躺倒在地的凶恶狼人应声咽气,叫白生生的脑浆和着鲜血顺着皮毛浸了满身,但此刻苏托却是顾不得这许多。
只见这气喘吁吁的汉子赶忙丢下手中那沾血的石块,俯身从尚在抽搐的尸体旁抢过那杆步枪,用袖口胡乱擦了两下,便连着枪带一把搭到了肩上;然后又再度俯身下去,加紧速度搜刮着尸体身上仅有的弹药。
而处理掉周围最后一个敌人,也是时候该重新侦测下敌人指挥部的方位了——眼下这一路被杀的虽是血流成河,到处抛满了大量尸体碎肢;可即便如此,自己也还是没有等到那战术布置中所提及的信号烟火,与自己离散了的突击队或许真的是冲错方向了。
“还有多远能到?”苏托随口问了一句,“啧,TMD哑巴了是不是?”
被细绳捆住了双手的精灵少女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叫头低着不敢同他对视,先是蹲在地上认真思索了片刻;等到佣兵叫骂了起来,然后她才是抬手,遥指着西北方向的树林之外:
“应该往东边再走一百米左右就能到了。”
但苏托听完后却也是没有看她,只是继续埋头整理着搜刮来的十六枚子弹;直至枪弹上膛,重新填满子弹的桥夹也挂在了武装带上末了,他才是极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既然是在西边不远了,那你就先去前面探探路吧。”
那精灵少女顿时呆住了,几乎下意识地将被捆住的双手合拢向上高举,身体不住地战栗着,叫那颗脑袋同身子贴合的愈发紧密了。
“怎么,不是你自己说在西边嘛?你怎么又不敢去了?”
说话间,被打掉了两颗牙的苏托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血沫,同时又一脚顶在少女的大腿上,直接是将其踹翻在地,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吃痛之下,毫无防备的精灵少女当即是悄声呜咽了起来,蜷缩在地上活像是同母亲失散了的将死幼兽。
可佣兵见了她这番模样,反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托直接是揪着那精灵少女的领口,一把将她从地上拎起;然后不等她站好,劈手就是在脸上赏了两声响来,直是打得这细皮嫩肉瞬间泛了红润,双腿颤颤巍巍地软了似是又要瘫倒下地去。
“别TM给脸不要!真当老子会被你骗第二次?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清楚老子为什么要救你?”
似是刻意压制住的声响耗费了他大量精力,脊背上简单处理过的刀伤顿时又隐隐痛了起来,叫苏托心里的火气愈发旺盛了:
“如果不是老子为了报仇,你TM早就陪着你那姘头死了晓得不?TMD贱婊|子……你要是再敢捣乱,给那些魔族兵打掩护报方位,信不信老子待会就把你杀了姦了!?听那姘头讲你还是个贵族是吧?行,既然都不要活了,死之前也至少要拉你们个魔族杂碎垫背!”
不要……不要啊,我不要被无毛猴子给……
不知是不是被这两耳光给打傻了:这精灵此刻整个人好似烂泥一般瘫了,只是被佣兵的大手揪着领口,勉强撑着没有倒下去;而那双原本明亮的赤瞳更是涣散迷离着宛如梦游一般,面容亦泛起了病态的潮红之色……
刹那间,只听得一阵毫无征兆地滴水流响,直在靴面上打出一朵又一朵的腥黄水花,滴答作响。
从愤怒中猛然惊醒的佣兵方才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赶忙是一边皱紧着眉头一边松了手,将失|禁的精灵少女从水洼上架到了一处干净地带。
随着脖颈重获自由,就听到一声近乎呕吐的怪声响,大口吞咽着新鲜空气的精灵也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只不过尚未等她开口说话,出击心切的佣兵便已经是改换着捉住了她的额发,极其蛮横地将其提领至自己面前,口中同时闷喝一声:
“看着我的眼睛!你这鬼鬼祟祟的像是个军人该有的模样嘛?!老实交代,你到底知不知道指挥部的方向!?”
苏托此刻凶神恶煞的、似乎是要将其生吞活剥了的凶恶面庞,显然是把这年幼无知的精灵吓坏了:尤其是他手中不知何时摸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被骇到差点又要失|禁的精灵少女再不敢磨蹭,连忙是本能摇了摇头,然后又疯狂点头。
“TMD到底知道是不知道?!真想死是不是?”
只听得苏托这声暴喝,似乎就此治好了精灵少女的哑症:自上路后便开始装聋作哑的精灵,似是双腿再度湿润了一般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将头在半空中如捣药一般,嘴里更是呜咽不清地喊着什么:
“不要杀我,主人,不要杀我……在左边,主人您说的地方在左边……”
不过苏托此时只顾着左边看去,心思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那不明所以的呜咽求饶;更何况她标准语讲的实在太差了,加上呜呜咽咽泣不成声,半天了佣兵也就能听懂一个左边,心里又是一阵窝火:
“那你TM早点说啊!”
话音未落,极不耐烦地佣兵便是紧握着那柄闪着寒芒的锋利匕首,将锋刃顺势指向了精灵被绳索与双手连结在一齐的胸膛……
“兄弟们快看!有谁往天上放了信号弹!”
在佣兵们的惊呼声中,伴随着那几公里之外都能听闻的尖利啸声,一条色泽粉红的摇曳光浪直冲天幕。只一刹那沉寂,随之便是有万千火华喷溅,同夜幕中描画出一轮灿烂圆月,似是要与那盈满的伪月光辉一较高下。
短暂的惊讶过后,此刻已然伤痕累累,正倚在战场外缘稍事休息的佣兵们,便是不由自主地对着那轮灿烂的烟花图案细细观察起来;旋即,从村内一路杀到林区的佣兵登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
从脚旁抄起机枪的哈斯波格第一时间跳将起来,冲着还未完全明了的战友们,以及忙着从敌人口中拷问情报的霜雪大声喊道:“兄弟们!我们TM打错方向了,指挥部在东北方!霜雪别TM管那杂碎了,快通知大伙起来,我们要抓紧过去支援!”
霎时间,整片林区顿时乱作一团!所有清醒过来的佣兵们各个手忙脚乱,花了三两分钟才算是收拾完武器,从各个角落里归队集|合;不过此时余力尚存的突击队员们毕竟是百战精锐,无需霜雪发号施令,他们便已是按照冲击队列整备成型,就只待她这个队长一声令下。
而眼下唯一没有做好准备的,反倒就剩下她这个队长本人了——霜雪随手拿刀柄砸断了那只地精的喉管,却是没有第一时间收拾心情归队,倒是一反常态的抬头望月,似是出神了一般在嘴里呢喃着什么。
“霜雪!你干嘛呢赶紧走啊!”
哈斯波格和着拉西亚又喊了她一声,结果霜雪还是没动作,反倒是气急败坏地回头骂了他们一句:“走NM!TMD没看到天上这轮月亮是不是?这TM都要月底了,哪来这么圆的月亮?!”
随着那短促的绚丽烟花散去,高洁清冷的白玉圆轮便是悄无声息地自阴暗之中复出,将月之辉光重新播洒着夜幕所笼罩下的万事万物。
自光缘逸散而出的无尽辉光,似是将一切自星界深处而来的星光投影一并遮掩了,一并吞噬了。叫这无穷尽的清冽光亮,成了此刻这黑暗之中的唯一。
霜雪就好似传说中拥有着语言之灵的古龙一般——只一开口,众人眼中那璀璨夺目的皎洁月轮,旋即悄然变换作了另一副陌生模样。
就好似是升起了一轮冰冷的太阳,失掉了往日的柔和温软,惟余严寒之光,于夜幕深空无穷尽地赐下福音;叫众活物本能地畏惧了,不由自主地试图尽快逃离祂的怀抱。
而后,那不知究竟是何种存在的巨大光团,便是向着大地越发靠近了……
还未等活物们奔走四散,一股转瞬即逝的满溢感顷刻间充盈着他们的身体,仿佛所有的结节栓塞都被这股寒流冲垮一般——小家伙略显疲惫的声响,亦是在众人的脑海当中随之闪现而出。
“不要走动,也不要抬头。”
顷刻之间,那冰冷的太阳骤然膨胀爆闪,叫光浪将目之所及之地尽数照亮了。
无穷尽的辉光刺束自天幕刺下,宛若有灵的活火降临于世。霎时,便是叫光束将天空与大地一并贯通了,勾动那几无穷尽的魔力乱流,将大地之上的一切污秽尽数作了洗刷。
而在那枚烟花直冲云霄之所在,靠近江河奔涌的狭小高地,此刻却是再支撑不住这轮冰冷烈阳将于大地彻底合而为一的无穷光热。
只一辉光闪烁,众活物视界之中的色彩,便是随着这一闪而逝的光亮同那艰难支撑的意识一并失掉了……
待到他们再度苏醒之际,所有人俱是平躺在了这曾经名为红枫村的废墟当中,接受着所有幸存者们的帮助救治。
不仅是所有在此次袭击当中幸存下来的佣兵及村民们,就连远在城内的搜救队伍,甚至本该袖手旁观的德比和奥兰多他们也带着值得信赖的自己人赶来帮手;正配合着热心助阵的神官及医生们一道,拼命抢救着那些被三相净尘阵所笼罩的重伤之人。
不知怎么被转移回家的佣兵们顾不上多想,赶忙是爬起身来要参与到后续的救助队伍当中。可刚一抬头,他们的目光却又是被不远处,那团于半空当中飘忽不定的漆黑雾团所吸引——霜雪正欲开口发问,那雾团便是瞬间活动了起来!
下一刻,消失已久的萨塔便是从那裂隙当中踱步而出。
细粉状的黑色雾气宛如附骨之蛆一般,将他的全身上下尽数遮盖了起来,像是笼着一层紫纱,叫人看不清脸上的悲喜哭笑。
他只是叫触手一卷,将一个全身灰黑了的消瘦身影安置在了一张薄毯上——此人不是旁的,正是发了疯借着位面遁逃装置让自身毫无保护地遁入幽影界的奥罗!
“去拜尔那帮我把挎包拿来……”
缓缓垂落地面的小家伙有气无力地喊到:“你们快一秒,我就能施法拯救更多的人,快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