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决战之后

“说起当时的情况来,那可是比之前我单杀尸傀的那次还要刺|激许多~”
就在那团血肉壁障合拢而起的瞬间,悄然做好了准备的小家伙将手一握:顿时便有无数细若皮屑大小的幽光壁障层叠而起,聚合作了一面约有胶合板粗细的浅薄光幕,只是模样和平日里的立场护盾别无二致。
光幕既成之瞬息,那藏匿于阴影当中匆忙赶来的肉刺亦紧随其后。
大量形似火星般的魔力光点爆裂而出,顷刻间便是将这条幽暗窄道照得灯火通亮——只是这倾注了将近四分之一魔力的聚合壁障,可不是单纯的美观好看;就算这肉刺爆发出的力量已经达到了24磅榴弹炮平射的程度,但打在这壁障上也不过好似在打磨抛光而已。
位于萨塔身后的肉壁障也同时作出反击,大量畸变作锯刃模样的肉触激射而出,如泼水般向着那尚未完全显现出身形的怪物袭去。而后就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合着那怪物的啸叫响起,想必是造成了重创。
“你们是知不道那怪物后面究竟是变成什么样,怪吓人的。”
说话间,眉飞色舞的小家伙便是架着腋下拐杖,撑着桌板将半截面包馅扣了出来;然后便是把内里遍布着杂乱碎屑的面包孔洞,比作了当时怪物的狰狞模样,径直放在了餐馆新装的煤气灯下,好似在复现其现身时的现场画面。
魔力光点照耀之下,无以计数的虬扎血肉顷刻如脓涌般暴涨而出!
那肉山怪物此刻已是被实验毒气彻底溶去了形体,全然是在求生意志驱使之下,才依着核心威力借一滩肉糜血浆融捏聚形。除了目之所及的十数根狰狞触须之外,全然抛却了一切智慧生物应有的形态,完全化作了原始聚合物一般的混沌疯狂模样!
而那些锯触弹打在怪物身上,虽是割削下来许多的血肉骨殖;但比起那尊几乎完全占据了可视空间的庞然巨物而言,这只不过些可以忽略不计的皮屑罢了。
见肉触无法就势洞穿对方的防御法术,只余吞噬增殖本能地血肉怪物便不再作无用之功——当即是胡乱挥舞着肉触攀刺岩泥,推动着那张纯粹由细密锯齿及血肉小须的血盆大口踽踽向前,要将这只浑身逸散着磅礴能量的鲜美小食一口吞落。
萨塔倒是早就预算到了如今的情况,故此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浪费死亡一指、腐化射线之流的法术;但为了德比能够被安稳护送到安全区域,更是为了整座新乡城不被整坍塌了,他也是不能动用诸如化石为泥、地震术等同归于尽之力量。
血盆巨口袭来,小家伙反倒是不慌不忙地向后退却了两步;双手也是插在挎包当中,不紧不慢地往地面抛却着一件件奇形怪状的炼金材料来,其中最多的当属是那一颗颗糖块大小的割制秘银块了。
在大约丢了价值三千图卡的炼金材料过后,小家伙心脏处也是同步凝聚出了一团灰蒙色的重雾:那雾霭仿佛是有灵的,诞生之初便是脱离了主身坠地,贪婪无比地吞噬着那些散落在地的奇特材料。
几次呼吸过后,这团重雾悄然变化了形状,转而是凝聚成了一团蠕动着的浆团:形状类似于被用于施法者们处理铁锈的黑布丁怪,不过却无法向黑布丁怪那样,叫外表反射出那金属质感的光芒来。
换言之,它更像是一团黝黑的油焦状之物,叫人不由得联想起了萨塔源海深处那从未平息的焦黑之海。
待到一切有用物质俱备吞噬殆尽,脸色再度失了血色的小家伙方才是扶着心口,步履踉跄着穿越了肉壁障走离。而那吸饱喝足的黝黑浆团则是自主蠕动了起来,向着那张浅薄光幕方向游移去;可随后只一闪现,这浆团便是彻底消散不见了踪影。
“然后,你们猜猜看我是怎么解决掉这怪物的?”小家伙自信满满地昂扬着头,似乎是在期待着大伙能眼巴巴地请他继续讲下去。
只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和他同坐一桌喝酒吹牛的兄弟们,此刻并不想听这个反转后再反转的俗套故事——因为从今天一早他就这个故事和大家吹牛,直到晚饭点已经是变化着讲了足足四次了,早就是听腻味了。
不就是利用那不死怪物会不断裂殖的特性,自己也制造出那么一坨怪物来反向去吞噬对方的生物质;就看谁的供能源丰富,谁能率先把对方彻底吞噬了而已。
况且比起传奇法师大战血肉怪物,大伙还是对某个小家伙向自家姐姐坦白了一夜风流、结果不出意外被暴怒爱人打断了腿的桃色秘闻更感兴趣:
“这TM有啥意思,反正我们又见不到那玩意儿长啥样。倒是你小说话怪的:又是变了根***子,又是呆在啥黏糊肉壁里啥的,啧啧啧~你小子都有仨女人了还不满足了,再开黄腔,就不怕剩下俩也给各自打断条腿?”
伴随着单身汉欧仁的这句调侃,酒馆里的男女老少顿时憋不住了笑,叫房间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氛来。
可被戳中了痛处的小家伙顿时涨红了脸。刚想着要拍案而起,却是被坐在他身旁的受害者拿眼睛用力一剜,小家伙当即是乖巧地缩回了椅子上去,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低声嘀咕着什么:“我没有乱说话……”
说着说着,感到口干舌燥的萨塔顺势把手探向酒杯;却不料还在给贝拉拌肉汁土豆泥的蕾希又是抬勺一掌,再度把这犯了错事的小家伙给吓了一跳。
虽然前天把这小鬼打断了腿后,蕾希当时就消气了;只不过这次的确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自家姐姐这才是揪着他的耳朵闷哼了一句:
“腿都没长好还喝酒?你这一天到晚的跟大家吹牛B,怎么不见你把后面的事也给讲讲?是谁头脑发热,差点就被吸干了魔力在阴沟里翻船了,最后还是叫人家奥兰多补刀,才把你给抢救出来的?对不对奥兰多兄弟?”
而倚坐在门槛上的奥兰多此刻仿佛神游天外,出神地凝望着屋外风景,却没有补充什么;只是在听得了蕾希他们的召唤过后方才扭起头来,就这么端着酒杯讷讷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讲,好似一个不善言辞的腼腆大男孩。
或许是出于对奥兰多救死扶伤的感激,蕾希先是抿嘴思索了片刻,随即便是拿起萨塔手边的酒杯一口闷下来大半;然后才将这被几乎要见底了的啤酒杯塞到弟弟手里,推搡着他就向门口方向走去:
“允许你喝一点,但你马上得给我去好好感谢下人奥兰多;怎么不推你都不知道动的,真想当无情无情的婊|子了?赶紧过去!”
善解人意的奥兰多并不需要他们如此挂念;当即便放下酒杯三步并一步赶上前去,小心搀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萨塔小家伙,帮着他拄好拐杖,然后便是在众人的目送下朝着酒馆外走去了。
搀扶着小家伙行走并没有太吃力,两个人伤病员就这在月光映照下缓缓踱步,在这人烟渐熄的深夜村落当中来回闲逛着。
直至两人一路走到了离酒馆大约几十米开外的一块小土包附近,萨塔方才是叫腋肋松开了拐杖,健步如飞地快步踏坐上土包圆顶;而同他一并坐定的奥兰多则是一改之前的那般忧郁出神,率先开口关切到:
“不把真相告诉他们真的好吗?”
“说这话做什么?告诉他们我在送跑团长小姨子后,其实是在地下隧道里同你对攻,还差点闹到一死一残的地步?叫他们为你我担心?”
萨塔用力拍了拍这条重新愈合完成的小腿,眼神显得颇为无奈:“反正我这条腿肯定会被姐打断的,你只不过是替她代劳了而已~”
奥兰多心里清楚小家伙采用的手段:为了将这件事掩盖过去,萨塔其实是趁乱利用心灵法术给大伙植入了人造记忆;之所这段时间要三番五次的讲述他编纂出来亦真亦假的战斗经过,也只是加深加固人造记忆的存在,防止被他们察觉出破绽来影响法术效果而已。
只是……
“只是……你为何将汉娜姐的记忆也一并修改了呢?”
“哦,还不是因为她被你给打了个半死不活。我不可能叫她留在原地碍事,况且她也有可能觉察出你和怪物的联系,自然就是在干扰了部分记忆后给扔到安全位置去了……”
只是两人完全是在鸡同鸭讲,根本就没有聊到一起去。尤其是得救后一直是心中含愧的格里高利修士,此刻更是喃喃自语着管自己开口,全然不敢同身旁的少年对视一眼:
“……你根本没有必要这样自污,她完全是可以把事情给解释清楚的。我相信蕾希小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可你这样,不是叫自己永远背上不忠的骂名?”
“啊?啊!啥啊,可谁叫我确实是同别人小姨子有过一|夜|情呀。事实既是如此,你又不可能更改的;我自己犯的错事,总得是亲自把它了结了才行;再说了我姐都原谅我了,你没看刚才她们还在一起喝酒交流心得嘛,还纠结个啥呀~”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感到腰侧一阵酸涩的小家伙不由自主地搓挠起了鼻尖来:
“而且你当时直接把我的腿打成粉碎性骨折了,我想编个好理由都编不出来呢。不这样承认自己的错误,怎么可能叫我姐气到这种地步?她要是不暴怒,怎么可能把我的腿打成这种模样?我要不是因为偷情才被打断了腿,怎么叫他们相信你在地底下平安无事?”
“抱歉……”
“安啦~既然下决心修改记忆,那就得把戏作全套才行,否则小细节上的疏漏必然会导致连锁崩溃。你到时候可把戏给我演认真一点,不要讲他们看出谬误来,不然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我可不会负责的~”
“……我还有一事不解。萨塔,你当时究竟是怎么分辨出我被束缚在了那怪物体内充当核心?”
“很简单啊~在你的外皮一拳打碎了我的护罩后,我就判断出来了。只是当时没想到你是整个身体都被束缚在了那怪物体内。”
说着,小家伙就抬手在奥兰多手上用力扣下来了几抹皮屑:
“跟这些个皮屑一样的组织细胞,同我所收录于你的身体情况得以完全匹配。所以在最开始,我以为是有人盗取了你的血肉,才改造出来的这头怪物。直到在你差点把我打死的那拳里,我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着一股极其熟悉的神圣力量。”
在被巨力冲拳打地倒飞出去之前,附着于萨塔体表的那层——由恶魔血骨精粹所凝聚而出的无形护甲,便是在那股无垠神力的攻势之下顷刻土崩瓦解。
直击腰腹的蓄意重拳打得这猝不及防的小家伙差点当场昏死,全是靠着身上的各种防御法术续命,这才勉强撑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刻。而在当时的地界里,能够毫无影响地施请神恩神力的,显然也就只有眼前这贵为红剑之主的格里高利修士了……
“我很好奇。”萨塔突然转身靠向奥兰多,似乎要叫那双眼如剃刀般层层剥去他的心灵防备:“你当时在迷锁影响之下究竟是见到了什么?为什么一个修行多年的圣武士、圣徒,没有在第一时间突破桎梏迷惘,反而是最后一个挣脱出思维陷阱的?”
“以尊奉至高者门徒的诚实之戒律。告诉我,你是不是背弃了你的神圣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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