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搞啊……啧,终于是给弄好了……”
冷不丁的,德比拎起手头批注完了的最后一份文件夹,将其重重压在那状若小山的档案堆上。
冰美人为了这些个档案已经鏖战将近四个日夜整,这些天来她就没有安稳睡上过哪怕两个小时,为了尽快处理归档好这些个供词,全是靠着萨塔泡的咖啡苦水来强撑精神。
比起一直是精力充沛、作息调理妥当的另外两人,霉运缠身的哈伊鲁女士近来可谓是食少事繁,早已是不复初见时那般康健。
知道她是想借着无穷无尽的工作以及疲劳感,籍此好来麻痹自己心中苦痛;可如此高强度作业,她这本就因伤病而需要调养的身体又能够坚持多久?
源自于咖|啡|因之流的外力刺|激,终究是无法同无尽的枯燥空虚对抗的。
在归档完成的那一瞬,原本还尚存一缕心气的中尉平白呆滞了片刻,双眼中的神采更是尽数失掉了——有那么一瞬间,她骤然化作一只泄气的无骨皮球;抑或是被活生生丢进无底深渊当中,在漫无止境的坠落当中被残忍剥离去了自救的心力。
此刻事毕,她便再承受不住睡神于耳边的低语赐福,懈怠了身体,悄无声息地同那股无力的空虚感合而为一。
她这样想着:我们分明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被人耍得是团团转。自己想想也该清楚的,怎么可能从这些卷宗里面,找出阴谋杀害潘的幕后主使?这样的文山巻海起不到任何作用,也扳不倒任何人,倒不如……倒不如就此放弃了?
神情恍惚的冰美人只来得及在心底哀叹半声,眼中视界却是抢先一步,毫无征兆地爆出了大片细碎地黑白雪花;这可怜人抵抗不得,就这样一头砸在了办公桌上昏厥了过去。
如此动响,自是把蹲坐在地毯上鼓捣书籍,正陪着对方一齐挑灯夜战的萨塔给吓了一大跳:只见这小家伙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身来,一手操持起治疗法术,另一手提着煤油灯盏,三步并两步地飞奔到了德比身旁。
所幸她真的只是太劳累了,还不等小家伙跑到她身旁,就清晰听得一连串带着模糊梦呓的粗重鼾声。
而那团逸散着温柔能量的翠绿光团顺着发丝悄然融了,也没有向识海返还有什么病症信息;如此,才是叫这小家伙放心下来。
“瞎逞强啥呀,真的是~”
小家伙哭笑不得,顿时是揉着额侧在识海中凝聚起模型,准备叫魔力之触协作,把德比给搬到行军床上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但转念一想:既然都已经是睡着了,自己贸然触碰对方岂不是又要害她惊醒过来?
中尉小姐和她姐夫一样,都是个来了脾气就宁愿碰到头破血流,也绝不肯回头的犟牛!这回要是给吵醒了,她怕是说什么也不肯去休息,又要强撑着熬上一个通宵来。
这几天来她就是这般倔,怎么讲好话也讲不听的。
心里打着小算盘的萨塔顺势收回了手,将在脊骨上已然凝聚成形的魔力束也一并驱散。他转而是蹑手蹑脚地向后退却两步,捎带着将手中的煤油灯盏也一并熄灭了——煤油燃烧的臭气太过污浊,要是在这密闭环境里放着不管,怕是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捻灭了灯芯,小家伙顺着月光映照再度摸到德比身后,将那扇正对她脊背的玻璃窗户给稍稍打开了一条缝隙,用以通风。
骤然有凉风吹过,中尉那几无意识的身体本能地抽搐了两下;紧接着便像是受了凉的活蛆那样,埋在桌案上突然蠕动起来,似乎是在寻找个舒适的安睡方位一般——毕竟堆满了文档的书桌不认真打理一番,是怎么也不适合睡觉的。
就是这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些的。
活动之间,一条形制粗陋的银质链表悄然脱离了那道不修边幅的深邃峡谷,如海中明月垂落,随着吐息浪拨而微微晃荡着。
这怀表是某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款式的老旧怀表早已经跟不上时尚的潮流;但她仍旧视若稀世珍宝,仍旧是时刻佩于胸前不肯离身。
只是岁月之风不可敌。在为银链两次镀化上些许黑锈的同时,也是将这曾经备受家人关爱的无忧少女,逐渐氧化成了如今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同样的两次。
萨塔并不知晓此间故事,德比也从来不会讲。
他只是被自镜面反射而来的月光晃了下眼睛,下意识觉得这东西会搅闹到她安眠而已。小家伙稍微思索了片刻,便是放下从行军床上抱来的毛毯,整个人弯腰蹲下,准备伸手解下链表来。
可不料那条由魔力凝结成的细密小枝刚一触碰锁扣,冰美人再度无征兆地蠕动片刻,差点是吓到了小家伙而不自知。只是叫梦中呓语稍稍清晰了些许,不断重复着:
“对不起……我没本事……是我害了你……”
是做噩梦了?还是被冷风吹受凉了?
重新抬头,但只能见着那具不住微颤着的憔悴身体:那块链表或许将要打在她的胸脯上,就这样随波荡漾着磨擦出簌簌声,却是盖不过呓语里那愈发清晰的微弱哭腔。
小家伙无奈,在尽快解下那块链表放入其衣袋的同时;手中宁神术的辉光也朦胧亮着,自掌心处缓缓贴上了面颊耳畔,期望着这道灵风拂过她待会能够睡个安稳好觉。
宁神清光于体表消融,周围间的空气也随着那不再战栗的身躯回复了平静。
霎时间,就在小家伙欲抽身离去的档口;那双无力垂手却是突兀动了,叫臂根架着腋肋,不由分说地将这松懈了的活人偶紧紧拥入怀中,身形更是再一次的无助战栗起来。
“啊呀,你干嘛呀?”
被桎梏到动弹不得的萨塔只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又生怕吵醒对方,只是小心翼翼地试图挣脱开来。但德比不管,疑似梦游中的冰美人将头颅死死埋脖颈弯上,嘴里仍旧含糊不清地呓语着:“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
“啥呀,连做梦都在自责……这又不是我们的错……”沉默良久,小家伙努力回忆着已故好友的淳朴声线,为安慰这可怜人而柔声呢喃着:“我早就原谅你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下了,就当是为了我,好嘛?”
“好……好……”
话音刚落,哈伊鲁的身躯便已是回复了安定,口中呓语也顺着逻辑喃喃应和起来,看来这样的小伎俩成功了。如释重负的小家伙决定趁胜追击,既然自己的话能影响到梦中之人,那么引导对方躺回床上休息,应当也不成问题:
“跟着我来,先去好好地休息放松下吧~”
“嗯~”
可不知迷梦之中发生了什么,冰美人的呓语当中分明是沾染了些许喜悦之情。她仍旧是紧紧抱住了萨塔的身体没有放松,那两只温热手掌更是越过衣衫阻碍,有如逆流而上的游蛇一般,紧密贴合着小家伙那毫无防备的肚皮肆意游动。
“啊!你干嘛啊?快点去睡觉去睡觉……不要,不要扣肚脐啊!耳耳耳朵也不行,不可以的……不可以的,不行的……被姐知道,她会杀了我的……”
ps:早上三点才下班,好好的剧情也给整断层了唉(;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