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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章 阳谷县的热馒头

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路过邢州时,羊一和鲁达下了船,吕岩和武松继续北上沧州。
武松的伤还没有好,性命无忧但仍然不能下地行走,需要一段时间休养。他和羊一的恩怨已经化解了,明确了羊一就是‘岳木’的真实身份,便没有了解不开的疙瘩。
十三太保李存孝一生纵横无敌,而且暴烈叛逆,不服管教和约束,但他的灵魂深处隐藏着那个叫武大牛的孝顺青年。
师父岳木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养育了他,并且传授了于乱世安身立命的武术,在其后经历了天下杀戮之后,李存孝愈发思念起亦师亦父的岳木。
他让老忠仆带着幼子躲去邢州,就是希望他们能找到岳木,师尊是他唯一能信得过的人。只不过那时候岳木躲在终南山里隐居,恢复旧姓的武家幼子才不得以安身清河县。
武家后人有家训也有家传武学,家传武术虽然因为时代久远和大宋扬文抑武的风气逐渐失落了,时至今日没什么人再习武,但仍然保存着一些古旧的武术谱集,武松就是靠着这些自学成才。
所以从道理上讲,武松和他的腿法师傅周侗都是羊一的武术传人。身为仙师祖,别说错手误杀了曾徒孙,就算看不顺眼让你自裁,也是应该的。
江湖人的思维方式,羊一的确很难理解,他把这归咎于因为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羊一的真身太过于惊世骇俗,武松自然知道不可泄露,于是,他顺理成章地为‘周侗’的化身做了背书。
不过,总归不是真的周侗,而且羊一的辈份实在太高,高得令武松有了压抑感,况且周侗的确惨死在羊一拳下,最后连个完整尸首都没留下,被羊一和吕岩葬进悬崖山谷坟包里的只是些零碎。
这一切,都让武松着实与羊一亲近不起来,只有无边无际的敬重之心。
所以当羊一说要带他去五峰山里隐居养伤,武松拒绝了。
武松杀了知府蔡鋆,在大宋律法上是谋逆之罪,现在又反了大狱逃走,更把这个罪名坐实了,天下府衙通缉捉拿他是一定的。
武松侠义傲气,知道自己此时躲去哪里都会连累亲朋好友,而且一旦事发他们也无法保住他。除去藏入缺医少药的深山,这世间唯有一个地方可以成为他的容身养伤之地——沧州柴家庄。
柴家庄的主人叫柴进,江湖绰号‘小旋风’,是前大周皇帝柴荣的后人。
赵匡胤继位建立大宋,名义上是得了柴荣的儿子、后周恭帝柴宗训的禅让。为了安抚满朝敢怒不敢言的文武,赵匡胤十分优待退位的柴宗训,给他赐了一张‘铁卷丹书’。
凭此钦命铁卷,柴宗训和其后人只要不兴兵造反,干什么事情都可以得到原谅,犯什么罪基本也都不会被追究。
小旋风柴进是个江湖人,他喜欢帮助和接济遇到难处的绿林好汉,他的柴家庄庇护过的人很多,来者不拒。这让他在江湖上有很高的名望,官府对此也睁一眼闭一眼,毕竟丹书铁券。
武松和柴进有过一面之缘,此时去投奔他,很合理也很安全。官府即便知道武松在柴家庄,也不会进去抓人,而是会等他走出来再说。
能走出来的武松,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抓得住的。
武松担心邢州清河县家里的兄长和嫂嫂,自己杀了知府,现在又反了大狱,一定会连累到他们。羊一便决定和鲁达过去看看,不行就把武植和潘氏一起救走,打包送去柴家庄。
于是,四个人分道扬镳,羊一和吕岩约好,事情办完后在邢州五峰山老张头的栖霞观汇合。
五峰山,如今也被称作张果老山或仙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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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杀官事发后,武植作为他的胞兄根本不可能逃过大宋律法。不过,武植有秀才功名,大宋极其优待读书人,刑不上大夫。
武植被革除秀才功名,变成了白身,几十年的书白读了。被抄了家,也就是没收了房产地产,但随身细软和存款还都在。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追究。
武家只能算普通殷实家庭,并非大富,武植和潘氏小有积蓄,但并不太多。
羊一和鲁达去到清河县里时,武植夫妇已经离开了,他们在此处上无片瓦下无立锥,尤其世态炎凉的白眼很让读书人武植难受。
四处走访打听,才得知武植夫妇有可能去了南边两百里的阳谷县,那里似乎有他们武家的远方亲戚。
羊一和鲁达又连忙赶往阳谷县,途中因为道路不熟悉走了不少冤枉路,在景阳冈还遇到了强人劫道。于是,羊一发扬职业传统,下令让鲁达反劫了他们。
七八个强人死走逃亡,羊一和鲁达也好好补充了一番银两。
在阳谷县里找到了武植,夫妇二人现在有点惨。用最后一点银两从亲戚家手中买下了破旧小院,便没有了其他周济。
读书人武植没有别的特长,而且手无缚鸡之力,只好每晚在家里蒸几大笼炊饼,第二天挑在街上贩卖。
斯文扫地。
但武植依然有读书人的傲气,听说来人是武松的师父和师弟,便直接抄起热乎乎的炊饼往他俩脸上摔。侠以武犯禁,若不是不争气的兄弟习武犯法,他如何能落到如此田地。
要不是师父拦着,暴脾气的鲁达能把武松的大哥捶一顿。
总归都是武大牛的后人,羊一把刚劫来银两递给武植,让他弄个铺面开一个不用走街串巷的营生,再买上几亩地招几个佃户,日子便也就慢慢能重新好起来。
但武植读书人的风骨犹在,他把包袱直接从门口扔了出去,连打开看下都没有。
鲁达差点又捶人。
最后还是羊一避开武植,把银两偷偷塞给了潘氏。潘氏耷拉着粉脸,接过包袱后‘砰’就摔上了门,险些撞了鲁达的鼻子。
街道上不少看热闹的人,王婆倚着门框边嗑瓜子边‘啧啧啧’。
二人转身欲离开阳谷县,迎面锦衣玉面公子隔着老远便拱手作揖。
“可是陕西大侠、红拳周侗先生师徒?”
“你是何人。”
“鄙人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庆自幼喜爱武术,家父西门讳达昔日曾是逍遥派记名弟子。”
“哦?洒家是周侗,西门大官人有何事?”
“庆久仰先生大名,一直无缘拜会,今日有幸得见先生,不胜欣喜。庆已在狮子楼摆下酒宴,还望先生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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