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赵信长简单的把他们的猜测说了一遍,周超在旁边一直补充只是猜测,以免让楚王误会他们,以为是趁机嫁祸于姚宝。
听完后,房间里安静了好半天,许久,楚王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罐子道:“你们即使不说,本王也意识到了此事,只是本王始终还是不想往这方面想。”
摇了摇头,楚王闭上了眼,在合上眼的那一瞬间,周超仿佛看到有一朵泪花浮现,但他以为是自己眼花,毕竟那可是楚王啊!怎么会这么伤春悲秋?
“第一次姚家把姚宝引到我身边时,他的个子都只有这么点,一晃如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楚王拿手比划了下,他朝窗外瞥了一眼,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跳脚的姚宝在冲守门的影卫怒吼。
拿记忆中的那副略有些模糊的可爱小脸与如今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重合在一起,楚王心情十分复杂。
“义父……”
周超轻声的呼唤,将沉浸在回忆中的楚王拉回了现实。
“如果您实在不忍,那便算了,且由着他在这里蹦跶,大不了以后我们哥几个躲远点。”
他这话有些单纯了,这个世界就这么大,只要对方有心,哪怕周超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们找出来,更何况周超还要回到现实世界,怎么都绕不开他们的。
“不成!”
只一瞬,那个佝偻、缅怀从前的老人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气吞万里如虎的楚王。
“大楚基业自先父交到本王手里,岂可只能持续两代?”
楚王瞪着周超道,“若本王无法拥有麒麟儿,那是老天爷要断我大楚一脉,这是逆转不了的事,可若只是人祸,怎可轻易低头?”
“不过小小的一个东川士族罢了,若非仗着楚地偏远,且交通不便,再加上本王一时不查,否则怎会容他们做大?”
涉及到王权,就等于动了楚王的命根子,让他服软?不可能!在他心里,那点亲情,最多只配在寂静的夜晚里缅怀,想拿上台面与王权对比?笑话!
他望向外面的姚宝,眼中只是闪过片刻的迟疑,就立马变得极为锋利。
“姚宝这事必须要处理!竟敢算计本王,让本王亲自涉险!通敌、挑拨,三宗大罪,宗宗当诛!”
铁血冷酷的楚王一拍桌面就站了起来,目光变得阴冷无比,“以往本王念及往日情分不想与其多计较,才使得他愈发的过分,现如今若再不出手,只怕他会做出更加大逆不道之事!”
作为沙场上的将军,周超和赵信长很清楚,楚王动了杀意,那飘散在房间内的浓厚杀意是怎么都挥散不去的。
“义父冷静!”
周超赶紧唤醒楚王,也正是他的呼唤,才让楚王稍微冷静了一下。
“义父真是宝刀未老,即便多年不曾打仗了,随便散发的杀气差点让这老仆背过气去。”
在周超婉转的提醒以及淡淡的马屁下,楚王终于意识到脚边竟然躺着他的一个仆人,并且还瞪着大眼,掐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
要是以前的话,周超一定会以为这种杀意都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像是被杀意吓得窒息等等的事,都表现得很刻意。
但现在他才知道,这种杀意其实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力,就像有些人不怒自威,天生就让人感觉到害怕一样,楚王这十几二十年的培养下,杀意已经能够做到吓死一个普通人了。
将杀意收敛,任由那个老仆躺在地上回气,周超想把他给扶起来,但却被赵信长阻止了。
“他的身份还不配你去扶,尊卑有序!”
身为祖国未来的花朵,对这种事,周超即使到现在都还有些不适应,但没办法,封建社会的秩序还不是他一人就能打破的。
“义父,看您对姚宝动了杀心,但还请您不要冲动,我们也考虑过,姚宝杀不得,动了他只会毁了您的声誉,而且还会导致楚地的势力以及力量分裂。”
“或者说,他们就是等着您对付姚宝,因为这样的话,原本从士族里出来投效您的那些人才,就会回过头投奔士族,这样您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小。”
“而他们的目标就是打算让您主动挑起这场分裂,从而名声和势力就都占全了,而您不仅名誉受损,而且势力也会被夺走一大部分。”
“所以,还请您以大局为重,且留姚宝一条性命!”
说到这里,周超和赵信长一同跪下来,低着头向楚王道。
楚王手掌来回翻了几下,似乎是在做决断,看他老人家犹豫不决,周超赶紧道:“不仅为了楚地,也还为了您自己啊!”
“您不是一直想要一个麒麟儿继承您的王位吗?现在若是动了姚宝,就算不影响您的麒麟儿诞生,但唯恐损了儿孙气运啊!”
果然,就不能跟楚王提到子嗣这类话题,楚王不担心楚地被士族吞并,他本人雄才大略,即使目前被搞得有些焦头烂额,但他老人家依旧不甚以为意。
但子嗣这个点就不一样了,楚王不好色,但王府妃子却丝毫不比帝王家的少,就是因为他老人家渴望要一个麒麟儿。
所以,只要是提到这点,相信楚王一定会妥协。
“这……这是真的吗?”
楚王惊疑不定,他瞪着大眼,眼神在周超和姚宝之间来回移动,似乎还是不想放弃弄死姚宝。
“您想啊,您凑齐十大义子,不就是想集我们的气运诞下麒麟儿吗?在我看来,这都是您过于优秀所导致,所以只能靠我们十个人来承受您的王霸之气,才能使您绵延后代。”
“要是您现在斩杀了姚宝,只怕诞下男孩的概率就小很多。”
“而且是您亲自下的命令,就算诞下了,只剩九个人,也不能完整将您的王霸之气续到后代体内,这样只怕会损伤麒麟儿的心智和体魄!”
“可不敢这么做!”
楚王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一脸惊慌地看着周超,这是真的被吓到了。
“您放心,只要我们不损害他的性命就行,只不过,也不能让他这么肆意妄为!”
正在外面和影卫争辩的姚宝,突然看到周超走了出来,后者在影卫耳边说了几句话,影卫立马让开了路,放姚宝进去。
“多谢周兄!”
对于姚宝的感谢,周超只当没有听见,若非他自己本身也是义子之一,深受楚王器重,他才不想出来看姚宝这张臭脸。
苍蝇为什么惹人嫌呢?就是因为它不管别人想不想,总是腆着脸烦人,姚宝现在就是一只苍蝇,从院子走到楚王房间这点路,硬是絮叨个没完。
两人在楚王门口站定,一直没有说话的周超,此刻突然发难,一手揪住了姚宝的衣领,低声吼道:“我警告你,不要耍什么心机!”
“我这一身的伤到底拜谁所赐,你我都很清楚,告诉你,不对你出手,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但你若是再敢肆意妄为,我亲自废了你!”
论武力值,周超还是比姚宝高上一大截,即便他现在身上都是伤,但也不是姚宝所能抗衡的。
被周超揪着前后推了几下,姚宝硬是不能反抗,最终周超将之摔在地上,姚宝也只是面色如常地站了起来。
若是他红着脸粗着脖子和周超吵吵,周超都还会怀疑是不是冤枉他了,但姚宝不解释也不承认,这要说他没在其中掺和,打死周超也不会信。
“拜见义父!”
推开门后,楚王大马金刀地坐着,一双眼睛没有显露出丝毫表情,无喜无悲地盯着姚宝。
后者被这样盯着,没来由气势就弱了几分,他大礼参拜后,楚王也没有丝毫反应,姚宝也只敢维持着当前的动作不敢乱动。
“赐座!”
一旁随身侍奉的老仆赶紧搬过去一个小马扎,在三人的注视下,姚宝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了上去。
“姚宝,为父可曾亏待于你?”
这话就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姚宝的屁股里,他嗷的一声就跳了起来,待他察觉到自己失态,连忙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曾……”
“那你可对为父有哪里不满?”
楚王神色不变,继续问道。
“怎……怎么会!义父对我如对自己亲儿子一般,姚宝怎敢对义父有不满的情绪……”
话还没说完,赵信长就指着姚宝笑道:“哈,怎敢?看来还是有的,只是不敢说罢了!”
此话一出,姚宝顿时对赵信长怒目而视,两排牙齿在嘴唇后面磨出的响声令人听着极难受,仿佛就要当场啃食赵信长的血肉一般。
赵信长的嘲讽天赋乃是点满了,显然楚王也是知道的,所以趁他没有持续发功的时候,赶紧打断了他的施法。
他老人家叹了一口气,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仿佛又老了几岁一样,看着教人十分心酸。
“宝儿,你我父子一场,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你大可与我交谈,何必行此阴毒之事?”
说到这里,楚王痛心疾首,他的右手用力抓住了扶手,力量之大竟然生生捏断了椅子上的扶手。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姚宝再装傻也没有意义了,他赶紧跪了下来,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动弹。
屋子里响起了楚王撕心裂肺地咳嗽声,仿佛连胸腔中的肺都要咳出来一样。
姚宝浑身都在发抖,他已经感觉到不下十道冰冷的目光锁定了他,防止他逃跑,而且他还得祈祷楚王不会被气死,否则他同样难逃一死。
“要不,逃吧?”
这个想法只是出现了一瞬,就立马被姚宝掐灭,先不说外面那层层包围的影卫,就连近前受了伤的周超,也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想逃出去,可能性微乎其微。
事到如今,能保住性命的,也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义父,都是孩儿猪油蒙了心!事到如今,我说什么,相信您也不会听,只求您看在以往的功劳上,放我一条性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