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彦,给我滚出来!”
既然你徐彦不打算装了,那就休怪我哥俩撕破脸皮了,正好也懒得再与你虚与委蛇!
“大胆!竟敢对郡守大人不敬,简直反了你了!你们这些饭桶,还不快快射杀此恶徒!”
那个神似太监的人大怒,一边气得跳脚,一边劈手夺过身旁一个将士手里的弓箭,只见他弯弓搭箭,手一松,箭矢就朝着周超飞了过去。
只不过这太监射出去的箭实在是绵软无力,周超只是微微侧身,手一握就将那只箭抓在了手中。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就还你!”
周超取下硬弓,左手推满月,右手抱婴孩,两指一松,就听城楼上一声惨叫,那个太监的左肩已经被箭矢生生贯穿!
“啊!快救……救我,大……大人救我!”
太监先是朝一旁的将士求救,但他们都是和周超一起奋战过的同袍,侮辱周超就是在侮辱他们,要不是看在徐彦的面子上,早就上去打这太监了,还救他?可笑!
没办法,太监只好扭过头,把求救的目光放在身后的人身上。
“唉!”
那人叹了一口气,快步走过去后,一手拔出那根箭矢,随后吩咐仆从带太监下去治疗,他也看出来了,这些士兵是不可能出手相救的。
做完这些,那人站在城头,俯视下方的两人道:“我人在这,有什么事就说吧!”
此人不是徐彦还能是谁?他的双鬓已经斑白,根根灰发占满了他的头上,唯有几许黑发倔强地赖着不走。
不同于以往的懦弱,今天的徐彦看起来十分强势,泥浆般昏黄的老眼,此时竟有一些精光闪烁。
要不是他倒下时,周超和李伟成去亲眼证实过,否则单看徐彦今日的状态,周超是真的不信这是一个大病初愈的老人。
“徐彦,钱通郡守呢?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派去的斥候?你可知现在的情势?这会儿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
“问题有点多啊!”
徐彦轻捋短须,大声说道:“那老夫一个一个回答你吧!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钱通正在牢狱里关着,他犯了通敌之罪,有人看到他夜晚在与梁王的密探接头!”
“第二个问题就是,老夫怀疑你二人早已投敌,欲对我陵州城图谋不轨,故此不放你们的人进我陵州城!”
“第三,现在的情势就是,你们三人霸占阳关城,打算与梁王军里应外合,共同对付我陵州军,老夫既然受了楚王的恩惠,自然会为他老人家守护楚地!”
一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周超气得鼻子都歪了,恨不得上去生撕了这老贼的嘴,颠倒是非的本事,比他治理人民的本事强多了!
“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但凡是眼睛没长在屁股上的人都能看到,我们既替城中百姓夺来了粮食,还冒着大雨击败了阳关军的敌人,我们怎么可能会通敌?”
周超气血上涌,手中的马槊被握得紧紧的,恨不得将长杆给捏断。
城楼上传来窃窃私语,这些人有不少都是之前的桐谷兵,他们此前被周超灌了一肚子的毒鸡汤,听闻谣言的时候本就不信,现在周超这么说他们心中更是笃定!
那些窃窃私语令徐彦有些不快,他背着双手,一双死人脸微微一扭头,鹰一般的目光扫了过去,顿时一片寂静。
“口说无凭!这样,你们兄弟三人若是自缚双手,将兵权交出来,老夫就让你们回来陵州!”
自缚双手?交兵权?
开什么玩笑!
傻子都能听出来徐彦意图不轨,兵权交出去也就罢了,还要自缚双手?真当周超他们是傻子啊!
只要他们真照做了,等他们一进城,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就像韩信被骗进宫后被杀一样。
这是摆明了要弄死周超他们!
“哼!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如果是你你会答应吗?”
周超不管不顾,只想骂个痛快,不然胸中闷气堵在心头,只会把自己气死!
“我当然会,若是有机会证明我自己的清白,老夫自然照做,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老夫也心甘情愿!”
李伟成也是惊到了,这徐彦只是病了一场,好了以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一般。
这种没脸没皮的话,李伟成自问自己说不出来,这徐彦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的脸就不会红吗?
“徐彦!老子懒得和你废话了!梁王已经发兵了,并且还占领了岳江、天门、桐谷和青滩,估摸着有二十万的大军,我们必须向内地求援,不然都要死在这里!”
周超大声吼道,他不相信徐彦听到这个消息还能站得住!
然而徐彦却是面不改色,只是淡淡一笑,摇头轻斥道:“胡说八道,你们这是没借口了吗?连这种谎话都说得出来!”
周超皱眉,这种消息只要派人稍微一查就能得知,陵州又不是在内地,消息不应该闭塞到这种地步吧!
他抬头盯着徐彦,这时他才发现眼前的这个老人好陌生,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是阳关军第一次攻城,他站在城头大声哀嚎着,后面就算是被人用弓箭吓到了,那也是正常反应。
但现在,一脸淡漠,根本不像个正常人,一般人听到这种消息,第一时间应该是查探消息的真伪。
更何况是徐彦这种懦弱的人,可现在这么冷静,有些不对劲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旁一直没发话的李伟成看了眼城墙后,他表情有些黯淡,随后拉了拉还打算与徐彦展开骂战的周超。
“我们走吧!”
见李伟成一脸灰败,周超不明所以,但他没有多问,默默拨正马头,缓缓离开陵州城。
临到远处,李伟成回头看了一眼,陵州城屹立在两座山脉之间,灰色的主色调,与天上的阴云相互映衬。
不知何时,城楼上的旌旗被取了下来,今日风很大,若是往日的话,劲风一吹,旌旗猎猎作响。
徐彦依旧站在城头,见到李伟成回头,他也把目光送了过去,两人对视一秒后,同时回过了头。
回阳关的路上,李伟成一语不发,看他情绪不高,周超也不好多问,等他们进城后,看着赵信长和周超,李伟成缓缓吐出了四个字:“徐彦反了!”
“你说什么?!”
赵信长蹭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铜铃般的牛眼瞪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钱通郡守被他关进了牢狱里,罪名是通敌,我想通敌的应该是他,钱通只是被他设计了。”
“你看徐彦那么懦弱的人,往日要是听到梁王率二十万大军压境,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肯定是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他不仅没躲起来,反而十分平静,仿佛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或者说,他是知道这大军是自己人才会如此冷静!”
“还有,陵州城的将旗已经被取下来了,好像就是在为梁王的龙纹王旗做准备,真是,太可笑了!”
李伟成愤恨地说着,一把将手里的铜鐏扔在了地上,陵州城可不是他徐彦的,这个大城是每个人共同的心血!
当初,离开李家,他凭着自己的本事做上了陵州的主簿,为此天天兢兢业业,还要忍受徐彦给他穿的小鞋。
现在倒好,自私的徐彦投了敌人,不用想,肯定是他为了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或者说要坐得更高一点,所以才会投敌!
“该死的老东西,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劈了他,不然今日怎么会坏我们的好事!”
赵信长的眼睛都红了,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竟是徐彦这狗东西坑害了他们,平常他根本就没把这货放在心上。
更何况在他们离开前,徐彦被周超和李伟成气得病倒在床,这样的一个人,赵信长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
可现在就是他,让周超他们最后一步的行动无法展开,若真如李伟成所说的那样,那阳关城就是一座孤城了,被四面围堵。
三人沉默了,房间里静得能清晰地听见三人的呼吸声,许久之后,赵信长拍案而起,提起钢刀,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大哥,你要去干嘛?”
两人赶紧站起来,赵信长行事太冲动了,不问清楚不行,免得让他自己深陷危机。
“还能干嘛!”
赵信长红着眼睛大声吼道,“我这就拨马点兵,我就不行了,待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陵州,第一件事就是把徐彦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城头!”
“不可!我们现在攻不下陵州!”
李伟成连忙阻止他。
“为何?我们此次出动,带了近一半的兵马,待我到达之后,在城下振臂一挥,让里面的兄弟里应外合,我就不信,小小的陵州还攻不下!”
说着,他看向李伟成道:“你不会到这种关头还在考虑名声的事吧?众口难调,百姓既然被蒙蔽了,等我打下来后再慢慢将观念改过来就是!”
“不是,我怀疑徐彦调了一大拨梁王的人进了城,二哥,你还记得我们在城下时,城关上守军的反应吗?”
听李伟成这么说,周超回忆起之前的情形,那些守军明明看着对徐彦的行为十分不齿,但却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他顿时心头明悟。
“我懂了,有军队在城中盯着他们,所以我们的兄弟们才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