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从小到大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没有人敬畏他，更没有人服从他。
每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都那么淡漠，还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你、你们……”
宇文冰有点儿怂了，而龙昊英则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客客气气地跟你商量，是看在咱们曾经一起战斗过的份儿上，但假如你不识趣，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
他嘴里说着，眼神动了动，旁边两名战士玩家会意，突然出刀捅入宇文冰带来的两名同伴腹部！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两人带着满目惊骇，缓缓倒地。
“龙昊英！你敢杀我的人！”
宇文冰惊怒交加，颤着手扣下扳机！
砰！
枪响了，也有子弹。
可哪怕是贴着身体射击，子弹也仅仅是在龙昊英华丽的战甲外留下个发热的凹痕，然后反弹回枪膛损坏了枪。
龙昊英不屑地哼了声，道：“宇文少爷，既然如此，那咱俩也没有友好对话的必要了。”
话音落下，附近四名玩家同时出手将宇文冰掀翻在地，拳打脚踢！
作为曾经的末日行者，宇文冰也是个首领级BOSS，但毕竟只是个射手，又先失了胆气，此刻连半点儿招架之功都没有，像个纯粹的普通人一样被打得鼻青脸肿。
过了好一会儿，龙昊英才出声喊停，抓着宇文冰的衣领将他提起，一路拖行到包围圈前，拔出随身短刀横在他脖子上，喝道：
“云起罪大恶极，必须当场诛杀！请总长大人下令开火！”
宇文晋和云起都愣住了。
那个被打成猪头的可怜人，瞧着怎么有点儿像是宇文冰？
龙团长这是要拿总长儿子的命来逼他舍命？
是个狼人。
头一回，云起心中对龙昊英产生了真正的忌惮之意。
他手臂稍稍松开了些让宇文晋能够舒服点儿说话，低声道：“老爷子，你要不要说点儿什么？不然你儿子可能就没命了。”
宇文晋沉着脸，喝道：“龙昊英，你忘记联盟已经掌握了亡灵天灾吗！你敢杀我儿子，难道就不怕被依法处死！”
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讽刺。
堂堂联盟律法的威严，竟然是靠今日他决心要铲除之人的手段才能够维系。
“处死？”
龙昊英皮笑肉不笑地应道：“总长大人莫不是忘记了，就在今天早上，光明神殿的卢欣祭司成功驱散了古团长身上的天灾病毒，曾经号称无解的亡灵天灾现在已经是过去式了，您怎么还拿它来威胁人呢？”
还真是。
卢欣愿不愿意为别人解毒是一回事，问题是单从理论上来讲，联盟的执法力再次受到了严重挑战。
“宇文伯伯，现在你看到了吧，与其讨好玩家任他们予取予夺，何不试试跟大元帅好好坐下来谈谈呢？”
云起的手又松了些，感觉手上的人质快要没用了。
龙昊英见总长脸色苍白不说话，挥刀往宇文冰肩头狠狠一插，喝道：“请总长大人下令开火！”
旁边的玩家们也跟着叫道：
“请总长大人下令开火！”
“请总长大人下令开火！”
“请总长大人下令开火！”
……
呼声震天，群情激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英勇的士兵们请长官吹响冲锋号。
可结合现在的局面，把那些话翻译成“请总长大人自裁”，云起就感觉难言的讽刺。
他突然在末日行者群聊发问：“都看到了吧？现在宇文晋还在我手里，我想杀了他，谁赞成，谁反对？”
无人作答，因为任何意见可能都会立即决定他的生死，这种时候没人敢替他决断。
【九号】：姓云的，你不赶紧想办法跑路，皮这一下很开心？
呃，果然还是未来的老婆大人威武霸气，云起顿时不敢说话了。
当然，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此时此刻，宇文晋发现云起挟制着自己的手已经完全松懈，松到了即便是他这种完全没有经受过战斗训练的人也可以尝试自救的程度。
偏偏在这种时候，云起还在末日群聊里说，他想杀人。
不，其实他不想杀人。
恰恰相反，他要放人。
而且还给了宇文晋足够的理由，令其脱困后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下令开火。
宇文晋突然发力，从云起的挟制下挣脱出来，一边以他能够奔跑出的极限速度冲向玩家这边，一边嘶声喊道：“开火！”
总长大人的离奇脱身令人颇为意外，但玩家们全都严阵以待等着这个命令，霎时间又掀起一轮火力覆盖！
可同一时间，机械卫队也开火了。
没有攻击玩家，同样是对着包围圈那边去的，但好像没有特别瞄准，火力网的覆盖面比想象中更广，不光笼罩了云起和慕清霜，还把周围的近战玩家也圈了进去！
轰轰轰！
弹火过于密集，尚未完全落下就在空中互相撞击偏离目标，魔法与飞弹交织，甚至产生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殉爆，场面顿时大乱！
“走！”
云起招呼慕清霜，从刚刚【破晓】打开的通道夺路而逃。
尽管已有数百人及时填补了空缺，但替补成员跟一线主力的实力差距颇大，加上四面八方乱糟糟的弹矢与魔法乱爆，仓促间谁能挡得住这两尊煞神？
云起当先开路，慕清霜跟紧补刀，配合默契得像是已搭档许久的战友，所过之处砍人如同割麦，眼瞧着就要杀至刚刚炸塌的站墙冲出重围，慕清霜心头略微一松，问道：
“你怎么把他放了？”
“龙团长已经完全豁出去了，你觉得像刚刚那样的场面留着他还能有什么用？让宇文家的父子俩当着数亿人的面上演一出父慈子孝，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话是这么说，可慕清霜总觉着这家伙放得也太干脆了，毕竟总长大人的精神攻击手段可怕，就连她都没有丝毫抵御之力，万一……
云起猜到了她的顾虑，百忙中回头道：“放心，他……”
他想说下令机械卫队开火的宇文晋替他们拦住玩家倾泻而来的弹幕，应该不至于那么快就恩将仇报再次出手，毕竟现在得有几十亿人看着战斗直播呢，他宇文家丢不起那个脸。
可最后，话梗在喉咙里硬是没说出来。
因为慕清霜正浑身颤抖、满眼惊骇地用【破晓】指着自己。
不会吧？
真不要脸了？
“快躲开！”
慕清霜拼了命地喊话，将扣动扳机的动作推迟了半秒钟，云起虽然躲不开，却也来得及抬起哀伤剑，下意识地挡在她枪口所指的方位。
枪响。
所幸刚刚慕清霜感觉事情不对的时候，就把最后一颗源能子弹藏起了来，所以此时打出的不是源能光束，而是一颗寻常子弹。
但【破晓】作为云起自己的武器，不受他那短期内BUG式的等级压制影响，加上本身的特殊性，哪怕用普通子弹，也是全场唯一一件能够轻易对他破防的武器。
子弹射向心口，又磕在及时阻拦的剑锋下，折射进云起小腹，早就已经耐久度堪忧的天灾统御战甲根本无力阻拦，当场破甲，飙出一股血箭！
子弹近乎射穿了身体，是真正意义上的重创，可云起知道自己若现在倒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特训时候教官们毫不留情的抗打击训练发挥了作用，他强撑着身体维持住战斗姿态，左掌向前张开，【破晓】化作无数纳米微粒回收入自己的身体，避免慕清霜再开第二枪，右手霜之哀伤则突然前送，一剑插进美女团长的小腹！
“你……”
慕清霜的身躯渐渐化作光芒消散，眼神中闪过惊愕、愤怒、悲哀等许多情绪，最后又全部化作强烈的不甘，试图抬起手来抓住他。
可是她已没有实质的身体，如何能抓的住？
云起这一剑，并非中弹后的应激反应，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就像是在对她说，事不可为，你先走吧。
以慕清霜的性格，言语是肯定劝不走的，但若留下来继续战斗，虽然其他人没法真正杀得了她，但难保不会把她控制起来做出什么羞辱行为。
所以，这一剑毙命，只因不想她受辱。
几秒钟后，在远离江南市的某处荒野复活点，慕清霜重生而出，脸色阴沉得吓人。
周围其他复活的玩家感觉温度不正常地发冷，都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些。
这云起，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地替他人做决定，他有问过我自己的意见吗！
慕清霜完全没有因为掉了3级失去头号玩家的地位而恼怒，而是在心中狠狠地把那个自作主张的人问候了几遍。
突然有一架飞行机车从天而降，身姿挺拔的女骑手丢过来个头盔，叫道：“想回去吗？上车！”
慕团长认出了这个声音：萧珊。
她赶紧跳上车抓紧女骑手，一边催促起飞一边问：“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背上传过来的丰满触感跟视觉上不太相符，萧珊先是侧目奇怪地扫了她一眼，这才答道：
“刚从外面赶回来，看到直播里云起把你干掉了，就来最近的复活点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把你捡到了。”
慕清霜抿抿嘴，感觉老天爷还是眷顾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