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则是一脸沉重地带着麾下的一十八骑走在了返回辽国的路上,心中五味杂陈。此次来中原,本来是听说阿紫双眼已盲,又落在了丐帮手里,怕他受到报复特来相救,没想到阿紫根本不需要救,自己反而得知了所有的来龙去脉并且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父亲身负多条人命,想要讨要回来是不可能了,不过鉴于两国邦交关系,免受肉体刑罚,被软禁在藏经阁跟随扫地僧研读佛经,萧峰也无话可说。最高兴的就是得到了阿朱的消息,大宋太傅明确告诉他,阿朱性命无忧,不过什么时候相见,就要看天意了。萧峰长叹一声,他一直以来以身为宋人为荣,没想到造化弄人,自己竟然是契丹人,纵然他被中原武林所不容,他也以为是有人诬陷自己。直到今日,原来一切罪孽不是空穴来风,自己真的要接受再也不是大宋人士的现实了。忽而他又喜笑颜开,毕竟父亲和阿朱都还在,未来可期,不是吗?眼前就是雁门关,过了此关,就是大辽的无边草场,天地之间任我纵横!“哈哈哈,驾!”一十八位契丹武士忽然见到自己的大王长啸一声,打马飞奔,不禁也一展郁气,高声呼喝,把来到宋朝这几天的谨小慎微统统抛到云霄。一时间,狂野的歌声响彻边关。与此同时,大宋皇宫之内,有一处清幽所在,乃是宫内休憩之所,名为延福宫。此时司马光站在宫门前,听得隐隐丝竹之声传来,声乐阵阵其音靡靡,不过这是太后居所,太后听一听歌舞,那就谁也挑不出错来。如果是皇帝的话,司马光早就冲进去吐沫星子喷皇帝一脸了。说到皇帝,最近崇信那个妖人,听说在宫内搞什么道藏整理,还把手下的带御器械放出去干扰江湖纷争,真是俗不可耐!整天搞那些下里巴人的玩意儿。最可怕的是皇帝如此信任他,若是真的迷上了这些奇技淫巧,耽误了治国理政怎么办?最近听到消息,这妖人讨得皇帝圣旨,竟然暗中调集西军,围住了西夏皇宫!一个宫女轻移莲步来到门口,轻声说道:“太后宣司马侍郎觐见!”司马光心下大定,自己刚来到宫门口而已,就被宣召觐见,可见太后对自己的重视。太皇太后在世时,倚重自己清除新党,如今天子年少,若是朱太后也一样支持自己,就能钳制皇帝的嬉戏之心。想当年神宗就是年少气盛,不知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任用王安石这个夸夸其谈的废物,导致大宋民生凋敝,如今沉疴难去,痛哉!如今天子年少,初掌权柄,不知虚心学习治国经验,竟然宠信妖人,不问苍生问鬼神,长此以往,社稷危矣!所以他司马光不顾衰老之躯,前来求见太后,希望可以矫正天子吧。司马光想着,迈步走上台阶,两侧上来两位侍女来扶,司马光伸手阻止了,自己慢慢走过这十九阶台阶,缓了缓气,心中不禁摇头:“自己真的太老了,时不我待,不知道还能为国效力几日。新法不废,天子不稳重,自己又怎么能安心的走呢?”司马光迈步走进殿内,两旁舞女个个衣着清凉,此时低头站在两侧。司马光心中疑问,太后为何看此艳舞?不过今日乃有大事,不宜多生枝节,所以马上把疑问抛到脑后。走上前去,只见太后端坐凤椅,旁边有一个侍女正在给她按摩太阳穴。司马光拱手道:“太后万安。”太后叹息一声:“什么安不安的,君实请坐。”凤椅下首一侧早已放了一把椅子,司马光道谢之后坐了。诸位不必奇怪,现在可是北宋,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可不只是口头上,那是切切实实的权利和地位。群臣见到天子,拱手而已,非祭祀大典不跪拜,这都是礼。可不像鞑清一般,见皇帝就跪,口称“奴才”,把礼义廉耻丢尽。司马光对太后说道:“太后想必是头风又发作了,太后两侧偏头痛,乃是少阳经虚弱,胆经受损,可命太医针灸治疗。平时可以饮用小柴胡汤缓解。”此时候的儒生,虽然已经不像汉唐之时上马治军下马治民,但是说起学识渊博,那是古今未来无出其右。司马光更是其中佼佼者,纵然说起医理也是一针见血。毕竟,在条件比较差的古代,需要四处奔波去做官,没有好的医理,怎么能活那么大岁数?太后叹息道:“太医也是这么说,不过我这是当年落下的月子病,只能缓解,难以根治啊。”司马光又说道:“臣闻,近日唐慎微、王日休都在京城施药,二人都是医道大家,老夫愿前去请来给太后诊治。”朱太后摇摇头道:“这两人之所以进京,正是皇儿去请来为我瞧病的,与君实所说差不多,这病伤在经脉,虚在内腑,不好治啊。不过,索性不是什么大病,君实不必挂怀。我知君实乃是务实君子,今日前来,必有要事,请讲罢。”司马光拱手道:“臣近日听闻,官家宠信妖人,暗中调集西军,攻打西夏,已经包围了西夏国都,可有此事?官家如此鲁莽,控油祸事!那西夏乃是大宋宿敌,两国战火绵延数十年,大宋胜少败多。如今朝堂未稳,新法未废,民心不稳,粮草不济,猝然发动国战,岂非儿戏?一旦西夏反扑,损兵折将,如何是好?”“此事我也知道,那西夏已无雄主,武备松弛,皇儿要打西夏也无可厚非。如你所说,已经包围都城,西夏覆灭在即,岂非好事?”太后问道。“非也,我大宋几次与西夏交战,每次都占得先机,但却几乎最后都会失败,是因为西夏狡诈,惯会诱敌深入,一旦陷入包围之中,我大宋没有骑兵,就会被对方分割包围,大败亏输,这是先天的劣势,无法弥补!”“君实的消息还是晚了一些,现在八百里加急军报估计已经到了东京城了,西夏国都已经攻克,西夏破了!”朱太后淡淡地说道。司马光霍然起立:“是我小看了官家!不过西夏可以输无数次,就算国都丢了,仍然可以聚集蛮族反戈一击,我大宋士兵此时师老兵疲,一着不慎又会是满盘皆输啊!而且那边军猖狂不听朝廷号令,若非我近些年屡屡在粮草上打压于他,说不得早有反心。如今破城灭国,骄狂之心日盛,也要防备!”朱太后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温言说道:“官家长大了,他自小被太皇太后教导,又有君实这样的君子悉心指导,他不会乱来的。如今西夏不但都城被破,而且皇室悉数被擒,西夏溃兵也被收拢,没有跑出去一个。官家已经征发当地江湖势力监视蛮族,不日就有少林寺玄慈方丈等人带大队弟子西去传教,安抚西夏百姓。西军上下,听官家以及贺太傅号令,如臂使指,否则如何能够力破强敌?只是收服西域却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中原大地,还要依仗君实老成谋国啊!”司马光心中震惊,他现在还如何不知,一切已经尽在官家掌握,这西夏却是真正的灭亡了!成王败寇,可不是说说而已,官家携大胜之威,此后必然一言九鼎。可是官家毕竟年轻,骄狂之心既起,以后可就不容易消除了!你看那秦皇汉武,穷兵黩武,可能长久?既然如此,更需要我这样的老臣直言相谏了!如今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何惜此身!司马光站起来,撩起朝服,大礼参拜,跪在太后面前。朱太后连忙让侍女搀扶,司马光拒绝了,他用尽平生力气,高声说道:“太后,天子才干俱全,固然幸事。破灭西夏,也是可喜可贺。但是古语有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雄才伟略如秦皇汉武,寻仙访道,岂有善终?”这可了不得,这一下子说在了重点上,朱太后不得不给予他明确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