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辩解道:“我本来就没有宏图大志,只想安安稳稳的和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不可以吗?
师姐,你有心继承师傅的遗志,小妹我举双手赞成,若非师傅把掌门之位传给师弟,就是你想当掌门,我也没有意见。
你那时候不该老拿师姐的架子训斥于我,叫我怎么受得了呢?”
天山童姥冷哼道:“说到底还是你心高气傲,只受得宠,受不得批评。师姐批评师弟师妹,那是天经地义!
我只是说说你们而已,未打未罚,在普天下来说也是一个好师姐!”
“我也没错!”李秋水不满地嘟着嘴。
“你们决议隐居,我总不能捆住你们,不还是放你们去了?
这逍遥派的家业,我一个人也顶得住!
你看我这缥缈峰灵鹫宫,九天九部的弟子数千人,在这西域之地谁敢不服?纵然是南方山野、东部海边,灵鹫宫下属的势力也比比皆是!
没有你们,逍遥派一样纵横天下!”
一席话说出来,巫行云慷慨激昂,果然不愧是西域江湖中人人闻名色变的天山童姥!
端的霸气绝伦!
巫行云虽然是楚人,籍贯全是南方,却有着胜过北方大汉的豪迈气势。
就是师父逍遥子传下的《长春不老功》也被她独出机杼,改造成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李秋水则只能拾人牙慧,学的是师父师兄改良完毕的温和功法《小无相功》。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秋水恨天山童姥入骨,却也只敢趁着天山童姥功力退转时前来找她的麻烦。
无他,功力不及罢了!
看如今天山童姥功力退转之后未能恢复全盛年份,也尚未仔细修养,还断了一条腿的情况下,就能与李秋水打个两败俱伤,天山童姥的武功造诣可见一斑。
天山童姥继续说道:“直到后来,我忽然听说这贱人竟然要嫁给西夏王,我一怒之下直闯西夏皇宫,质问于她。
这贱人或许也知道自己淫贱理亏,不肯张口说出师弟的下落,我一怒之下用刀在她脸上划了三刀!
嘿嘿,她自恃美貌,我偏要叫她丑陋无比、人人骇怖不可!”
天山童姥说到急处,不免又一口一个“贱人”。
若是以往,李秋水定然用“矮子”反唇相讥。
可是如今她已经知晓,却正是因为她的嫉妒之心使得无崖子被暗算,残废多年,如今更是散功身死,她就是再自私,此刻也后悔不已。
如今天山童姥提及她往日种种对不起无崖子之事,她再也无心辩驳,被狠狠地痛骂反倒能让她减少一丝丝的愧疚。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被丁春秋那个逆徒害了!”
天山童姥声音悲痛欲绝:“若非虚竹向我讲述,我还以为师弟他是为情所伤隐居深山!我愚蠢哪,我早该仔细调查一番的!
想来这几十年的日日夜夜,师弟他躲藏在地下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多么的无助!
他肯定天天想着什么时候师姐来救他!
啊!啊!啊!
我恨!我恨哪!
我恨我自己,更恨这个贱人!
早知道的话,我就不是在她脸上划三刀,我要给她割九百九十刀,让她凌迟而死!”
“唉!”虚竹长叹一声。
“怪不得我和姥姥躲藏在冰窖之中时,本来师叔没有三五天找不到我们身处何方,但是师叔出言相激,姥姥便不顾功力未复就出去找她拼命。
原来是因为我向她讲述了无崖子老先生的情形所致。
阿弥陀佛!”
“不错!”天山童姥恶狠狠地说道:“原本我们在逃亡的路上,也曾屡屡听她传音讥讽,我何曾理过她?
可是得知师弟的惨状,我心中悲痛直欲吐血!
但是我告诉自己,我要恢复功力,手刃这个贱人,再抓住丁春秋给他种上一万个生死符!
但是后来这贱人出现,我再也忍不住了!
虚竹已经学会了逍遥派的武功,日后自然会找丁春秋报仇。
我若是任由这贱人口无遮拦,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师父和师弟!
我既然敢出声骂她,自然是要和她同归于尽!”
贺礼面露赞叹之色,虚竹合十顶礼。
贺礼出声说道:“两位都是一代人杰,天资纵横之下,难免自视甚高。
即使到了此时,个个已过天命之年,仍然放不下执念,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李秋水,你的任性使得逍遥派仅有的三人个个横死。以逍遥派的底蕴本应青史留名,如今看来,就如同尘埃一般,要被雨打风吹去。你可对得起死去的师父?
巫行云,你小看了无崖子,他虽然身残但是志坚,飞来横祸没有打垮他,反而使他更进一步。你看着虚竹小和尚,原本在武学一道天资愚钝,如今你看资质如何?”
天山童姥回答道:“他虽然思想迂腐,但是身负师弟毕生功力,练起武功自然顺畅百倍。”
贺礼紧接着问道:“你的功力不逊于无崖子,你可能造就一个跟虚竹一样资质的人来?”
天山童姥沉默不语。
“无崖子对人身的研究已经透彻无比,能够以一己之力把虚竹改造成为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岂是仅仅传功那么简单?”贺礼对二人说出了真相:
“无崖子逝去,不是因为他饱受残疾之苦坚持不下去,而是他追寻道果,超脱去了!”
“什么?!”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个个睁大了眼睛盯着贺礼,既期盼又紧张。
“不错,他在最后一刻悟出了阴阳合一的道理,遁魂魄出窍,已然超脱此方世界了!”
“怎…怎么可能!”
“不可思议,你不是骗我们吧?!”
“太傅说得没错,小僧当时也在现场,无崖子老先生化作一道金色身影,进入另一个空间去了。阿弥陀佛,或许那就是极乐净土吧!”虚竹赶紧作证。
李秋水和天山童姥两人兀自怔怔的不肯相信。
“难道还不明白,上天安排虚竹与你们同行这么多天的用意吗?”贺礼大声说道:
“武功权势,都是过眼云烟,仇恨怨怼,源自心中执迷。
无崖子画了一幅李秋水年少之时的画像,让虚竹带着去找你们,你们还不明白他的用意吗?”
李秋水泪水涟涟:“他是喜欢那时候纯真无邪的我,他要告诉我,原来有痣的我最美丽,因为没去掉痣时的我,还拥有着美丽的心灵……”
天山童姥叹息道:“师弟是怀念我们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师父慈爱,师弟师妹相亲相爱,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和和美美。
唉,反观我们两个这几十年,陷入仇恨之中,互相残杀,如何对得起师弟,对得起师父把我们从孤儿抚养长大啊!”
“师姐!”
“师妹!”
两个手掌紧紧握在一起,泪水滴在上面随即滑下,带走了所有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