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复杂的,坏人不一定坏的彻底,好人也不一定好的彻底。
但是切记:不可对坏人太好,不可对好人太坏。
不能因为坏人觉悟想当好人,就可以往日罪孽一笔勾销;也不能因为好人做了一件错事就唾骂他以往的贡献。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要清楚这句话的含义,就要清楚:佛是觉悟,不是果位。佛是内心超脱,不是罪恶超脱。
杀人者人恒杀之。当一个人拿起屠刀杀人时,就有正义之刀追杀他。而杀人者为了求生,就会继续挥刀抵抗。
若果真能放下屠刀,那就是放弃顽抗、接受制裁,那么他可以称得上是觉悟者。但是觉悟不会使得罪孽消减半分,他只是能坦然接受制裁罢了,这就是内心的觉悟。走向生命的终结时没有恐惧只有释然,这就是内心的超脱。
那么这一刻,在他坦然接受正义的制裁与自己生命的终结时,他就是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佛陀对善良的劝导,而不是某些犯罪分子妄图脱罪的借口。
佛门也不是那些巍峨殿宇,不是佛像金身,更不是犯罪分子的庇护地。佛是觉悟,佛门就是众生心门。
那些高楼殿宇,金身泥塑,是披着袈裟的地主阶级,宝相庄严的吸血鬼!
真正能放下屠刀的人,让人尊重。譬如柳颖儿,她是受害者也是施暴者,更是挣扎者。她手握屠刀,也被屠刀伤害。
这一刻,她没有选择苟且偷生,而是与屠刀俱焚。
她觉悟了,她战胜了,这一刻她就是佛陀!
但是觉悟是觉悟,罪恶是罪恶,真正的觉悟者,知道如何去赎罪。
她本想选择死亡,因为自己的生命是她唯一可以主宰的东西了。她选择把她最宝贵、最珍惜的、唯一拥有的珍宝——生命,拿来赎罪。
但是贺礼告诉她——还有一条路,就是用余生去救助更多沉沦苦海的人。
这是更高贵、也更艰难的路。
没有人能骗过“本我”全开的贺礼,她点点滴滴的心理都映照在贺礼的潜意识之湖,清晰可鉴。
所以贺礼救赎她,因为她内心有着珍贵的东西。
这种东西,很不起眼,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作用,但是贺礼知道,就是它让一个腐朽到根子的老大帝国重焕新生,经过百年屈辱与七十年奋斗后,重新屹立世界之巅。
它的名字是——抗争!
它是在每个世界里都尤为珍贵的火种,贺礼要为这个世界保留它。
此刻贺礼却未曾在此磨叽或者感慨,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有人马上要来了。
他伸手提起洪供奉的脖颈,大步出门而去,如同抓一只白条鸡。
头也不回地说道:“这里曾是魔窟,如今已是净土。你也不必放火,房舍原本无辜。从今天起,这条街不属于什么王爷,更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它属于千千万万受苦的人,由你来管。青果儿红果儿,你们帮她。”
柳颖儿深深一揖。
再抬头时,只见贺礼已跨过门槛,一盏晶莹的油灯从他袖口飞出,把全程一动不动的贾道士当头一罩,也摄了进去。随后又化为一朵流光追上去进入袖中。
不可对坏人太好,不可对好人太坏。贾道士貌似恭顺,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屈服于强大的武力,绝不能因为投靠了自己就从轻发落。
贺礼仍然原路返回,走到朱漆木门旁边,门口的老头迎了上来,刚要开口询问,贺礼一个眼神,老头就晕了过去。
伸手开门,把洪供奉一推,洪供奉就如常人一般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带进来一个猥琐的胖子,这胖子一身万字绸缎,活脱脱电视剧里的员外装扮,却在腰间插着一根皮鞭,画风极其怪异。
此时贺礼已坐在门旁的石凳上,用茶壶茶杯自斟自饮。
洪供奉在贺礼身后三尺站定,垂手侍立,仍然不发一言。
胖子一脸灿烂如菊花的笑容,弯着腰小跑着跑到旁边,大大地行了个礼,张口夸赞道;“公子好品味,这汤色清澈明亮,茶香鲜醇甘美,一芽二叶根根分明,若小人猜得不错,应该是石姬茶。”
顿了顿,见贺礼没有反感,就继续说道:“好壶配好茶,这茶壶也不是凡品,景泰蓝掐丝珐琅银茶壶,京城贵人才有的上等器物,想必公子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小人福薄,以往未能得见,今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贺礼把杯子往石桌上一顿:“眼力不错,这茶壶说的很对。不过这茶的名字,不叫石姬茶,叫——井冈翠绿。”
胖子心中一哂,心想我从小摘茶炒茶,这茶我还能不认得?不过你身份高,随便说啥是啥,嘴上却是恭顺道:“公子说的是,小人眼拙,随口一猜,却是班门弄斧了。”
贺礼也不应他,而是口中唱起了歌谣:
“同志哥!
请喝一杯茶呀,请喝一杯茶,
井冈山的茶叶甜又香呵甜又香呵~
当年领袖毛委员呵,带领红军上井冈呵~
茶树本是红军种,风里生来雨里长!
茶树林中战歌响呵,军民同心打豺狼打豺狼啰,
喝了红色故乡的茶,
同志哥!
革命传统永不忘呵~”
歌谣唱罢,也不管在一旁摸不着头脑的胖子,贺礼把桌子一拍:“把你的货带上来,让我看看!”
胖子点头称是,不一会儿赶过来一群驴子和小羊,约莫有二十多只,也不栓绳也无嚼头,都安安静静的列队走了进来,整整齐齐的站在空旷处。
看那驴子,一个个皮毛溜光水滑;那些小羊,也一个个的绵白细软。简直是后世那些经过主人仔细打理的宠物一般。
“货很好,哪里收上来的?”贺礼问道。
“回公子,这都是山野之间,四里八乡收上来的。小人以前可是走街串巷一把好手,是以知晓这乡野之间啊,多有好货色。而且性子温顺,容易养活。只要能吃好喝好了,再挑几个敢扎刺的打上一顿,基本就都老实听话了。”胖子谄媚地说道。
“哦?”贺礼好奇地问道:“这些羊儿既然是你去山野之间走街串巷收上来的,难道都有如此皮相?还是说你只捡这样好皮相的收?再者,你一路赶这些驴羊过来,没有路人好奇为什么这些羊儿如此洁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