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能够感受到那道士打扮的瞎眼老者,身上的杀气如同浪潮一般涌来,而且竟带着一片漠然之意。这是收割无数人命之后的漠然,对他来说,杀人仿佛只是杀鸡屠狗一般!
他把黑幡往地上一顿,登时插入地面的青砖之中!再看那青砖中间粉碎,却未断裂,四个边角完完整整,仿佛被高硬度高稳定性的钻头钻了一个窟窿一般。只这一手,就显露出高深的武道修为,对力量的精准控制和把握,让贺礼叹为观止。
贺礼心中很是期盼他拔起来再插几次,好让自己全开“本我”的五感,好好探究一下到底是如何发力如何动作,可以达到如此匪夷所思的效果。
如果进入玄幻世界就只知道修仙,进入西幻世界就只知道魔法,就太过狭隘了。每个世界都有着自己一整套完整地文明进程,这其中诞生过多少奇人异士、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发现与传承了数之不尽的文化与技艺的宝藏。只是着眼于一隅,难免错失更多的精彩。
创造美好的生活需要善于发现美好的眼睛,在哪个世界都是如此。
可惜瞎眼老者并未如贺礼所愿,他插幡入砖或许并非显摆,只是如同进屋把衣服挂在架子上一般,是一个自然而然的动作。他把幡往地上一插,随即双手各捏法诀,一股黑气从幡上飞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气在刚才柳颖儿坐的椅子上一绕,就把那一把实木雕花官帽椅化为齑粉!
“小子,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教你瞬间化为飞灰!世人愚昧,不知顺逆,难免大好年华终成泡影,可惜,可惜。”那瞎眼老者仍然双眼空洞,嘴唇未张,仿佛泥雕木偶一般,竟是以腹语术说了这么一句。再配上穿堂凉风,更显得阴沉无比,若是常人见了,怕不是要吓得瘫软在地。
贺礼却丝毫未见紧张之色,反而再次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悠悠的说了一句:“你的法术很好,可惜,椅子不会还手!”
“好胆气,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任凭你是哪路王侯将相,在我的散魂烟下,众生平等。”瞎眼老者的腹语仍然不紧不慢,仿佛见惯了在他面前冥顽、自大、挣扎、哀求的各色人等,心中未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双手一摆,三股黑烟从幡上冲出,如同绞线一般旋转缠绕,向贺礼直冲而来。而在贺礼看来,三股黑气,竟然如同三相电波形图一样美妙严谨,三股黑气在空间的任何一个横截面上,都互有120度的相位差,三者动态互补,旋转起来犹如万花筒一般美妙。贺礼不由得击节赞叹,这世界随便拉出来一个小小邪道修士,也有如此的美感修为。
这时在一边舔棒棒糖的红果儿忽然动了,她前跨一步,把棒棒糖一扔,棒棒糖在空中化为三条色彩斑斓的蛟龙,只是一吞,就把三道黑烟吞入腹中,三条蛟龙迅速返回红果儿手中,又化为一只棒棒糖,只是多了一抹焦糖色。
瞎眼老者大惊失色,连连催动长幡,顿时无数道黑气铺天盖地而来,如同黑云压城。红果儿仍然把棒棒糖往空中一抛,变化出三条蛟龙,蛟龙张开大嘴用力一吸,千万条黑烟蜂拥而入蛟龙腹中。三条蛟龙次第回到红果儿手中,变成了巧克力镶边儿棒棒糖。
瞎眼老者满脸不可置信,自己的法器竟然如此轻松就被人破掉,那噬魂夺魄的毒烟,此时仿佛老农烟袋里冒出的香烟一样无害。
这黑云夺魄幡,是师门秘传至宝,本是催魂夺魄的斗战法器。自己游历之时,又无意中学到了南疆秘传蛊虫之术,只三年就培育出了传说中的万蛊之王——黑烟飞蚁。自己以绝艳之才,把二者融为一炉,再以雪域高原的巫术秘法,献祭了三百痛苦哀嚎之灵魂,终于变成了这无上法器。
以三百阴魂统御三百股黑烟飞蚁群,遇武道高手迷其魂魄,遇道术高手食其肉身,自此幡大成以来,尚未逢到敌手,通常只是三四道黑烟,就能把敌人挫骨扬灰,乃是自己最最得意的手段,亦是护道至宝!
如今竟然一照面儿就被人轻松破掉,而且三百道黑烟通通被摄去!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法器,竟然如同小孩玩具一般可笑!
自己数年心血炼就的黑烟,现在就在自己眼前,正被那小女孩儿含在嘴里嗦溜呢!
瞎眼老者又气又怕,忍不住浑身颤抖,连腹中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法宝岂能被一个小娃娃轻易的破去?!”
“你的法宝很是厉害,兼具物理攻击与灵魂攻击,当然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破掉。”贺礼热情地为他答疑解惑:“之所以法术瞬间被破,是因为你落入了幻境之中,一身法力根本没有使出来,你的法宝也没有真正催动呀!”
“啊呀呀呀!”那老者仰天怒吼,这次不是腹语术,而是真正以喉咙发声,泛白的眼瞳也恢复了正常,一双狠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贺礼两人,恨恨地说道:“小辈好胆,今日竟然逼得我解开闭口禅与天眼禅,你们可以死而无憾了!”
只见他的眼睛与喉咙恢复正常的瞬间,气势节节高涨,一身衣袍无风自动,头发在空中猎猎作响。只见他手掐法诀,高喝一声:“临!”
空间如碎片一般纷纷炸开,如同砸碎了一面镜子,碎片纷纷扬扬的洒落,露出真实的世界来。
“哈哈哈哈哈!”老者大笑一声,把手中长幡重重地插在地上,那幡柄插入青砖之中,如穿浮土一般。
“我已修成阴神,魂魄凝练岂是你等可以想象?区区幻境,出其不意罢了,岂能困得了我?!”
“无知小辈,你错就错在太过狂妄自大!真以为幻术能困得住我?还敢大言不惭的提醒我,今日就让你在去阴曹地府之前长个教训,下辈子也好少做傻事!”
说把袖袍一展,往前一指,无数股黑气张牙舞爪直扑贺礼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