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屏息静气,等了又等,就等到这么一句陈茶。
就这?
攻击性这么弱?
关键这攻击的也不是顾贵人,而是皇后。
不过皇后温和贤良惯了,并不会和贵妃计较一句陈茶。建章宫这儿其实是有好茶叶的,数量还不少,毕竟皇后只是不得宠,她在皇帝心中是顶顶受尊重的,好东西不会少了她,她又爱喝茶。
但她发现在请安时,大家都有点怕她在吃食上使坏,茶水都只沾沾嘴,并不真正下肚,皇后便不想糟蹋好茶叶,随便上点陈茶拉倒,好茶叶留着自个享受。
“臣妾哪敢指点贵妃娘娘,娘娘的位分高,哪怕是打臣妾,臣妾都只能受着。”
原本话已经被姜娴扯开了,陆容华气不过,眼眶含着泪,对贵妃茶言茶语。
章贤妃暗道不妙。
果然,贵妃抬了抬眉,仿佛就要对陆容华展现一下自己充沛的武德。
可那样的话,便真落下乘了。
就在这时,顾贵人居然又轻咳一声:“臣妾,臣妾的肩膀疼。”
容贵妃手都抬起来了,居然又放了下来,回头去看她:“本宫早说了你不行,不听,硬要来请安,着急向皇后献殷勤,这回好了吧!让你不听本宫的话。”
“臣妾知错。”
顾贵人抿了抿唇,四个字咬得千回百转的。
皇帝不在,全场都是女的,也不知道她在向谁献媚,谁能吃她这套?就在慧嫔心中大大地不以为然之时,贵妃的语气竟温和了三分:“时候不早了,若没有别的事,臣妾和顾贵人就先行告退了。”
慧嫔忍不住:
“顾贵人才来了没多久,怎么就时候不早了?贵妃若是乏了,倒也不必牵扯上顾贵人,臣妾还想听听顾贵人对昨夜借伤邀宠之事解释一二呢。”
容贵妃今日不知发什么神经,竟给了顾贵人好脸色。
等贵妃走了,她还想好好挤兑顾贵人一番呢!
“顾贵人方才说她肩膀疼,慧嫔竟是充耳不闻了起来。”
章贤妃略带不耐道。
自打姜娴走进建章宫,就自带一股食物香气,章贤妃隐约闻着,像番茄锅子的味道……她早上来请安前才用过一碗粥,如今被馋得难受,很想快点结束请安,自是不想慧嫔再歪缠下去。
因为有太后作依仗,平日慧嫔里说话都很硬气,没料到在贤妃娘娘这碰了钉子,面露怏怏之色。
她正要为自己分辩一二,姜娴也开始茶言茶语:“臣妾位分低微,慧嫔姐姐听不进臣妾的话也是自然,可贵妃娘娘说的话,难道姐姐也听不见?哎,不像臣妾,臣妾把姐姐们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呢,不像姐姐,可以不当回事,”
姜娴一顿,又补上一句:“贵妃和皇上都心疼臣妾受的伤,姐姐不会为此生气吧!”
这一句皇上,戳到了慧嫔的痛处。
她勃然大怒:“你小小一个贵人,也配让我生气……”
慧嫔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却传来响动:“太后有旨——”
你方唱罢我等场,又有什么好戏?
一个太监躬着身进来,向皇后行礼,并得到她的眼神示意,众妃又起身跪了一地后,太监微吸一口气,便开始宣读:“贵人姜氏,丕昭淑惠,敬慎持躬,殚夙夜以不遑,护驾有功,深得哀家之心。兹册封尔为顾嫔。尔其宜宣礼教,弥昭懿范,勤谨奉上,绵延后嗣,钦哉。”
建章宫里安静极了。
慧嫔的脸色由红润转白,又慢慢涨红。
她费尽毕生涵养,才忍住了没有在颁布懿旨时出言反驳,一直等到了顾贵人……不,现在是顾嫔了,待她谢完恩,太监又离开了后,才红着眼睛:“皇后娘娘,臣妾突感不适,求准许让臣妾先行告退。”
慧嫔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见太后!
皇后无可不可地点了点头。
慧嫔红着眼正要告退,才听得容贵妃悠着声气道:“慢着,既然身子不适,自是不该伺候皇上了,就撤去慧嫔的牌子,让太医去好生瞧瞧,待身子大安了,再把牌子挂上吧。”
“贵妃!”
慧嫔不敢置信地瞪向容贵妃。
她怎么敢?
她是手握宫权,可她怎么敢在建章宫里就欺负她?
“你们仨,”
容贵妃却跟听不见似的,点了慧嫔两个宫女和她身后答应的名:
“慧嫔身子不爽利,你们不晓得扶着点?”
看见慧嫔被半劝着离场,章贤妃放下茶盏,暗自摇头。
见到这一幕,她觉得贵妃是想明白过来了——她可不认为贵妃是要保顾嫔,大抵是她想明白,暂时动不得顾嫔,当下更要紧的,是在高位妃嫔之间立威,所以才有了今晨的无差别横扫全场。
姜氏封嫔,虽由懿旨所封,却肯定是皇上的手笔。
顾嫔为太后挡刀居功至伟,贵妃遇袭受惊差点丢了命,肯定也是最得皇上怜惜的时候,容雪施对皇上的喜怒向来把握得很到位,她知道这是利剑出鞘的最佳立威时机。
哪怕她真的动手打了陆容华,皇上也不会重罚于她。
对章贤妃来说最坏的结果,就是贵妃和顾嫔真结盟了。
在章贤妃大脑飞快运转的时候,上首的皇后淡淡道:“既然顾嫔肩膀痛,那便不宜再走动了,各位先回去,顾嫔就留在建章宫,宣太医来再瞧瞧伤势。”
容贵妃抬头看向皇后。
皇后也望了回去——方才你发作慧嫔,本宫没吱声,这回本宫留人,你就回去吧。
两人对视片刻,最终以容贵妃摆了个天大的臭脸告退作结。
※
皇后将顾嫔留下来,倒也不舍得真让伤员干活。
她是真想知道顾嫔的伤情到底如何了。
却见人全走掉后,姜娴兴致勃勃地往主殿桌前一坐:“皇后娘娘积压了多少宫务,把臣妾留下来,是有用得上臣妾的地方吗?”
皇后:“本宫听说你需要静养。”
姜娴正义凛然:“娘娘听错了,是正养,需要做点正事来养养的意思。”
殿外,刚好要让太监通传的孙太医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