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方寸记

方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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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当一个人倚靠着一棵树
当一棵树遮盖着一个人
人与树都成了菩提
人手捧着苦难长身而起
树伸展着喜悦浓荫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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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一朵花就长在淤泥里
你要把五彩的鲜艳送给世间的人
你已然打定了主意
要让自己舍身，化为那片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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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光还没有诞生的时候
在黑暗中奔跑
去撞上一堵不明方向的墙
就是最初，不需要说明的智慧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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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天崩地裂并不是一场灾难
那光。那火。那风。那雨。
那朵云彩。那道虹霓。
全部都来自再也无法关闭的裂痕与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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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无论世界如何山呼海啸
总有一个角落会成为你的屋宇
你要厮守的风只有一缕
你要相伴的雨只有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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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在任何地方燃起的火焰
都会向着天空
因为天还不够高
因为还有汹涌而来的光明与黑暗
同样都是绵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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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本叮当作响的一颗念珠
终于撞上了你柔软如棉的一颗心
从此只有低诵的经文
再无呻吟不息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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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展开翅膀你就是一只鸟
收拢双翼你就是一条鱼
你的眼睛高悬在云端之上
你的梦幻潜伏在深渊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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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你把所有的泥土
都装进了你的心中去耕种
那任人采摘的果实
每一枚都灌注着你饱满而甘甜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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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伸出一只手给你
却不知该用什么与你交换
你让瘦骨嶙峋的我瞬间丰腴
让我看你干枯的脸上
凋零的花瓣与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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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你用一只巨大的手掌
抹去了所有的道路
你问我可爱这茫茫的原野
你问我在这没有路的地方
可还会惧怕险滩、峭壁和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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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有人铸剑。有人磨刀。
你挽起衣袖，你伸长颈脖
你问铸剑的手。你问磨刀的心。
砍下他人项上头颅与穿透自己胸中脏器
流出来的血，最终是否还会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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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如若近在咫尺的人尽皆要远离
你还要去到远方
又能带回来多少，繁华与荒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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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我不能看着你走遍大地
我不能用你的背影去遮挡日月
你不用牵着我的手
我只能用我的步履，去踏破你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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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你带走了满地的落叶
但那片浓荫
并没有因为你的离去
而停止摇曳
如是你还在这里。如是我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