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告诉本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堂里,姚大人估计是气狠了,面色铁青,声音里都夹带着怒火。
对比湛非鱼这边的情况,赵同知这些人肃州府衙的官员就惨多了,衣裳狼狈也就罢了,可关键是好几个人都受伤了。
“回禀大人。”赵同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压着对着褚佥事的怒火向着姚大人回禀道:“褚佥事认为是湛姑娘收买了衙门捕快,指使他们杀了钱世鹏,之后褚佥事要抓捕湛姑娘,无凭无据之下湛姑娘这边反抗,双手动起手来……”
至于最后为什么会演变成褚佥事要火烧府衙,赵同知眼中同样盛满了怒火,“下官等人阻止不成,褚佥事竟然丧心病狂到以下官等人的性命要挟,湛姑娘的随从这才护着下官等人退守到了府衙。”
否则就凭褚佥事和孙百户带来的这些人,即便是人多势众,但技不如人,湛非鱼要全身而退并不困难,可谁想到褚佥事是真的疯了,他直接把同伙的罪名扣到赵同知等人身上,下令杀无赦。
湛非鱼不能见死不救,这才不得不退回到了府衙。
旁听的郑大人一言难尽的看向褚佥事,这果真是一条疯狗,难怪谢指挥使把褚佥事弄来了,这是要把天都捅破。
“赵……”褚佥事三角眼一瞪,刚想要呵斥赵同知,可惜刚一开口,姚大人警告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褚佥事,本官在询问赵同知,至于你,等本官问到的时候再开口不迟!”姚大人出身寒门,又没有妻族相帮,能爬到二品的按察使,除了忠心之外,姚大人的能力同样不容小觑。
能让姚大人失态的直接打断褚佥事的话,足可以知道他此刻的怒火。
不过想想也是,褚佥事在光天化日之下要火烧府衙,四周还都是围观的百姓,不说圣上得知后会如何,御史台弹劾姚大人的折子绝对会如同雪飞一般飞到龙案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伤了,还是顾虑到姚大人,褚佥事没有再开口,可干瘦的脸庞阴沉沉的骇人,一双眼更像是淬了毒一般,恨不能把湛非鱼和赵同知他们都弄死。
等赵同知说完后,姚大人压着怒火又询问了马推官还有其他官员,甚至连胡捕头他们都一一询问了,众人所说基本相同。
公堂右侧负责记录的书吏笔走游龙,一字不差的把赵同知等人的口供都记录下来,最后让他们都签字摁了手印。
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姚大人清癯的脸上此刻已经不见怒火,只是面色依旧凝重的难看。
此时,也就剩下湛非鱼还有褚佥事没有开口。
随从肖子白快速的把茶水递了过来,浓郁的参茶味让姚大人眉头一皱,却还是一口气喝下了半杯。
除了这厚厚一沓的口供外,姚大人还需要写折子,之后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京城,估计今晚上是没时间睡觉了。
“褚佥事,你提审湛非鱼指控她谋害钱世鹏,可有人证物证?”姚大人再次开口,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下面的褚佥事,这些年在都指挥使司作威作福惯了,早就失去了警备和谨慎,敢对顾轻舟唯一的小弟子下杀手,顾轻舟不能对宫里的二皇子如何,但褚家估计是完了。
褚佥事既然敢动手,那自然是不怕的,冷哼一声后倨傲的开口:“姚大人,谢指挥使命令下官来肃州府调查张知府意外死亡一案,下官认为湛非鱼有杀人嫌疑,本想把人拿下,可她竟然敢拘捕!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了!”
这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冲着褚佥事这要下杀手的凶狠行事,落到他手里,那绝对是屈打成招。
姚大人估计是知道褚佥事已经完了,也懒得和他浪费口舌,看向湛非鱼问道:“湛姑娘,你有何要辩解的?”
对比官袍破损又受伤的褚佥事,湛非鱼身上见不到半点狼狈,对着主位的姚大人拱手行礼后这才道:“回大人的话,学生记得前年的时候,金科状元郎给圣上上了折子,提出了刑疑付轻,赏疑从众,忠厚之至。”
此句出自《尚书》,这是朝中文人在指控禁龙卫行事过于狠辣,和圣上推崇的仁政背道而驰。
姚大人虽说一直在陇右道任职,可他既然是圣上的心腹,对朝中消息自然也是灵通,虽说湛非鱼提到的这事的确是两年前了,但姚大人也知晓,这是朝中百官和禁龙卫的一次较量,也是一次试探,想知道圣上对禁龙卫的底线在哪里。
公堂上除了褚佥事还有胡捕头这些人外,余下的都是科举出仕的官员,湛非鱼此言一出,郑大人等人都是一怔,湛非鱼一个小姑娘竟然知晓状元郎给圣上的折子?
不过转念一想就清楚了,湛非鱼师从顾学士,她虽说是个小姑娘,可她的消息比他们这些官员绝对灵通多了,难怪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
褚佥事敢这么疯狂,光天化日的对湛非鱼下杀手,不也是因为褚家背后投靠的是二皇子。
“所以呢?”姚大人摸着胡须笑了起来,小姑娘有勇有谋啊,这一番话就把褚佥事给彻底钉死了。
湛非鱼再次开口:“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这是说在证据不足时,宁可从轻处罚,以彰显仁德,褚佥事没有人证没有物证,红口白牙的就给我定罪,想要屈打成招,这分明是想实施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