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古代考科举
老族长和村正暂定了五日后去宝丰布庄曾家,不管湛家气氛如何,湛非鱼依旧天不亮就去私塾,等散学回来后,熬灯点蜡苦读到子时。
“娘你先去睡。”为了不伤眼,到了晚上湛非鱼点了三支蜡烛,李氏也蹭着光亮做鞋。
绣帕子也能拿去布庄卖,可李氏绣工一般,倒不如纳鞋底做千层底的布鞋,一双能卖六七十文,只是太费手。
李氏指间的黄铜顶针抵住针尾,等针穿过厚实的鞋底后用力的一拽,一针完成了这才道:“地里没什么活,趁着天还暖和多纳几双鞋底。”
湛非鱼抬眼看向李氏,想到昨晚上偷听到的话,到时候爹被除族,自己也被过继出去,那娘该怎么办?
跟着爹离开村子倒也不错,没了婆婆在上面压着,娘一定能把日子过好,可一想到湛老大的愚孝,等过个三五年后,爹娘肯定还会回来,难道又要重复现在憋屈的日子?
若和离的话?湛非鱼低垂着头,娘肯定不会再嫁,而且她对爹有感情,只是怨恨爹太孝顺,罢了,到那时自己也大了,也不怕湛家人作妖了!
心下有了决定,湛非鱼开始默诵着《大学章句》和《中庸章句》,对比足足有十卷和十四卷的论语、孟子集注,这两本各有一卷,字数少的让湛非鱼就跟中了彩票一般。
一夜过去,天色微亮,远远的能听到小河边传来的捣衣声。
进院子的湛老大一手拎着鱼竿,一手提着一尾鲤鱼,欣喜的开口:“小鱼你起来了,爹钓到一条鱼,等你晚上回来喝鱼汤。”
农家清贫,山中野物难寻,唯独河里的鱼隔三差五能钓上几条来。
湛老二受伤后,湛老太把存了半个月的鸡蛋都煮给他补身体,还杀了一只老母鸡,湛老大更是日日早起去钓鱼。
看着裤脚微湿的湛老大,湛非鱼仰着头,肥嘟嘟的脸沐浴在晨光里,白亮耀眼的让人心生喜爱,“我不吃,爹留给二叔补身体吧。”
声音清脆却冷淡,湛老大眼中的期待瞬间灰灭。
这些天大房像是割裂开了,李氏和湛非鱼依旧亲密,唯独湛老大被无视了,母女俩不争不吵,只当湛老大不存在,这让他焦躁难受又无可奈何。
看着湛非鱼啃着粗粮饼子要走了,湛老大急切开口:“小鱼,爹之前错怪你了,你二婶就是那性子,爹也没办法。”
背对着湛老大,湛非鱼睁大眼迎着阳光,光辉刺眼,眼角酸涩,“爹,你不想二婶吵闹,所以就委屈我和娘,那以后再发生同样的事,我和娘还是要受委屈,可凭什么呢?”
“不会了,小鱼,爹答应你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了!”湛老大立刻表态,小鱼是他疼爱多年的女儿,读书好,又乖巧懂事,即使没有儿子湛老大都知足了。
深呼吸着,湛非鱼点了点头,只是依旧没转身,“爹,你一定要记住刚刚说的话,我去私塾了,晚上回来喝鱼汤。”
湛老大满脸欣喜,恨不能送湛非鱼去私塾,可看到堆院子里还没劈的柴火,只能道:“爹等你晚上回来喝鱼汤,你路上走慢一点。”
一路背诵着《千家诗》就到了私塾,一进门就看到站在院子里面色凝重的林夫子,湛非鱼心里咯噔了一下,“夫子,出什么事了?”
林夫子看着眼前的小弟子,一身粗布衣裳却难掩光华,明眸善睐、慧黠灵动,完全看不出出身乡野。
“夫子,难道是我昨天做的打油诗把你气到了?”湛非鱼对了对胖指头,咧着嘴笑的无比心虚。
这也不能怪自己啊,写诗也就罢了,还得讲究押韵,好不容易写了一首,却被夫子批的体无完肤,没文采、没立意、没韵味,三无产品唯平顺矣。
湛非鱼恨不能把后世的千古名句拿出来,恼火之下怒写打油诗一首交了上去:你写诗来我作诗,绞尽脑汁不成韵。若有咏絮真才情,狗屁一响传千古。
【有诗才者,一声狗屁都能写成流传千古的佳句。】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起林夫子登时怒了,屈指就往她头上敲,“你还敢说?自古几人有咏絮之才?你熟读诗词歌赋,不会吟诗也该会吟!”
“夫子,我诗词歌赋这一窍还没开!”湛非鱼厚脸皮的把头往前伸了伸,无赖的开口:“夫子,你多敲几下,说不定就把我打开窍了。”
被气笑的林夫子瞅着耍赖的湛非鱼,“不管是口义还是墨义,你都强过许多人,怎么偏偏卡在诗赋上?”
所谓口义即是口头回答释义,墨义则是提笔作答。
湛非鱼打算后年参加县试,林夫子每日都单独给她讲解《四书》,她见解独特,不说独辟蹊径,也是难得通透之人,再加上信手拈来的名言佳句,日后做策论必定出彩。
“笑一笑,十年少,夫子若是老了,学生怎么对师娘交待。”湛非鱼打趣的笑着,蹦蹦跶跶的进了屋,这才有几分稚童的顽劣活泼。
将书包放了下来,湛非鱼拿出了要晨读的《千家诗》,探头往门口看,“夫子,今日不学诗了吧?”
“你且读着,午休时为师带你去乐山居。”林夫子想到那些传言,刚松快的神色又凝重了几分。
乐山居?湛非鱼一愣,“夫子你捡银子了?那儿的碧螺春一两银子一壶!”
这一下轮到林夫子诧异了,眯着眼打量捂住嘴巴一副说错话的湛非鱼,“知道的倒不少,你跟着谁去过乐山居?去的还是雅间!”
“我说是道听途说的,夫子你信吗?”湛非鱼睁大眼无辜的笑着,乐山居的茶好喝,搭配的糕点也好吃。
瞒不过去了,湛非鱼咻咻走到林夫子身旁,瞅了一眼空荡荡的庭院,低声道:“此前有幸帮过一位大人的忙,对方来自禁龙卫。”
禁龙卫?林夫子这一下是真的震惊了,放眼大庆朝谁不知天子直辖的禁龙卫,明卫保护帝王安全,暗卫则调查三司无法查的重案要案,禁龙卫对三品之下官员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
私塾一年十两束脩虽然不便宜,但包涵了中午的一餐,也提供笔墨纸砚和书籍。
“你父亲竟然带湛非鱼去乐山居!”王氏有些不喜的皱着眉头。
乐山居是上泗县最大的茶楼,也是文人学子最爱聚集的地方,但茶水不便宜,林夫子都舍不得去,这一次却拿了五两银子带着湛非鱼去了。
“快到九九消寒文会了,小鱼写诗不行,爹也是带小鱼去见识见识。”林修远笑着解释,自己也跟着爹参加过。
王氏看着半点没有怨愤的儿子,又是欣慰又是难受,远儿心胸宽阔是极好,但湛非鱼却一而再的占了便宜,王氏又有些不甘。
进了茶楼被小二招呼着在大堂靠里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林夫子开口道:“可知乐山居的寓意?”
“取自《论语》·雍也篇,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湛非鱼收回打量的目光,摇头晃脑的继续道:“乐山乐水得静趣,一丘一壑自风流。”
看着故意卖弄的湛非鱼,林夫子幽幽的开口:“既然如此不如赋诗一首。”
呃……湛非鱼垮了脸,可怜巴巴的瞅着林夫子,今天难道逃不过诗词二字?
看到小二把茶水送过来了,湛非鱼立起身倒茶,殷切的笑着,“此情此景谈诗论词多伤感情,夫子,不如喝茶。”
因为文会快到了,来茶楼的文人墨客少不了要谈论几句,谁的诗才惊鬼神,谁又妙手偶得佳作一首。
说到兴致高昂时,更有人当场赋诗,引得一阵阵夸赞,若是诗写的的确好,乐山居的掌柜不但会免了茶水钱,还会把诗抄录下来粘贴在茶楼东边的墙上,供来茶楼的文人们品读鉴赏。
“刘兄可听说了那传闻?”邻桌的青衫男子笑着问道。
坐一旁的刘姓男子冷嗤一声,重重的放下茶杯,“不过是个黄口小儿,读了几天书,就敢大言不惭的自夸为神童,简直不知所谓!”
“若是伤仲永也就罢了,不过是一笑谈,就怕有几分天赋,日后取了功名,只会为害一方!”
“功名?”刘姓男子顿时大笑起来,刻薄的脸上尽是鄙夷和不屑,“范兄想多了,牝鸡司晨而已,认得几个字,会读两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情诗。”
“或许是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说是吟诗可语气极尽嘲讽。
另一桌一肥胖男子色眯眯的接道:“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一时之间,茶楼里嘲笑声四起。
湛非鱼眨了眨眼,看着面色难看的林夫子,压低了声音,“这不会是说我吧?”
林夫子点了点头,湛非鱼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刨了谁家祖坟,竟然招来这样的轻视和辱骂!
“曾家虽是商贾,但也缴纳了商税,一个黄毛丫头差一点害了曾夫人一尸两命,还敢大放厥词让曾家赔偿千两白银,丢尽了我们读书人的脸!”刘姓男子似怒到极致,将桌子拍的砰砰响。
“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昌。别说讹诈商贾之家,为了阿堵物连脸面都不要了,只是玷污了我们读书人的风气名节。”
一时之间,整个大堂都是对湛非鱼的口诛笔伐,其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林夫子见这些人越说越过分,刚要出言驳斥,身旁却传来阻止声,“林夫子不必动怒,不过是有人放出来的流言蜚语,故意诋毁小鱼的声誉。”
“马捕快。”湛非鱼起身看向身着便装的马捕快,不曾想在这里会遇到他。
林夫子拿起茶杯给马捕快倒了一杯茶,诚声致谢:“昨日之事多谢马捕快告知。”
昨日林夫子收到了文兴书斋胖掌柜送来的书信,这才知道上泗县有人在诋毁小鱼,言语极其恶毒,说她逼迫瞎眼婆子自戕,南街惊马亦是小鱼所为,甚至还讹诈曾家。
而这些流言在街头巡视的马捕快是最先察觉的,告知了胖掌柜,在私塾的林夫子才知晓。
马捕快坐了下来,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查了三日依旧没有查到源头,这些留言最开始是从乞丐和街头无赖口中传出来的,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尔后又传到了县学,引起了读书人的反感和讨伐。”
读书人清贵,而流言蜚语里的湛非鱼就是那毁了一锅汤的老鼠屎。
再者她是个姑娘家,被冠上神童的名头,得陈大人看重,此间种种让湛非鱼名声臭不可闻,脏水臭水都往她头上泼。
湛非鱼不是读死书的酸儒,听马捕快说完后立刻道:“是曾家用银子收买了这些乞丐和地痞。”
上泗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在三日时间把流言传遍也不容易,这其中耗费的银子可不少,这事怎么看都像是曾家所为。
林夫子也认为是曾家,湛老二害了曾夫人,曾家必定要报复,可湛家有小鱼这个读书人在,曾家为了杜绝后患,只有先一步毁了小鱼的名声,断了她的科举路。
喝了一口茶润嗓子,马捕快一脸的苦恼,“怪就怪在这里,我抓了几个乞丐,可不管如何威逼利诱,他们都没有开口。”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乞丐散播谣言是为了银子。
马捕快私下询问他们,即使说了,曾家也不知道,可他们死咬着不开口,着实怪异。
湛非鱼眉头一皱的思虑着,马捕快在对自己示好,二叔索要五百两赔偿时,马捕快明显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这一次流言他亦告知了夫子,还私下里调查。
不是湛非鱼小人之心,能和二叔交往的人,只怕不是什么善茬,马捕快的示好不过是非奸即盗,无利不起早!
至于曾家散播谣言也正常,湛非鱼疑惑的是这些乞丐,他们就算招了,得罪了曾家,不过是换个县乞讨而已,没任何损失,但得罪了马捕快就严重多了,轻则一顿打,重则都能被找个噱头抓到大牢里。
“或许是曾家给的银子多。”林夫子缓缓开口,看来五日后的曾家之行,自己必须陪着小鱼过去,秀才的名头不算多重,但至少能让曾家收敛几分。
马捕快也是一样的看法,没想到几个乞丐骨头还挺硬。
不对,这其中只怕还有什么……湛非鱼越想越感觉不对,可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到关键点上,小胖脸都揪成了一团。
“小鱼不用担心,我已经交代下去了,这几日巡街会警告那些乞丐。”马捕快朗声保证,隐匿了眼中的得意之色,再聪慧也是个小孩子,于是就慌乱了,如此也好拿捏。
“呦,这不是林夫子,多日不见,林兄安好?”突然,一道阴冷嘲讽的声音响起,看似在寒暄,但阴阳怪气的语气明显是来者不善。
还在苦想的湛非鱼抬头一看,嗬,好丑!
从茶楼门口款步而来的中年男人不但矮他还胖,穿着一身深蓝色对襟长衫,广袖长袍不见半点文人的儒雅风流,反而因为他刻薄的长相显得阴冷晦暗。
林夫子面色一沉的站起身来,不动神色的把湛非鱼挡在了身后,回礼后冷声道:“张秀才。”
大堂里的读书人不少,但取得秀才功名的却少之又少,再者张秀才在上泗县开了私塾,认识他的人极多,这一刻众人纷纷起身问候。
趁着这些人寒暄的时间,湛非鱼低声道:“夫子,这就是弘源私塾的张秀才。”
“这些流言能传到县学,只怕他亦动了手脚。”林夫子眼神冷怒了几分,曾家是商贾,而且有为富不仁的恶名,县学的读书人不会因为几两银子给曾家传播谣言。
但张秀才却不同,他是读书人,和县学的教谕、夫子来往密切,更重要的是自己和张秀才有旧怨。
“小鱼,这一次是为师连累了你。”林夫子愧疚至极,若非如此,张秀才不会落井下石。
湛非鱼看着和众人谈笑风生的张秀才,转而看向跟在他身旁的张天豪和四五个学生,“夫子,之前我在文兴书斋和张天豪有过冲突,如此看来我和夫子不愧是师徒,竟有如此默契!”
林夫子被逗笑了,无奈的揉了揉湛非鱼的头,“你倒是看得开。”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既然是县令大人夸赞过的神童,夫子且看我大杀四方!”湛非鱼傲娇的一昂下巴,战意蒸腾,杀气十足!
“什么?这就是败坏我们读书人名声的黄毛丫头!”尖利声响起,刘姓男子怒视着湛非鱼。
其他人也齐刷刷的将目光看了过来,好似湛非鱼长了三头六臂一般。
面对众人或是恶毒或是鄙夷的眼神,湛非鱼大大方方往前走了两步,对着众人行了个礼,““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今日所闻所见,让小鱼大开眼见。”
湛非鱼郎朗笑道:“诸位读圣贤书只为背后论人是非,口中说着之乎者也,内里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小鱼受教了!”
“你!”被讥讽男盗女娼的众文人们气的涨红了脸,他们之前那一句句诗词歌赋都在讥讽湛非鱼读书是为了谈情说爱,此时纵然怒火中烧,却也理亏。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张秀才正色的打量湛非鱼,之前还以为传言太虚,没想到一个乡野丫头还有这份沉稳。
湛非鱼眯眼笑着,落落大方、神态自然,“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诸位认为我沽名钓誉,不如大家比一场,诗词歌赋、时文策论,尽管放马过来,今日我若怕了,日后见到诸位必定掩面而走。”
嗬!见过狂生,却没见过这么狂的!
这若是个世家子弟或者青年俊杰也就罢了,看着刚到桌子高,胖乎乎白嫩嫩的湛非鱼,被挑衅的众人气的牙痒痒。
“不知天高地厚!”刘姓男子怒声高骂,一手指着湛非鱼,似乎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你入学不过数月,四书读了吗?五经会治吗?就敢大言不惭,简直不知所谓!”
张秀才原以为湛非鱼是个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稳重性子,不曾想她竟然夸下海口挑衅众人,这样自取其辱的黄毛丫头,和她论输赢倒贬低了自己的身价。
“那就来比吧!”张天豪大步上前,十四五岁的年纪最为冲动,更何况之前还有仇。
湛非鱼闻言一笑,成了!
刘姓男子这些人再生气也不会和自己来比,谁让自己年纪是最小的,赢了是胜之不武,但若是输了,那就名声扫地了。
唯独张天豪少年意气,自然不会错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那比写诗?”湛非鱼脆声问道,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透着狡黠和灵动,这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趾高气昂的张天豪刚要应下,张秀才却笑着阻止了,意味深长的开口:“湛小神童你入学时间短,只怕还没有学会作诗,既然如此不如比做对子。”
看湛非鱼这胜券在握的模样,张秀才知道她肯定准备了好几首诗。
其实在场的文人都一样,谁都没有七步成诗的天赋,所以私下里都会琢磨几首诗以备不时之需。
张秀才还帮张天豪润色修改过,让他都背了下来的,足足有二十多首,不管是梅兰竹菊还是春花秋月,但凡诗会、文会可能写的题目张秀才都准备了,如此一来张天豪在文人圈里也有少年诗人的名头。
林夫子无语的看着笑得得意的张秀才,他一直知道对方狡猾,可见张秀才轻易上了套将作诗改成了做对子,林夫子心绪复杂难辨,这真正“奸猾”的却是自己的小弟子。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我想赢还得比一场,夫子,我还得继续读书啊!”湛非鱼感慨着,一脸认真的反省。
“别贫了,担心阴沟里翻船。”林夫子无奈的摇摇头,原以为是个稳重好学的小姑娘,不曾想内里是个狡黠顽劣的。
张天豪早已迫不及待了,高傲的至极的瞥了一眼湛非鱼,“我出上联八个字:一二三四五六七。”
马捕快在双方冲突后就退让到了角落里,和乐山居的掌柜的、小厮站一起,文人的事,他一个武夫掺和不了,也不想掺和得罪人。
可听到这上联不由一愣,马捕快脱口而出道:“不是说八个字?”
在场的人有识破上联玄机的,无声的笑了起来,就等着看湛非鱼出丑。
“我对下联八个字:孝悌忠信礼义廉。”湛非鱼朗声开口,下联一出,众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上联八个字却只说到七,忘八,谐音:王八。
湛非鱼同样犀利反击,廉字后是耻字,无耻!
乐山居的老掌柜笑着解释了一番,马捕快听的一愣一愣的,都说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今日他是见识到了!
“轮到你出上联了!”张天豪高傲的开口,自己四岁启蒙,至今读书十年,她九月入学,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也敢和自己比,不知死活!
湛非鱼余光一扫,见乐山居的墙上悬挂着一副《秋日独钓图》。
莞尔一笑,湛非鱼沉吟了半晌后开口:“我出上联:一帆一桨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竿。”
在场的人都是乐山居的常客,听完上联后齐刷刷的转头向着墙上的画看了过去,这上联出的不凡,可要对出下联?
不说张天豪,就连张秀才和林夫子都开始思索起来,要说难也不难,上联中不过用了五个一字,关键是下联的意境,对子虽不比诗赋,但上好的对子也讲究立意。
等了片刻,看着似笑非笑的湛非鱼,想的脑壳都疼的张天豪怒目相向,恶狠狠的开口:“我对下联:一桌一椅一书房,一个文人一支笔。”
输了!在场的人摇摇头,这下联对的太差,也就是对仗工整而已,完全没有意境可言。
丢了脸的张天豪怒不可遏的一脚踹翻了凳子,怒声骂道:“你笑什么,你若能对出下联算我输!”
这上联明显是因为《秋日独钓图》而出,就不存在事先准备,张天豪怒视着湛非鱼,他倒要看看她能对出什么下联!
“湛小蒙童可有下联?”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之前只当湛非鱼名不符实,但看她对的下联和出的上联,便知道湛非鱼腹有诗书,七岁之龄,读书不过数月,能出此上联的确也几分才情。
湛非鱼看着画作缓缓开口:“一拍一呼一声笑……”
这下联虽只说了一半,但完全符合画作,拍、呼、笑虽是臆测,但不能想象艄公钓到鱼时的情景。
“一人独占一江秋。”湛非鱼说完后,现场一片寂静。
有人重复了一遍:“一拍一呼一声笑,一人独占一江秋。”
“好对子!”
“绝了!”
“后生可畏!”
众人拍手称赞,这片刻的时间湛非鱼竟然写出了这样绝佳的对子,当浮一大白!
张秀才和张天豪以及弘源私塾几个学生面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湛非鱼这是踩着张天豪扬名了。
而此刻,楼上雅间。
“七爷,胖丫头还挺聪明,今日这对子传出去之后,之前那些流言蜚语就不消而散了。”重光摩挲着下巴,笑眯眯的往楼下看,这么奸猾的胖丫头,啧啧,还真是可爱的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于自负!”殷无衍声音薄凉而冷血,再聪慧也是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不管是曾家还是张秀才,要弄死一个小姑娘有何难?
看着眼神狰狞而狠辣的张秀才,重光认同的点了点头,“眼神要是能杀人,胖丫头估计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这么一想,重光期翼的看向自家七爷,笑的无比谄媚,“要不帮一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胖丫头丧命。”
之前那瞎眼婆子的尸体还是重光去处理的,即使日后有人开棺验尸,也绝对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只要七爷开口了,胖丫头自然安全无虞。
殷无衍看了一眼多管闲事的重光,冷厉冰寒的眼神成功都让他敛了笑。
好吧,自家七爷从来都不是良善之人,再者他们马上要离开上泗县了,帮了这一次也帮不到下一次,只希望陈大人爱才,别让这些小人毁了胖丫头。
“是我小觑了湛小神童,能做出这样对子,想必写诗也不在话下!”张秀才眯着眼盯着湛非鱼,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既然如此,不如选四季为题赋诗一首。”
“爹?”张天豪不满的看着张秀才,为什么出这么简单的题目?就该出个刁钻的,自己早有准备,正好借此杀一杀贱丫头的威风!
“你快斟酌!”张秀才一记冷眼扫过,第一次发现自己疼爱的儿子有些蠢,一个下联都对不出来的人,能写出什么好诗?写出来了也难以服众。
题目简单不过是为了给张天豪正名,他对子输了,但诗才还是有的。
张天豪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忤逆张秀才,绷着脸走到桌边,拿起笔想都没想就写了事先准备好的诗。
《咏冬》
冬月飞雪夜凄寒,梅香清绝绕枝头。
去岁江南不见雪,月下人单琴声远。
这个蠢货!张秀才气的狰狞了脸,他倒是想一想再提笔啊,这眨眼功夫就作诗一首,当在场的人都是傻子吗?
湛非鱼看着一挥而就的张天豪,笑的就跟偷腥得逞的猫一般。
张天豪莫名的就被激怒了,指着湛非鱼讥讽冷嘲,“笑什么?你会写诗吗?”
当人和你一样的蠢吗?在场人无语的看着还挑衅的张天豪,不说之前做对子的事,就说此刻,湛非鱼只要思考半柱香的时间,然后随便做出一首诗,她就赢了。
毕竟一个是作弊,一个是真才实学。
“写诗谁不会啊!”湛非鱼咯咯一笑,有样学样的走到桌边,同样是没有半点思考提笔就写。
呃……年年有蠢货,今年格外多啊!
众人都被湛非鱼这神操作给弄蒙圈了,刚刚还夸她聪慧啊,怎么就犯蠢了呢!
古人还要来一个七步成诗,张天豪和湛非鱼倒好,走到桌边不过三步,然后一首诗就成了,真当自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童吗?
眨眼的时间,湛非鱼刚搁下笔,张天豪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头看了起来,他倒要看看她一个七岁的蠢丫头能写出什么打油诗来。
《卧春》
暗梅幽闻花,卧枝伤恨底。
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
岸似绿,岸似透绿,岸似透黛绿。
“湛非鱼,你当我傻吗?这《卧春》绝对不是你写的!”张天豪哈哈大笑着,把手中的纸晃的沙沙作响,“该不会是你夫子给你捉刀的吧?”
在场的人无语的看着揭穿湛非鱼的张天豪,这是五十步笑一百步啊!两人都作弊了,有什么脸取笑对方?
湛非鱼撇撇嘴,不屑的看着嘚瑟的张天豪,一开口就能气死人,“你这是输不起吧?”
“我呸,我输不起,湛非鱼,我这就把诗读出来,你让在场的人评评,看谁输不起!”张天豪一昂脖子,声音响亮高亢。
“暗梅幽闻花……要问我是谁,一头大蠢驴……俺是驴,俺是头驴,俺是头呆驴。”
大堂一片寂静,目瞪口呆的众人都愣住了,这诗?
“听听,大家都听听,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读书不过数月,就能写出《卧春》这样的诗,当我们都蠢吗?”张天豪鄙夷的直摇头。
就算要作弊,也该弄一首简单一点的,符合自己年纪的,湛非鱼简直蠢透了。
“闭嘴,把诗给我!”察觉到不对劲的张秀才一声怒喝,一把抢过张天豪手中的纸,其他人太过于好奇之下也都凑过来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