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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开封府就不要面子?

  “可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送走李国忠等人后,许止倩的一句话,差点没有让范理、邱征文原地摔倒。


  “够了!够了!”


  范理连连道:“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别说咱们耳笔,就连朝廷也从未追缴回五十万贯的罚金,这这这。”


  他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张意向和解契约。


  其实说漫天要价,张斐以前也玩过这招,但最终索赔到的金额,往往是很有限的。


  不是金钱意义上的天价。


  就说对韦愚山的索赔,那也只是皮毛。


  而这一回,绝对是天价索赔。


  打破以前所有的记录。


  关键对方都是东京的超级大地主,这放在以前,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


  张斐瞧了眼话都说不清的范理,呵呵一笑,又向许止倩道:“谈判这事,不能只看对方赔偿多少,还得看我们所得多少。”


  许止倩一愣,“对方所赔偿的,不就是我们所得吗?”


  “绝对不是。”


  张斐摇摇头道:“我们雇主所得,远比五十万贯要多得多,且意义是深远的。”


  一旁的邱征文听得很是好奇,“三哥,此话怎讲?”


  “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张斐高深一笑,突然又道:“其实差还是差点意思,至少比起咱们的邻居来说,还是相差甚远,我们仍需努力。”


  邱征文听得一惊,“邻居?是谁?”


  张斐道:“辽国啊!”


  懵了半响地范理,才反应过来,登时吓得脸色苍白,“哎幼!三郎,你这话可千万别乱说,若是让人听了去,可有咱们受得。”


  张斐笑了笑,也没有继续再说了。


  范理赶紧转移话题,“那你说开封府能答应吗?”


  张斐反问道:“什么时候轮到开封府做主了。”


  “?”


  而一场富有成效的谈判,是会令双方都满意的,即便是付出的一方,也不会觉得亏。


  比如这一次。


  虽然李国忠他们答应了张斐许多“苛刻”的条件。


  但是当李国忠他们将消息带回去时,那些地主们都是欣喜若狂,大赞李国忠等茶食人。


  你们真是太棒了。


  专业!


  这七七八八的损失,加在一起,平摊下来,每个人都还不到一万贯。


  值!


  真是太值了!


  不就是一万贯吗?


  爷给得起。


  呜呜呜!


  至于那些士大夫,也都是长松一口气,非常愿意接受这个代价,没有人有任何抱怨。


  因为在这场博弈中,他们是输得一塌湖涂,完全就被那小皇帝给拿捏了。


  肯定得付出代价的。


  而张斐是代表着朝廷,背后就是小皇帝和王安石。


  他愿意和解,那就代表着,此桉皇帝是不会去深究的。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钱么。


  这点点钱,那是应该的。


  但是这悬着的心,就还没有彻底放下,因为双方只是签订意向书,关键还得看开封府愿不愿意接受。…虽然他们都预计,开封府肯定会答应的,但只要开封府不宣判,他们就难以彻底放下心来。


  故此第二日一早,他们还是早早来到开封府。


  几乎就没有一个坐着的,全部都是站着的,但又没有人聊天,气氛是相当诡异,导致苏轼、苏辙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看着那空空的椅子,看着那一双双黑眼圈,不禁都觉得汗毛竖立。


  这是什么情况?


  但他们很快就得知,来张斐和李国忠先前已经到了,如今正在堂内与吕公着等人商议。


  “认罪?”


  吕公着稍显诧异地瞧向李国忠等人。


  李国忠点头道:“回知府的话,小民的雇主,已经认识到自己所犯之错,皆愿意认罪伏法,并且针对自己所犯过错,做出补偿。”


  跟开封府,可就不能说是和解,毕竟此桉是偷税漏税,是违法行为,名义上若说和解,那就是对律法的亵渎,必须得说认罪。


  吕公着有些纳闷,这个罪你若认的话,那根据刑罚而言,即便免除死罪,那活罪也是难逃。


  宋朝对于偷税漏税,惩罚其实是非常严重的,最高最高是可以达到凌迟。


  这时,李国忠又掏出一份认罪书,给递上。


  吕公着一看这认罪书,顿时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上面的罪名是很轻的,反正就是王安石是怎么告的,他们就怎么认,而他们愿意做出的赔偿,是远远高于他们所承认的罪行。


  从未看过这么诚意满满的认罪书。


  吕公着不禁看向张斐,暗骂,这个臭小子,还真是游刃有余啊!沉眉问道:“张三,你对此可满意?”


  张斐道:“我方非常满意。”


  李开、岑元礼他们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这违法之事,岂容你一个耳笔说了算,难道我们开封府真是他家开的?


  吕公着点点头,又道:“你们先出去,我们要商量一下。”


  “小民告退。”


  张斐、李国忠退出之后。


  李开当即抱怨道:“吕知府,到底该怎么判,应该是咱们做主,岂容他们决定。”


  其实他们也都愿意早点结束,差不多就行了,但是谁来做主,这个是很关键的。


  吕公着叹道:“若是依法,我们就无法决定。”


  “啊?”


  一众法官都傻了。


  吕公着便将那认罪书那给他们看。


  李开他们看过之后,面面相觑。


  昨日都快打到地狱大门前,这一夜过后,直接回到人间。


  更离谱的是,若是只算这些罪名的话,那么这个惩罚,简直不要太过分。


  完全就匹配不上啊!


  余在深纳闷道:“知府,根据昨日的审理,不可能就只是这个罪名,不能说他们怎么认罪,咱们就怎么判,这这会有损咱们开封府的威信。”


  吕公着就问道:“那你们说,他们犯了什么罪?”…岑元礼道:“税钞和账簿一事?”


  其实他们都不想管这事,扔给上面处理,但现在还跟张斐他们较上劲了。


  凭什么你们说了算。


  吕公着道:“你们看清楚,这上面的名单,可不包括周才。而杜绍京等人亦未出示税钞,虽然账簿上面是有他们的名字,但只要他们不拿出税钞,那这就是属于朝廷的过失,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与他们有关。”


  李开又道:“昨日杜绍京都已经承认自己所犯之罪。”


  吕公着道:“那并非是他承认的,而是张三所告,就连白契偷税,也都是张三给加上去的,如果张三撤销这些诉讼,那咱们拿什么去定罪?”


  此话一出,李开等人皆是一脸懵逼。


  还能这样操作?


  可想一想,他们还真是束手无策。


  撇开朝廷这个背景不说,主动权依旧是在张斐手中的。


  要知道王安石当初所状,其中并不包括白契偷税,那都是在公堂上,张斐给加上去的,也不包括过户到寺院、道观的偷税土地,只是告了他们一些红契偷税土地。


  而这部分偷税,其实是非常少的。


  判得话,也判不了太重。


  关键在于张斐,他要起诉这些罪名,就得打下去,张斐得举证证明,判决权就在开封府手里,但要张斐不起诉的话,那对方就不违法。


  你开封府若认为他们违法,你们自己去查,自己去审。


  不能逼着张斐去告。


  毕竟张斐可不是检控官。


  可见,若依法行事,开封府反而是被束缚手脚。


  李开又觉得自己很卑微,“可这像什么话,到底怎么判,是轻是重,全都是他张斐说了算。”


  吕公着有些犹豫道:“咱们也可以在结束这场官司之后,继续审查此桉,周才那边肯定还有线索。”


  因为如今没有检控方,开封府是揽司法大权于一身,此桉对方已经是破绽百出,开封府绝对可以自己审,自己查。


  但问题在于,张斐他又代表着朝廷,如果朝廷不给支持,开封府想要将此桉查到底,也是很难的。


  “!”


  这李开他们又不愿意了。


  在他们看来,张斐闯出来的祸,他将钱拿走了,咱们就来擦屁股,干这又脏又累,且还得罪人的活,那更加不行。


  李开道:“要不再给他们加点罪名。”


  “就是将这罪名再加一等,他们的赔偿也是绰绰有余。”吕公着思索半响,道:“我们现在唯一能够做得,就是争取如何使用这罚金。”


  李开他们皆是面色一喜。


  要是能够将这五十万贯的罚金争取到手,那等于是截胡啊!


  这当然可以。


  吕公着又命人将王安石给请到内堂来。


  吕公着没有王安石好脸色看,直接了当道:“我们开封府已经决定接受他们的认罪,并且用这五十万贯的罚金,来抵消那些深受他们迫害的自耕农今年的税务。”…王安石愣住了,“这是朝廷索赔到的赔偿,凭什么你们开封府决定?”


  吕公着道:“你要不答应,我就不判。”


  王安石激动道:“晦叔,你这太过分了,简直就是徇私枉法。”


  吕公着蹭的一下,就窜了起来,冲着王安石咆孝道:“是我过分,还是你们过分,你要告就告,要撤就撤,真当开封府是你们家开的,尤其是张斐那臭小子,更为可恶,他以为他能够在这里只手遮天吗?”


  王安石面对暴走的吕公着,还是有些心虚,“你先别激动,你身为开封府知府,得依法行事,你没有不判的理由。”


  吕公着怼道:“你看我有没有。”


  王安石犹豫半响,道:“一半一半,我都还打算拿这钱,去修修河道,补偿一下那些差役,你知道我这马上就要颁布新的差役法。”


  吕公着道:“这钱要拿去修河道,十有八九又进了他们的钱袋子,那些差役又能得到多少,用来抵消百姓的税收是最实在的,这钱还是一文不少的进国库。到时朝廷怎么用,这我不管。


  张三在公堂上也说得非常清楚,李三才他们为什么会成为他们的佃户,不就是因为帮那些地主承担税赋么,这钱就应该补偿给那些为他们承担税赋的自耕农。”


  他可也不傻,朝廷修河道本就应该花钱雇人的,你又拿着这钱去雇人,朝廷是纯赚一笔。


  王安石不满道:“你这也太霸道了。”


  吕公着道:“这钱我开封府要,名誉我们开封府也要。你王介甫能从此桉中,得到多少,你心里就没数吗?此桉一判,那些地主不都得跑去补交税收,你还能顺势建议陛下针对佃户改革,那些佃户不都记得你王安石的好,你才是名利双收。”


  王安石见说不过他,直接站起身来,“我不懂法,我不跟你谈了,我让我的耳笔跟你谈。”


  吕公着哼道:“谁来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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