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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在刚刚与张斐签订那份合作契约时,范理一直都是患得患失,他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对不对。


  但经王文善一案后,范理庆幸自己做了明知的决定。


  他很期待张斐的到来。


  可是当他听到张斐今日来此的原因后,却又变得惶恐不已。


  真是犹如坐过山车一般。


  “你要为曹衙内打官司?”


  “是的。”


  张斐点点头,笑道:“准确的来说,是曹衙内聘请了我。”


  “你是疯了吗?”


  “你看像吗?”


  “像!”


  范理突然激动起了,“这可不是普通的案件,而是涉及到皇亲国戚,但凡这种案子,是凶险万分,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没这么夸张吧?”


  “如何没有。”


  范理哼道:“你不知道上面得人是如何想的,一旦出问题,必然是拿我们当戴罪羔羊,你若不信,可等等看,闹得最凶的,不是开封府,而是那些朝中御史。”


  张斐诧异道:“你怎恁地清楚?”


  范理道:“我之前就是御史台的刀笔吏。”


  “原来如此!”


  张斐笑着点点头,“这是好事。”


  “好事?”


  “当然。”


  张斐道:“越艰难的案子,越能够为我们增添名气,如果我们能够将此案处理妥当,那么明日员外就是行首。”


  “要是处理的不妥当呢?”


  “那我今日也不会来此。”


  张斐呵呵道:“我一直期待着给他们一个惊喜,这一次我是绝不会弄砸的。哦,我好像也没有弄砸过。”


  ......


  正如范理所料,朝中御史就跟打了鸡血似得,疯狂议论此事。


  造足舆论。


  他们这些御史对于皇亲国戚可真的是盯得死死,如有风吹草动,他们一定会弹劾的,虽然不一定成功,但他们一定会硬刚到底,这种事御史要是不出来的话,谁还会将他们御史当成一回事。


  在北宋,由于士大夫阶层非常强大,可与皇权抗衡,故此外戚、宦官都难以成气候,北宋最大的宦官也就童贯,但是当时六贼之首,可是蔡京。这童贯跟刘瑾、魏忠贤之流相比,那简直是宦官界的耻辱,都上不得台面。


  至于外戚的话,之前曹太后垂帘听政,那韩琦就以罢官要挟,最终曹太后也得乖乖撤帘。


  故此,有宋一代,只有大奸臣,并没有出现现象级的大权宦。


  只不过由于目前还在审理,曹栋栋也已经被收押,程序上是没有问题,再加上曹评已经向神宗请辞,他们也没有弹劾的点,故此他们只是造舆论,警告皇家不能干预开封府。


  俺们一定会盯着的。


  一般这种事,谁最痛苦,当然是皇帝。


  这既是家事,又是公事。


  宋神宗没有批准曹评的请辞,同时跟宦官闲聊时,又怒斥那些御史,兴风作浪,事情还没有个定数,开封府都还在审,他们倒是先跳了起来。


  他确实非常不爽,原本他还没怎么关注这事,一下就扯到他身上来了,我这什么都没有干,你们就各种威胁、恐吓,简直是欺人太甚啊!


  还有没有将我这皇帝放在眼里。


  宦官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这上午说得,下午就传出去了。


  然后,御史就跳得更凶了。


  你个小皇帝,还敢跟我们玩这一套,威胁谁呢。


  直接上奏,要求皇帝先撤销曹评的职权,他儿子在禁军干出这种事来,他又怎能服众?


  在没有结果之前,决计不能让曹评继续担任副帅。


  虽然那边二位太后,也已经传信神宗,务必要公事公断。


  但是神宗也很为难。


  其一,孝道往往不是长辈期待你做与不做,而是在于你自己做与不做。


  其二,曹家可是他们老赵家非常倚重的军阀,为了这点事,将曹评给干了,曹家会不会不满?


  其三,也是最重要一点,他之前就发了话,但是那些御史却得寸进尺,这就已经暗藏着皇权与臣权之争。


  年轻气盛的神宗还就不服这气,坚决表示一切等尘埃落定再说,即便曹栋栋有罪,跟曹评也没关系,你们这些御史少兴风作浪。


  狠话放出之后,焦虑也随之而来。


  这事,他又不敢找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两个大智囊。


  那二人可是人称外戚杀手的包拯带出来得,他们能是“好人”吗?


  请他们来训自己?


  这时,宋神宗想到一人。


  “臣参见陛下。”


  许遵拱手一礼。


  “卿快快免礼。”


  宋神宗道:“今日朕召卿入宫,是有一事相求?”


  “不知何事?”许遵问道。


  他们这种直臣,得先问清楚,才会考虑答不答应。


  宋神宗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朕想请张三为曹栋栋辩护。”


  许遵一听,猛地抬头,看向宋神宗。


  神宗慌得一笔,赶忙解释:“这合情合理,朕可没有徇私枉法,而且朕也不是打算借张三之才帮曹栋栋脱罪,只不过朕希望不要将此事闹大。”


  许遵道:“此事虽合法,但陛下若出面,本就是徇私。”


  神宗立刻道:“故此朕才请卿来,朕不想出面。”


  许遵又道:“可是张三没有争讼权。”


  “这很简单,朕.....罢了,当朕没说吧。”


  他皇帝若给张斐争讼权,不就是徇私枉法么。


  “臣告退。”


  许遵是半分面子都不给神宗,他虽然不知道张斐已经涉及此案,但他其实早就察觉到张斐已经获得争讼权。


  不过他认为,这种事你皇帝只要出面,甭管合不合法,都是不行的。


  ......


  曹家!


  “什么?”


  曹评皱眉道:“那逆子还打算请珥笔之人辩护?”


  “是的,李通判是这么说得。”


  “他还嫌不够丢人吗。”


  曹评气得直喘气,这种事应该压住,你还搞辩护,“那些珥笔若是有用......他请得是哪个珥笔之人?”


  “范家。”


  “那些珥笔不过是一群小吏,除了丢人现眼之外,能有什么用?”


  这时,一旁的宅老道:“老爷,依衙内的性格,他不应该会找珥笔之人,小人以为这里面定有隐情。”


  曹评沉眉少许,道:“去把涛子找来。”


  “是。”


  半响过后,只见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涛子被扔了进来。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涛子一个劲磕头。


  寒冬挨揍,真的双倍快乐啊!


  曹评问道:“最近栋儿跟谁来往?”


  涛子顿时不语。


  “还不快说。”


  “张...张三。”


  “珥笔张三?”


  “是的。”


  ......


  一辆马车驶至开封府门前。


  “不一块进去?”


  张斐大拇指往门前一指。


  许芷倩摇摇头,“我怎好意思去?”


  张斐笑问道:“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吗?”


  许芷倩道:“你回来与我说说就是了。”


  “好吧!”


  张斐也不勉强,下得马车。


  “张三?”


  刚下马车,就听得一声惊呼。


  “二位差哥,好久不见。”


  张斐招招手,笑眯眯。


  其中一个衙役道:“哎呦?这厮怎又把笔给插上了。”


  衙差突然发现张斐换回了珥笔装扮,只不过是冬天版的。


  张斐笑道:“这位差哥真是好眼力,我是来递状纸的。”


  .....


  内堂。


  “你是来递状纸的?”


  李开疑惑地看着张斐。


  张斐点头笑道:“是的。”


  李开道:“你莫不是忘记,你无权递状纸?”


  张斐笑道:“我是代表范家书铺来的。”


  “什么?”


  李开惊讶道:“你加入了范家书铺?”


  张斐摇摇头道:“准确来说,是我买下了范家书铺。”


  李开登时目瞪口呆。


  这真是防不胜防啊!


  张斐将状纸递上,同时说道:“曹衙内绝对是无辜的,我不认为那一纸认罪书,可以算作铁证,毕竟刀架在脖子上,别说认罪书,就是遗书也得写啊。”


  李开道:“林飞可没有将刀架在曹衙内的脖子上。”


  “怎么没有。”


  张斐笑道:“还是两把刀。”


  “我怎不知?”李开疑惑道。


  张斐笑道:“就是当今太皇太后和太后。”


  “好小子,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李开甩手夺过状纸来。


  因为他们之前已经答应了曹栋栋,允许他请珥笔之人辩护,如今变得没法拒绝。


  ......


  虽然张斐从未离开过开封府,但是上回他是以受害者加被告者,而这回他是以珥笔之人的身份出现。


  这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就没有人想到过,还能够这么玩。


  因为以前从未出现过书铺出售,在这古代多半都是家族传承,那行首李国忠也是继承的,只不过是以赘婿的身份。


  再加上回约束争讼一事,八大茶食人都有份参与。


  就没有人想到张斐会借壳重生。


  朝中那些专业人士都快将各类律法书籍给翻烂了,也没有找到一个理由阻止张斐。


  因为朝廷压根就没有立法,具体来解释书铺的公文。


  毕竟这太微不足道了。


  至此。


  正式宣告,官员们对于张斐的围剿,是彻底破产,而且还赔上了王文善。


  这事不大,但侮辱性极强,是正反在那些士大夫脸抽了两大耳光。


  这么多士大夫围剿一个珥笔之人,竟然还没成。


  这你敢信?


  其中也包括司马光。


  “这真是一方好砚。”


  王安石拿着司马光那方砚,是左看看,右看看,欣喜不已。


  他们之前就与司马光赌张斐能否获得争讼权。


  如今他赢了。


  当然得耀武扬威一番。


  司马光道:“介甫,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王安石问道:“什么事?”


  司马光道:“你拿这方砚写写文章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拿着写政令和奏章。”


  王安石好奇道:“为何?”


  司马光道:“我这方砚生性善良,你可别逼它做恶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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