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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南禾雨之念,王妃将行

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九章南禾雨之念,王妃将行“我最初听闻你的名讳时,你刚刚离开十里长宁街,刚刚离开陆家。
那时你不过是一位脱了贱籍的寻常少年,是一根被大府断去的壁虎尾,却不曾想短短一年,伱便已经站上高山,足以俯视太玄京中的大多数人。”
李观龙身前的桌案上,还放着一碗酒。
陆景也要了一壶酒,为自己斟满,一饮而尽。
山野酒家酿的酒,总是带着一股苦涩,其味也称不上醇厚。
但吞入腹中,却有一股热气从中升腾出来,自有一股独特的韵味。
“天下的酒都有自己的味道。
那些名酒虽贵,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喝得惯名酒。
人也是如此,个人有个人的机遇,少柱国觉得我应当像绝大多数庶子、赘婿那般,一生匍匐在泥潭里,不该抬头看天空?”
陆景洒然一笑:“玄都李家这等的豪门,也要来戕害他人,我只能奋力奔命,倒是让少柱国惊讶了。”
李观龙看了陆景一眼,道:“你一改平时的温和,说话倒是变得尖锐了许多。”
“也许,你与我李家以及七皇子一脉多次交锋,至今安然无恙,让你变得有些……骄傲?”
陆景坦然答道:“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从一开始,我便无意载着太玄京中争权夺利。
若非七皇子一脉、李雨师步步相逼,少柱国与我也不至于闹到这等地步。”
“至于我的温和与尖锐,其中确有转变。
原因在于陆景在这太玄经中待的越久,就越发知晓,有时待人温和不见得就能换来温和。
可若是你腰间配着刀剑,说话再尖锐一些,许多时候就能省去不少麻烦。”
少柱国气魄猛然大盛,犹如拔山举鼎,可他的面色却丝毫不变,只是注视着陆景道:“那么,陆景杀了我李家的李雨师,与我之间又有仇怨,与七皇子一脉更有血仇,在这般情况下,陆景先生以为……走出太玄京是一个好选择?”
当李观龙的气魄抚过,陆景身前酒壶中的酒都变得沸腾起来,就好像被烈火炙烤。
山野酒家的掌柜却无丝毫异状,仍然弓着身看出枯瘦而黝黑的双手,洗着盆中的碗筷。
李观龙无愧为神相极境的强者,对于自身气血的掌控依然达到一种极致。
沉重的压力压在陆景身上,陆景深吸一口气,笑道:“少柱国,陆景孤身前往河中道,自然是想要去搏一搏河中道的机缘,也有不可不去的理由。
少柱国是想要拦我,还是想要杀我于太玄京百里之外。”
他说话时,又侧过头去,看向远处一座高山。
以他的目力,自然能够清楚的看到那高山上,李雾凰面带轻纱,身穿华衣,在两位佩刀甲士的护持下注视着他。
她眼神没有丝毫掩饰,唯独只有浓郁的杀意。
重重杀意宛若利刃一般,想要将陆景斩杀在这一处所在。
“圣君亲命,天下人皆可前往河中道,寻求鹿潭机缘,我自然不会在这里杀你。
可是,世间之仇怨总要了结,以你如今的修为想要横行鹿潭显现的河中道还不够。
这太玄京中有太多人护着你,粪土至秽变为蝉!粪土中的虫子原本很肮脏,可一旦蜕变为了蝉,就在秋天的凉风中吸引露水。
凉风护持,又有露水养育,叫声也就变得越发清澈起来。”
“但河中道的风却并非是凉风。
若你配着刀剑走出太玄京,书楼那几位先生还要跟随你一同前去河中道护持于你,那我倒也并不会担心太多。
这天底下的强者没有一人是他人养出来的,只有自己磨砺刀剑,才可成锋锐。
他们事事护着你,只会将你养废。”
少柱国说到此处,他站起身来,轻声道:“你既然想要前往河中道,大概是想要磨砺自身的锋锐之意,等到鹿潭彻底现世,我们……还会再见。”
陆景举起桌案上的碗相送,他一口将碗中的美酒饮尽,又看了一眼龙精虎猛的少柱国:“少柱国,你乃是当世豪杰,不论是战功还是武道,成就俱都惊人。
如你这般的人物,靠自己便能时时精进,更上一层楼,为何偏偏要入七皇子麾下,去争那虚无缥缈的太子东宫大势?”
少柱国没有想到陆景有此一问,眼神却无丝毫变化,只是道:“整座天下是一面棋盘。
天地众生很多时候,都不过只是构成棋盘的木屑,能够成为棋子的寥寥无几,能够起一位执棋者的更是少之又少。
当你查知到棋盘,却不曾成为执棋者时,就应当明白天下间的事,并非我等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尽力在这棋盘中厮杀,让自己成为其中大龙的一部分,又或者彻彻底底成为执棋者……才是我的最终的归宿。”
“陆景……你也是棋子,只是你还太弱小了些,甚至看不到这天地棋盘的冰山一角。
有朝一日,当你远眺天上地下,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也许便会如我一般甘于成为棋子。”
少柱国眼神漠然。
陆景并未反驳少柱国,他侧头想了想,这才说道:“我知道少柱国的来意。
那条金蛟不在我身边,她被我留在太玄京中,身上也担负着责任。
我也知晓少柱国会来询问,所以想要与少柱国谈一桩生意。”
李观龙静默不语。
陆景道:“太玄京中既有圣贤,也有牛魔鬼怪、魑魅魍魉。
陆景心中也有挂念之人,她是书楼十一先生的亲传弟子,我本不该太担心。
只是太玄京中既有圣贤,也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等我走后还请少柱国稍加注意。
青玥一旦有危险,那金蛟便会拼死相护,若十一先生无暇出手,还望少柱国出手相助。”
李观龙眼神微动,注视着陆景,似乎想要看透陆景。
“你就不怕我掳了那青玥,以她要挟于你?”李观龙出言询问。
陆景却微微摇头:“便如我所言……她是十一先生的弟子,而且那金蛟受我之命,乃是天上斩龙台的权柄所致。
少柱国前去掳掠青玥,也许金蛟会死在你手中。”
“而且,陆景点化金蛟是少柱国上一次对我出手付出的代价。
若是青玥有难,少柱国确实出手相救,在陆景眼中,恩是恩、仇是仇,陆景……自然也会报答。”
……
陆景骑上照夜,继续朝着河中道而去,白衣飘然,腰佩刀剑,宛若谪仙一般。
李雾凰下了山,来到李观龙身旁,语气中不免带出了几分质问:“兄长,陆景难道想与你和解?
可是他杀了雨师……我必要他人头落……”
“恩是恩,仇是仇。”李观龙背负双手:“雾凰,你不了解陆景,也不了解我。”
“直到方才与我对坐,他便想剑光出鞘斩下我的头颅,我也想轰碎他的元神。
他与我一般,自始至终不知和解二字如何写。”
李雾凰终于放下心来,眼神同样变得淡漠,道:“他前往河中道,槐帮自然有强者寻机杀他。
这样也好……太玄京中颇多拘束,竟然让他活了这般久远,埋骨于河中道白骨之地,便是他的归宿。”
李观龙听着李雾凰满是杀机的话语,徐徐点头。
“既然是斩龙台的权柄,杀了陆景……她也许便会重归自由。”
——
那位年少而清贵的少年先生,身骑照夜出太玄。
南禾雨站在南国公府中,天上下起朦胧细雨淋在她身上。
洛述白站在屋檐下,手握腰间的七尺玉具剑柄,望着南禾雨的背影。
“师兄想来也要走了?”
南禾雨思绪飘然,却还不忘问一句洛述白。
洛述白轻轻颔首,道:“鹿潭现世,是天下天骄的机缘。
师妹,你服下了那一朵星岁花,元神上是再过一两个月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即便不如全盛时期,却也相差无几。
面对如此机缘,你其实也应当去看一看。”
南禾雨好似不曾听到洛述白的话,心绪不知飘飞到了哪里。
良久之后,她忽然低下头,心中自语道:“那一次天降小雨,陆景先生召兽见帝,脱了贱籍……也退了婚。”
“今日又是小雨,陆景先生又离开了太玄京。”
不知为何,南禾雨心乱如麻。
她心中总是浮现出许多景象。
比如陆景在京尹府中问出那一句“谁说庶子、赘婿,不可败那高不可攀的国公府公子?”
比如陆景手持长剑,在一片喝骂声、痛斥声中毅然决然地斩下那妖孽的头颅。
比如殿前试上,陆景连夺三甲。
又比如,陆景亲自相送南风眠,即便面对有大伏巨岳之称的爷爷,面对那齐国剑圣的剑光也不曾退去一步的身影。
“不过……陆景先生想来心中已经不怪我了,他在给雪虎兄长的信中,也有一句提及我,也曾与我道别。”
南禾雨纷乱的思绪,便如绵绵密密的小雨一般,似乎没有尽头。
洛述白心中叹了口气,声音又提高了几分:“陆景先生去了河中道,师妹,你若对他有意,又何必优柔寡断?
你也抱剑而去,陆景先生身旁没有其他女子,其实更容易些。”
当洛述白道出陆景二字,瞬间便将南禾雨从自身思绪中拉了出来,旋即南禾雨又听到自家师兄的话,脸上猛然慌乱起来。
她低着头,沉默,眼中也有些许……疑惑。
“我对……陆景先生有意?”
“不过是……愧疚而已。”
——
重安三州的宝贝在过往多年的征战中,已经消耗殆尽。
所以深受重伤的虞七襄回了重安三州,也没有太好的宝药治疗她的伤势。
所幸重安三州强者不少,数位重安大将,还有虞东神麾下的几位马前卒都纷纷前来,用自身强横的神相伟力,替她梳理气血,也令她好过了不少。
今日的虞七襄闷闷不乐,低着头跟在王妃司晚渔身后,一语不发。
司晚渔走在高耸、雄伟的城墙上,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过去足足一刻钟,司晚渔终于停下身来,她仍然是一袭华贵长裙,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
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木簪挽起,莲步轻移之间,身姿尽显。
“七襄。”
司晚渔皱眉看着身后的女儿,眼中隐有严厉。
虞七襄却倔强地抿了抿嘴:“母亲,你一人前往河中道,我放心不下。”
“我要跟你一同前去,我虽然年龄不大,但也修了一身拳意,拳意精神溶于气血,也能杀一些宵小,总好过你孤身一人前去……”
虞七襄尚未说完。
司晚渔却轻轻摇头:“便如你所言,即便是有天大的福泽,盖世的天资,可你的年龄终究太小。
河中道有鹿潭现世,也就成了天骄的汇聚之地,龙宫中的龙子龙孙,五湖四海中的妖物也会前去,你去了,他们必然会围杀于你,只会拖累我。
你就安心在家里养伤,仔细照看你的父亲。
我……也许能摘来那一道天脉,以此延续寿命。
你兄长有射天狼的气魄,手中那一杆长枪却寒酸了些,鹿潭中亦有神枪现迹,也许是超脱一品的宝物,若能够得了这件珍宝,你兄长也能如虎添翼……”
司晚渔这般说着。
虞七襄却有些泄气,跺脚道:“我出了重安三州,才发觉天下繁华之处数不胜数,但是天下间的强者却并不多。
如今大伏有了机缘,我听几位将军叔叔说,其他豪门大府,俱都事先派遣门下门客、客卿先去探寻鹿潭的踪迹,等鹿潭彻底现世,大府主人才会亲自出手。
重安三州倒好,明明强者无数,却都被这座城墙拖累,只能够画地为牢,终身远望着北秦的火光。
鹿潭显现,只能主母亲自前去……”
虞七襄话语中带着埋怨,眼中也颇带着些倔强:“那太玄京中的人都是些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还不如烛星山上的……”
虞七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眼前司晚渔的眼神越来越不善。
良久之后,虞七襄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亮道:“既然是这般难得的机缘,也许陆景先生也会前往河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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