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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匣中既有三尺剑,敢入吴潭斩龙子

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七章匣中既有三尺剑,敢入吴潭斩龙子也许是因为诸多星辰显现,星辰上有风吹来,吹散了厚重的云雾。
原本黑暗笼罩的夜晚,反而有月色透出,紧接着一轮明月在天上云雾中若隐若现。
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
天上的孤云稀月,令许多人都觉得今日的夜晚萧瑟而又孤寂。
盛姿从十里长宁街走来,最终也不曾见到陆景。
舞龙街上的那棵槐树在这冬日中,越发显得寂寥。
甚至站在舞龙街口,远望着悠长的街道,还在怔然出神。
南禾雨和持星将军站在那巨大槐树的枝干上,望着盛姿的背影。
此时的盛姿发着呆,有些不知所措。
叶舍鱼望着盛姿,脸上的白星面具上,星星点点的光彩还在不断转动。
“不惜深夜赶来,又孤寂而萧瑟的站在这舞龙街口,你看……你南家小姐不曾珍惜的人物,总也有人迫切的惦念着。”
叶舍鱼语气有些可惜:“只是……陆景先生这一遭给他人抓住了把柄,原本他虽然是一介白身,却颇有声望,又是十三皇子少师,论及地位倒也有些。
只是现在……两条天龙之争,他已经与李家有了血海深仇,七皇子也绝不容许有这样的天骄,站在他的对立面。”
南禾雨腰间千秀水此时此刻显得越发平静,就连微风吹过剑鞘,都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她也远远看着有些慌乱的盛姿,耳中还回荡着叶舍鱼的话。
良久之后,她却微微摇头:“当时我心有执念,不愿意被拘束在玄都中,也不愿意身上带着家族的枷锁。
时至如今,不曾与陆景先生成婚一事,我仍然不后悔,我剑心之所以有愧,是因为我作出决定之后,又优柔寡断,不曾担起这桩事中应该担负的责任。”
“而陆景先生所修行的剑意惶惶如大日之光,烈烈如扶光之焰,我站在他的角度却并不觉得他是冲动出剑……如果他不出剑杀人,我反而会觉得诧异。”
南禾雨想到这里,不由低下头来,想起冰峰上陆景刻下的四行文字,想起那四行文字中所夹杂着的锋锐剑气。
剑气冲天,其中夹杂着希望,又夹杂着一往无前的锐气。
他人看不懂,南禾雨那颗羽化剑心,却能清楚的感知到。
“不论冲动与否,陆景先生面临的劫难,终究十分沉重……而他如今去了皇宫,玄都李家想要以律法杀他,等到天亮之后,京尹府开案,就会上呈太玄宫,让京尹府赤狮进宫拿人。”
“如今,李雨师带人前去围杀陆景先生这件事,反而并无多少证据了。
反倒是陆景持剑走入舞龙街,剑斩李雨师的事,被舞龙街上不知多少将军,不知多少下人看见。
七皇子与玄都李家,必然要解决这件事情,置陆景先生于死地!”
叶舍鱼说到此处,语气中的可惜越发明显了:“我在玄都许多岁月,以我的年岁,尚且不曾看到过如同陆景先生这般出彩的少年。
他身上自有清正之气,容貌、天质自不必多言,又有可称天才的天赋,只是可惜……这样的人物,却终究躲不过权力的倾轧。”
南禾雨默不作声,又远远看到原本呆呆站在舞龙街口的盛姿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去,步伐匆匆。
她想了许久,又转身看向太玄宫:“陆景先生前往太玄宫,也许并非仅仅只是想要短暂避一避灾祸。”
“明日便是……殿前试,卯时初,参加元神、武道两试的修士,便会入朝面圣,可京尹府开案、上呈太玄宫,等待太玄宫内务府批阅,总需要一些时间。
陆景先生……也许是想要以殿前试破局。”
持星将军先是微微颔首,旋即又微微摇头,她认认真真看向南禾雨,询问道:“便是得了优胜又如何?虽说得了殿前试优胜,便可向圣君提请,可他终究犯下大案,想要让圣君在朝堂上赦免他的罪过,并不容易。
你我皆知大伏律法如何,可既然此事已经摆到了台面上,终究要给玄都李家一个说法。”
“而且……陆景先生天资不凡,可他却身受重伤,元神大亏之相尚且不曾被弥补。
他自身剑意自然玄妙,可就算剑气玄妙,能够引动唤雨剑,可以他如今的元神,想要掌控三品的宝剑,只怕极难。”
南禾雨侧头看着太玄宫,看了许久,忽然转过头来,望着持星将军道:“其实,陆景先生刻在冰峰上的四句文字与我而言有着不小的裨益,在那之后他也曾出言指点我。
如果他与我相争……”
南禾雨话语至此。
叶舍鱼瞬间明白过来:“伱想要让出唤雨剑?”
南禾雨微微思索,旋即摇头道:“陆景先生的元神自有玄奇,他明明元神大亏,元神上布满裂痕,却仍然能够突破境界。
也许以他自身元神,也能承载三品宝物。”
东宫。
朱雀仍然一身青红二色的长袍,站在殿宇中。
太子禹涿仙正低头写字。
仔细看去,他写的却是陆景曾经写给他的“学道须猛烈”五字。
朱雀望着自己身躯前方一丈之地,不曾抬头直视太子,道:“陆景先生底蕴厚重,我在他身旁清晰看到他捏碎一枚宝石异宝,引天上天官星降神而来,杀出一条血路,又前往舞龙街,杀了李雨师。
只是……陆景先生成于自身的气性,却也同样败于自身气性。
他剑道以及胸中正气,俱都来源于他一身猛烈气性,也正因如此,舞龙街上他也被自身的气性裹挟,不得不剑斩李雨师。”
朱雀说说自己的理解,语气中还夹杂着清晰的感叹,眼眸中颇有敬佩。
太子和陆景饮茶时,朱雀曾经在太子身旁斟茶,当时的朱雀还不明白太子为何要对陆景那般客气。
可今夜之后,朱雀心中才明白……
陆景能够修出那道扶光剑气,并不是因为运气,也不是因为传承,靠的是自身那一口真材实料的中正、勇猛气魄。
“这样的人物,若是不遭此难,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可越是如此……七皇子、玄都李家、褚国公府则越是容不下他。”
不知不觉间,朱雀在太子面前,竟发出这样的感叹。
太子临摹陆景文字,又拿起纸张吹干上面的痕迹,仔细端详着自己写就的猛烈二字。
他一边看着,一边随口道:“无论天资如何,气性一物,总需要磨砺。
陆景之所以能修出这般中正勇猛的气性,与他在九湖陆府的遭遇脱不开关系,以彻头彻尾的白身斩去许白焰、独身走一遭舞龙街面对诸多将军威压镇压也让他的气性越发圆满。
此事虽然是大劫,若陆景能够不死,以他那一身剑气,虽然仅仅只是化真修为,寻常神火虚境,只怕遇到他的剑意,都要退避三舍。”
朱雀听到太子这般评价,眼中不由露出现惊异。
神火九重,每三重一个元神大关。
神火虚境,便是指神火一重至三重。
陆景虽然杀过大至比丘这等的神火一重,也就是虚境入门强者,可终究靠的是其他底蕴。
他只凭借自身修为,自然无法和神火虚境争锋。
毕竟……
修行一道,第五境和第六境之间,有着莫大鸿沟,并非轻易就能弥补。
元神第六境,九重神火之间也同样如此。
“只是可惜,陆景所遭遇的这桩劫难,确实有些困难。”
朱雀心中这般想着。
太子则是放下手中的纸张,脑海中突然闪过二字。
书楼……
又想起高坐在帝位上的圣君。
“陆景一旦凭自己越过这一劫难,在这太玄京中以他一身扶光剑气,即便是南禾雨、北阙龙王三太子,都不可与他相提并论。”
——
此时的陆景正在槐时宫中。
即便已是深夜,炎序皇子和璃芸女官并未休息。
炎序皇子就坐在陆景对面,那稚嫩的面孔上满是紧张和担忧。
这向来坚强成熟的年幼孩童,此时眼中满是泪水。
“先生,我现在就去竹中阙见七皇兄。”
炎序皇子道:“我也不知为何会闹成这般样子,可我与七皇子一母同胞,我去求他开恩,也许这件事情还有……”
“炎序皇子。”
陆景宽大衣袍遮住躯体,与炎序皇子一样,跪坐在软榻上,喝了一口璃芸女官斟来的茶水,望着炎序皇子道:“天龙之争,乃是大势之争,而我如今已经站在七皇子对立面,李雾凰不久之后便是七皇子正妃,少柱国李观龙是七皇子强有力的支撑。
所以当我与李雨师之间有了嫌恶的那一刻,七皇子就绝不可能因任何事与我交好,否则就代表着他会与玄都李家生出隔阂。”
“炎序皇子今日便是去求了,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这太玄京中,并非只有七皇子有人格,我陆景同样也有人格……就好像我曾听到坊间传闻,许多人评价我与南国公府之间的纠葛,说是南国公应该按照礼数,招我为婿,不应让我入赘,以此保全我的尊严,让南国公府锦上添花,让退婚一事不至于让南国公府丢了那般大的脸面。”
“可是这桩事里,那些如此评价的人们,想到了南国公府的抉择,也想到了南国公府的脸面,觉得这样一来,便能解决我与南家的纠葛。
可他们却唯独不曾想过我的想法!
南国公府说让我入赘我就入赘,说要召我为婿,我就立刻同意,去南国公府当女婿?
他们想要召我为婿,总要问一问我的意见,所以依照那些人的想法,是觉得我不应当有我自己的想法,南国公府提出来我就要答应?”
陆景小声地讲述着,语气却十分平静,一字一句好像是在教授炎序皇子什么道理。
炎序皇子低头细想了许久,这才点头道:“南老国公大约也是想到这些,如果想要让先生做他们的女婿,就要问过先生的意见。
可陆景先生却有可能不答应,正因有了这样的顾虑,南停归才会手持婚帖,想要先将先生迎入府中再说。”
“先生此时与我说这些……想来也因为你心中自有不屈,在七皇子一事中,同样不愿妥协。”
陆景凝视着炎序皇子:“往后等你开府,御下迎贤之时,也要明白……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他日若你站在云端,不要觉得站在云端者就不会引起他人的怒意以及恨意,更不要觉得你身份贵重,天下人就要全然按你的意来。”
小小的炎序皇子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只是眼中更加烦忧起来。
“可是……先生,等天一亮,京尹府……”
陆景看着十分担忧的炎序皇子,笑道:“不必担忧,许多事等事到临头,才能够下定论。”
“明日,自有明日的恩泽。”
禹炎序十岁的面容上,清晰的闪过愧疚之色。
“先生,我在诸多皇子中最为势弱,您乃是我之少师,可今夜有人要围杀于你,我起不到丝毫助力。
如今你身陷险地,还不忘教我开府待人之道,我却只能……”
禹炎序说到这里,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站起身来,转身走入自己的寝宫中。
大约过去十几息时间,并不高大的禹炎序双手捧着一把长剑,徐徐从宫中走出。
“先生,以我的年岁,还无法轻易出槐时宫,明日先生无论做何打算,还请先生拿我这柄槐时剑前去!
槐时剑乃是大匠造为我打造,自有其珍贵之处,乃是一柄三品宝物。
可这把槐时剑自从入我手中,却从来不曾出鞘,倒是让这把宝剑蒙尘。
今日先生有难,炎序无以为助,唯有以这柄宝剑为赠,希望先生能够得脱厄难。”
禹炎序双手捧着宝剑,递到陆景身前。
陆景看着这般青褐色的槐时剑,望向炎序皇子的眼神,越发柔和。
这许多日子以来,陆景不止一次看到过禹炎序十分爱惜的擦拭着这一柄槐时剑,有时这小小的孩子,还与这柄剑窃窃私语。
可陆景却没想到,这般爱惜槐时剑的十三皇子,竟然会将这把剑拱手相送,这让陆景颇为意外。
炎序皇子看到陆景不接,又道:“先生曾经教我仁爱,先生自为我少师以来,也倾囊相授,教我良多,其中虽有圣君之命,我却也能感知到先生话语、文章中对我包含的期许。
先生自有期许,炎序总要报师恩……”
他这般低语。
一旁的璃芸女官低着头,很想要提醒炎序皇子……
陆景此时的元神颇多裂痕,就算陆景先生受了这把三品宝剑,也只能当做一柄锋锐的菜刀,无法以元神祭炼,无法以此催发先生那玄妙无比的扶光剑气。
可这位始终陪伴在炎序皇子身旁的女官,看到炎序皇子忧虑而又期待的眼神,就不再多说什么。
陆景听到炎序皇子这番话,探手接过宝剑。
这柄三品宝剑落入他的手中,只觉其中一道道锋锐的剑气此起彼伏,浩大的元气储存在其中,又有种种神秘的力量穿行于剑身,让手持这把槐时宝剑的陆景,元神在刹那间都变得凝实厚重许多。
三品宝物……确实不凡。
尤其是这一柄宝剑,出自大伏大匠造手中。
“这把宝剑,哪怕是在三品宝物中,也称得上顶尖。”
陆景右手落在剑柄上,轻轻一动,银白色的剑身就映照出一道剑光,原本有些昏暗的殿宇,因为这银色光辉,而变得灿亮。
炎序皇子看到始终晦暗的槐时剑,落入陆景手中便迸发出这等光辉,眼中终于有了些神采。
而陆景拔剑出鞘,手腕一动。
数道剑气喷涌而出,落在身前的桌案上。
璃芸女官眼神不由一滞,炎序皇子也低头看向桌案。
只见桌案上,陆景数道剑气,刻出一个文字来。
——“骨”!
“修行一道,自有其韵,剑之一道,自身的剑意也要有自身的骨,修行剑道若只是想要求一个平庸,倒不必讲究许多,练剑便是。
若是想要得一个大成,要找到自己的骨。”
陆景收剑回鞘,将槐时剑递给炎序皇子。
炎序皇子抬头,有些不解。
陆景摇头笑道:“这柄剑并不适合我,我虽然不曾见过大匠造,可看到这柄剑,就知道大匠造铸造着槐时剑,并非是随意为之。
他看透了你的心性……这是一柄仁义之剑。”
禹炎序还想再坚持一番,陆景持剑的手,又朝前几寸。
禹炎序思索几息,终于从陆景手中接回槐时剑。
“既然是仁义之剑,自然是适合先生的……为何……”
“我前路坎坷,且不论我心中仁义与否,我想要走过劫难,就需要更加磅礴浩荡的剑。
而你不同……炎序皇子,你如今端坐于槐时宫,只需仔细修行,认真读书,心中持仁义良善,往后自有所得,不必在乎其他磨难。”
陆景话语至此,又对炎序皇子行礼道:“时候已经不早了,皇子与女官自去休息,明日清早,我恐怕不能再教授炎序皇子,就准皇子一天假,读书之余,可临摹着桌上的骨字。”
炎序皇子站起身来,向陆景行了一个弟子礼,又深吸一口气,抬头强笑道:“先生,你身上自有诸多不凡,不凡者多遭劫难磨砺,却总能遇山越山,遇水渡水,总能参破眼前迷雾,得见世界之真!
炎序还在槐时宫中等你,这桌案上的骨字看似简单,看在炎序眼中,却有诸多疑难,还望先生回来教我。”
炎序皇子话语至此,又转身离去,一路前行,还时不时转头看向陆景。
璃芸女官看着炎序皇子,起初有些不解,突然又明白过来……
自从娘娘逝去,在这广阔的槐时宫中,尚且幼小的十三皇子便独身坐在宫中。
除了她这位随身女官之外,极少见其他人。
国子监那些先生前来,多数只是各司其职,又碍于皇子的身份,教授起学问来上来刻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唯独陆景来了槐时宫之后。
炎序皇子才多了一位朋友,也多了一位真切关心他、教导他的长辈。
正因如此,炎序皇子才会这般敬重陆景先生。
陆景所教授的“仁爱”二字,也被炎序皇子认真记在心中。
“生而大丈夫,莫要扭扭捏捏,炎序皇子,往后我还会教你,仁爱之余也要有些霸道之势才是。”
陆景看到炎序皇子这般模样,又出声提醒。
而这话语里……好似又是一种承诺。
他还会回到这槐时宫中,还会继续教授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听到这番话,低头细想,又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寝宫而去。
璃芸女官又为陆景添茶,恭恭敬敬向陆景行礼。
“璃芸就在殿外等着,若先生有所需要,轻唤我的名字便可。”
“璃芸女官也去休息吧。”陆景声音柔和:“我读一读十三皇子珍藏的典籍便是。”
璃芸女官低头想了想,也并未坚持。
槐时宫前殿中,就只剩下陆景一人。
陆景坐在桌案前,读了好一阵书,让自己心绪越发平静。
这才转头看向殿宇之外,虚空中那若隐若现的月亮。
“迎战萧楼将军、李雨师,以及诸多强者,无论如何都是凶象,天官降神石这等珍贵的奇物,也因此战而消耗。”
“可是天官降神之后,我修行得以突破,扶光剑气越发炽盛如阳,强盛无比……还有……趋吉避凶命格之下,许多收获。”
迎战李雨师以及诸多强者,让陆景收获一道【兵骨】命格,这道命格乃是【璨绿】命格。
【一应刀剑宝物落入陆景手中,则威能大盛】……
除了这一道璨绿命格之外,陆景还收获二百命格元气。
而舞龙街上,陆景玄檀木剑出鞘,杀了李雨师……
当趋吉避凶命格流转,陆景就察觉到,舞龙街前,陆景不杀李雨师,反倒是大凶之兆。
陆景一身气性将因此而崩解,扶光剑气、春雷精神俱都会消散于虚无。
这就意味着……陆景最大的依仗都将化为尘烟,消失不见。
自身强盛才能在这世道下活得久远一些,若陆景身上没了扶光剑气,没了春雷精神,修为战力哪怕仍然称得上“不俗”二字,却已经不算真正的盖世天骄!
而且就算陆景不杀李雨师,也并不意味着七皇子、玄都李家,会就此停手,不再对付他。
就像他方才和十三皇子所言……
天龙争斗,争夺的乃是大势,七皇子绝不容许一个与他有杀身之仇的天骄存活于当世。
而陆景杀李雨师,却是吉象……
“舞龙街前杀了李雨师,无论是我的春雷精神,还是我的扶光剑气,都有莫大进精……
尤其是扶光剑意威能大增,气性所至,又有颇多明悟,不久之后,应当能够衍生出第二道剑意来。”
吉象当头……又有殿前试机会近在眼前,再加上陆景对于自身剑意、精神,本来就颇多自信,陆景才会义无反顾,佩剑进这太玄宫中,想要在九死一生中夺一夺生机。
“这吉兆之下,也有所获,并无什么元气,倒是有一道明黄机缘。”
“璨绿命格兵骨,三百命格元气,一道明黄机缘……此乃我之诸多所获,莫说其他,光是一道璨绿命格,就算得上所获甚厚。”
“而加上之前的命格元气积累,也已经能够提升匹夫之怒命格。”
陆景心念闪动。
他脑海中,诸多光芒映照之下,一道道白色流光融入明黄色的光团中。
明黄命格匹夫之怒在刹那间崩碎重组,化为了璨绿命格!
“【君子之怒】……”
陆景眉头微跳。
【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璨绿命格,去除限制,去除时效,于敌五步之内,自身气血大幅度提升、肉体强度大幅度提升,武道玄功威能大幅度提升…】
当匹夫之怒蜕变为君子之怒,陆景周身气魄变得更加深邃。
而他体内的气血也已轰然而动!
刹那间,陆景气血流通的速度变得越发炽盛,九神持玄法不断流转,其中带着一道道春雷精神的气血,变得越发炽盛。
陆景所构筑出来的气血雪山,变得越发高耸,气血流转间,透露出浩大威严。
“雪山之后便是大阳……有九神持玄法,又有春雷精神,我距离武道大阳已经不远。”
陆景长出一口气。
抬眼看去,却见天上的月亮竟然变得越发皎洁,比起之前不知清晰了多少。
而这月色下,许多人都在努力。
南禾雨、持星将军就在这深夜中,站在太玄宫之前,等待着宫门大开,去那太乾殿之前,见一见圣君威严,也看一看陆景是否真就能缔造些奇迹来,让圣君开口,保全性命。
盛姿先是匆匆回来府中,求自己的父亲,太枢阁次辅叹了一口气,答应盛姿,会为陆景求情。
在这之后,盛姿又写下一封信件,递入宫中仙游公主处。
仙游公主亲派自己的轿子出宫,迎接盛姿入宫。
而此时此刻养鹿街、空山巷中……
裴音归见陆景未曾归来,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担忧起来。
她自然知晓陆景杀了这繁华太玄京中,立于最高处的家族之一的公子,也知晓陆景入了太玄宫。
她不知陆景会被如何处置,心中只期盼着……陆景先生能够安然归来。
“此心安处是吾乡。”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愿笼罩在先生身上的凛冬也尽快散去。”
空山巷另外一处小院中。
十一先生和青玥坐在院中。
原本刺骨的寒风,此时却好像因十一先生的存在,不曾入这小院里。
青玥捂着自己的心,皱着眉,与还是宫中的陆景一般,抬眼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色洒下清辉,照在青玥身上。
“公子也应该在看月亮。”
沉默良久,青玥忽然站起身来,走入主屋,说道:“往日里一旦有月亮出来,公子总会让我磨墨,他好亲自画一幅明月图。”
“今日不知公子去了哪里,若是他突然回来,又想要作画,无人给他磨墨,总归扫了他的兴致。”
青玥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听在面色如霜的十一先生耳中,却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十一先生并不曾和青玥说什么。
陆景也不曾和青玥说什么。
可不知为何,青玥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原本就有的心悸,也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十一先生看到青玥的模样,手腕轻转,一缕桃花香气飘散而去,落入青玥鼻腔之中。
青玥心悸的毛病,却并无丝毫好转,她强自支撑着身体,不断磨墨,却一语不发。
十一先生有些诧异……不过心悸而已,她这位天下有名的名医,竟然无法药到病除。
“世上唯有心病最难医。”
十一先生明白过来,看到娇弱的青玥,不知为何向来心硬如铁的她竟生出些恻隐来。
“我只是来见陆景,陆景今日不归……想来是……”十一先生难得开口。
青玥转过头来,对十一先生强笑道:“您是书楼的先生,来看公子也是应当的。
公子今夜不归,也许是去了莳花阁听曲,也许是和其他几位先生一同讨论学问,青玥不懂这些,只是怕慢待了先生。”
青玥呼吸越来越急促。
十一先生不动声色,一道神念转瞬即逝。
青玥身体霎时间软了下来,似乎失去了意识。
十一先生看似缓步前行,却又在眨眼间来临青玥身旁,托住青玥的身体,将她放在床榻上。
她做完这些,就坐在一旁,也如同青玥一般望着天上的月色。
上一次看月不知是何时?也许是在那桃山上。
转瞬间几息时间过去。
青玥睫毛微动……
十一先生更加惊异,却又看到青玥睁开眼睛,床沿支撑的躯体坐了起来。
“你如何醒了?天还未亮,再睡……”
青玥摇头:“要给公子磨墨。”
十一先生怔然,良久之后,她也站起身来,对已经下床的青玥道:“我来帮你。”
……
卯时初。
一身青衣,脖颈之间还有一道青龙印记的青龙君,已经有几位貂寺接引,来临太先殿之前宽广的殿宇之前。
太玄宫自然恢宏无比。
太乾殿作为朝会所在,自然要容纳文武百官,而殿前那偌大所在,白玉为砖,又配上明珠点缀,又有十八根华表上,篆刻着一种种瑞兽。
五方龙宫中,除去天龙位格的中央龙君之外,其余四方龙王,甚至不曾被雕刻于其上。
此时此刻。
各方朝臣俱都已经入了太乾殿中。
太乾殿前方,却悬浮着一道闪烁的金光。
金光闪烁间,隐约可见一柄白色的长剑,悬浮在天空中。
那长剑周遭云雾升腾,又有诸多水汽浮现。
一股股沉重的威压从长剑上迸发出来,弥漫着这广大的殿前玄台。
此乃殿前第一试,元神之试。
太乾殿中门庭洞开,其中文武百官,俱都望着殿外玄台。
可从外朝殿宇中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朦胧。
而这广大玄台两侧,一座座颇为遥远的宫阙上,也站着许多人。
盛姿、仙游公主乃至太子妃,都在这些宫阙中,为珠帘所遮掩,远远注视着殿前玄台。
除此之外,这宫阙中……尚且有冠军大将军之子徐行之,又有那褚家那位自南召而来的少年客卿相过河!
除他们二人之外,太子、七皇子麾下,想要参加武道之试的人们,都注目于殿前玄台。
此乃元神之试,他们则在旁观战。
当殿前玄台前方,那巨大的门庭洞开。
一身青衣的青龙君、面色冷漠的李知云、持星将军叶舍鱼……乃至南禾雨俱都缓步走来。
太乾殿中一道的目光照耀而出,落在他们身上。
这些目光中带着探询,带着沉思。
偶然间,如云雾累积之中有一缕日光照耀,透露出大阳轮廓!
步入殿前玄台的人们刹那间脚步都不由微微一顿……
因为他们感知到……那殿宇中朱一位不世的存在,连同诸多脚踏云端者,正在凝视着他们。
而此时这诸多天骄之辈,却不由左右四顾……
远处宫阙中的盛姿也频频望向门庭处:“怎么不见……陆景?”
她语气中充满担忧,一旁的仙游公主侧着眼睛看了盛姿一眼,摇头道:“据说陆景元神大亏,如何能够担得起三品宝物之沉重……他不来,也是对的。”
盛姿却道:“他若是不敢来,就绝不会在太枢阁之前榜上添名,就算陆景元神大亏,担不起三品宝物之沉重,也会将此行试作磨砺,绝不会不敢前来。”
仙游公主想了想,又想起她从陆景手中得到的那一幅画,画中剑气锋锐,正气如虹,心性无双,确实不像是会临阵脱逃的人物。
二人旁边的安庆郡主,却望向另外一座宫阙上,闭目沉思的冠军大将军之子徐行之。
她从不曾见过徐行之,可不知为何,当徐行之出现在她眼眸中,安庆郡主却猛然想到自己曾经梦到的黑暗宫阙,让安庆郡主颇为疑惑。
“这徐行之身上仿佛有一股邪气……可这位冠军大将军之子,却似乎在死死压制着这邪气。”
安庆郡主脑海里,突然闪过这等念头。
……
此时此刻,陆景正站在槐时宫不远处,皱眉看着眼前一位老人。
准确来说,眼前这位老人似乎并不是真身,身上却萦绕着澎湃的气血,就好像是一座如同宫阙一般庞然的熔炉,正在灼灼燃烧。
他身着一身褐色铠甲,身上毛发旺盛,背对着陆景。
这老者背负双手,却可见到他其中一只手竟然只剩下白骨!
“既是有罪之身,又如何能去参加殿前试?”
陆景正在思索。
那老者苍老的声音传来,继而缓缓转过身。
这老者面容黝黑,一只眼已然不存,只有一团空洞的黑暗。
一道伤疤从右边额头直至下巴处,狰狞而又恐怖。
“似这等的武道强者,只要不死,即便不可言滴血重生,补齐断肢却不在话下。
可这老人右手已然化作白骨,一只眼睛瞎了,脸上又有着恐怖刀疤……”
陆景心中思索,又向那老人行礼:“褚国公。”
眼前的老人正是大伏三位国公之一的褚国公。
褚国公曾经独身应战北秦六尊铜鼎神人,却不曾身死,,被天下人称之为“扛鼎国公”。
他一生峥嵘,得封国公之位,受天下人敬佩。
陆景从未见过褚国公,可这位国公面目与褚野山有二三分相似,再加上这里乃是大伏皇宫,能够气血化身前来,拦住陆景的……除了褚国公之外,又能有何人?
褚国公背负双手,脸上的疤痕就好像是一条断去龙足的真龙,呼啸气血,让这槐时宫周遭都生出气血了。
他就这般望着陆景。
陆景直起身来,道:“国公,罪责与否,自有京尹府捉拿于我,于庭上裁断。
如今我并非有罪之身,国公何等身份,难道要拦我去殿前试?”
陆景神色郑重,礼数周全,眼中却无丝毫惧色,只是抬头望着褚国公。
褚国公独眼微眯,上下看了陆景一眼,旋即点头道:“李雨师死在你手上,倒并不算什么意外,年少却不畏强,却并非因狂妄不畏强,而是因心中气性,审时度势而为之……十七岁少年,颇为不易。”
陆景并不曾回应。
褚国公叹了口气,道:“多番风波下,你这样的人才反倒要受杀身之祸,倒是令人可惜。”
陆景微微挑眉,轻声道:“国公,在这太玄京中,你是搅动风云者,陆景受杀身之祸,也是褚国公府派遣强者所为。
如今国公今日前来,却又觉得玄都风波与您无关,只怕不妥。”
陆景望着褚国公,就此开口。
褚国公化身前来,真身必然在太乾殿中。
而这里乃是崇天帝所在的太玄宫,其中也许有些隐秘的黑暗,但陆景却绝不相信闹出这番风波之后,光天化日之下,褚国公会在槐时宫前对他出手。
褚国公听到陆景话语,倒也并不生气,只是道:“站在云端者,不一定是搅动漩涡者,漩涡之上还有更大的漩涡,并不为我等掌控。”
褚国公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一道澎湃气血轰鸣而来,压在陆景身上。
沉重如同山岳的压力就这般直直落在陆景身上。
只一瞬间,陆景闷哼一声,元神都有些萎靡。
“我前来与你说这些,并非是在向你解释什么。”
褚国公一只眼眸冷眼注视着陆景:“与我这般的人物往往都有些架子,觉得自己既然站在高处,就要有高处的风范,不该与小辈争执些什么。
可我不同……我眼里揉不进沙子,陆景……你不是沙子,你是刺眼的金子,可是既然站在对立面,金子总比沙子更烦人些。”
陆景皱眉,却并无什么举动,只艰难抬头,嘴角露出些笑意:“褚国公,这里是太玄宫,你今日明知杀不得我,也明知无法阻拦我前往殿前试,又何必如此?”
褚国公侧头:“你不怕?”
陆景答道:“身前的猛兽太多,我看的多了,也就不怎么怕了,国公此处并无茶水,你始终拦我,倒是显得你小气了。”
褚国公一身气血威压,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七皇子执意想要杀你,是对的。”
褚国公看了陆景好一阵,这才叹了一口气,道:“即便我们所有人都知你是天骄,可你最开始走出陆府的时候,李雨师看低了你,我们老一辈眼里却不曾看到你,觉得你只是一个少年。
我今日前来,倒也不是为了给你一个下马威,那般小气的事,我不愿做……
我前些日子听野山说过,你身上有刺,我专程前来,就是想看一看你的刺,没有让我失望,却让我有些担忧,让我很想现在就杀了你。”
“所幸……你想以唤雨剑破局,只怕还不够。”
褚国公这般说着,转身朝着殿前玄台走去。
陆景想了想,与他并肩而行。
“若你真的可以度过此劫,以后我还要让野山小心些,我丝毫不怀疑你若有机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杀了褚野山。”
陆景一路前行,有褚国公在前,原本引路的貂寺只敢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国公,你方才说……你也是被更大的漩涡裹挟,可是受裹挟为恶的人,也应当承担责任。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应该担责,可每一片雪花俱都不是无辜的。
褚家与我已是死敌,如今国公也许觉得不曾成长起来的少年,并无什么可忌惮的。
可是,少年唯一不惧的便是岁月悠长,今日我见褚国公气血之盛,便如同一座深海,浩荡不绝。”
“修行之人总是慕强,陆景也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国公……论一论修行之道。”
褚国公听到陆景这番话语,不由转过头来,他独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你比少年时的陆神远更强,少年盛气之名,应当冠在你身上。”
“而且……我并不觉得褚家无辜,只是太玄宫中的局势太过复杂,你此次不死,往后褚家与你之间自然还有较量。”
陆景脸上的笑容不由越发的灿烂了。
他哈哈一笑:“人们总是相信别人都是单纯的坏人,自己则是复杂的好人!
褚国公,局势复杂与否,我在这桩事中都是一个无辜者,希望国公能够记得。”
……
自从南禾雨、李知云、青龙君、持星将军……等等八位元神修士走入殿前玄台门庭的刹那。
天上的唤雨剑猛然大放光明。
一道云雾袭来,暴雨立刻笼罩殿前玄台。
暴雨如丝线,连绵不断。
在场八位元神修士,在仅仅刹那间,就感觉到虚空中弥漫着重重剑意,又有浓烈的元气化为了元气沼泽。
青龙君走在最前,他脖颈、脸面上盘旋的青龙好像活了过来,盘旋在他周遭,替他遮风挡雨。
而其中重重的剑意,也被那盘旋青龙吞入口中!
李知云走在其后……一道万云生玄之术薄发而来,云气生雾,再生雨,在他周遭竟然同样下起大雨,雨势连绵,那唤雨剑凝结云雾下起的暴雨,竟然根本无法流入其中!
李知云修为比起青龙君而已,还要弱上许多……
可是这一刻他走在雨中,竟然比青龙君还要更加轻松许多。
就如同少柱国李观龙所言,对于修持万云生玄之术的李知云而言,这是一桩机会……
因为他极为适合唤雨剑!
而持星将军叶舍鱼则是更加直接。
她不曾修行剑意,一身的元神修为却强横无端,她周遭元气凝聚,九重神火高照天地,隐约之间,九重神火似乎要合一……
这般绝顶修为,行走在这殿前玄台上,竟然与李知云一般轻松!
“只凭修为,以力破之,持星将军近年来越发有厚重气象。”
崇天帝的声音被遮掩在那殿宇珠帘以内。
南老国公穿金戴银,神色不动间,称赞了一句持星将军。
姜白石不通修为,但却好像能够看懂殿前玄台的局势,他脸上露出盈盈笑意,似乎并不在意唤雨剑的归属。
“原本修为强盛的持星将军,与更适合唤雨剑的李家李知云,最有胜望……”
太子禹涿仙则突然看向南老国公:“只是,南家剑道天骄既然来此,这唤雨剑只怕已经有主人了。”
便如同禹涿仙所言。
殿前玄台上,南禾雨却如同闲庭信步,走得颇为轻松。
那连绵暴雨夹杂的剑气靠近她,便有风雨袭来,瞬息间消失不见。
南禾雨漫步在雨中,好似不曾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压力。
南老国公听到太子的话,神色不改,摇头道:“不是……还有一人吗?”
太子摇头:“唤雨三关,若仅仅只有剑意只怕还不够,陆景先生的剑意自然称得上鼎盛,可他修为却太弱了些,而且……元神是否能承载三品宝物,也是未知。”
姜白石忽然皱眉:“陆景昨日已经进宫,为何不见其人?”
他说到此处,侧着眼睛看了一眼褚国公:“国公,七皇子将要开府完婚,少柱国不日就要归返,褚家乃是七皇子的母族,还要多多尽心才是。”
褚国公点头,目光却穿过殿前玄台,直直落在远处,好像注视着谁。
旋即他道:“我亲自见了陆景,才发觉陆景元神倒是有些古怪。
只是……他依旧是化真境界,只凭剑意却不知能否和少年人中修为绝顶的南禾雨相争锋。”
恰在此时,姜白石突然轻咦一声,看向殿宇之外:“那……便是仙人虚影吗?”
暴雨连绵之后。
诸位修士正在不断靠近。
唤雨剑上空,却有一道仙人虚影凝聚,仙人虚影刹那显现。
便如若天威一般的玄妙明悟,就出现在他们脑海中。
“一道元神秘典……”
“唤雨经!”
殿前玄台上八人,不知不觉间停下脚步,其余数人本来就在滂沱大雨中,仅仅走出极短的距离。
此刻这等玄妙的功法传入他们脑海中,庞然的信息,连同对于秘典的诸多明悟,如若铺天盖地,让他们的神念都为之麻木。
刹那!
就有四人吐出鲜血,元神也暗淡失光,完全昏厥过去!
“李知云观想百气,唤雨经这等玄妙功法,最为契合百气之术,李家竟然有些希望。”
仙游公主眨了眨眼睛,对一旁的盛姿开口。
盛姿眼见南禾雨不断靠近唤雨剑,却始终不见陆景的身影,心中颇有些着急。
可同时又有些庆幸:“也许陆景已经找到他法保命……”
盛姿心中这般想。
也正在这时,又有人禀报,远方一座宫阙门庭打开,绕过长城的宫墙,身着红衣、面色苍白的齐国太子古辰嚣,却缓缓登楼。
此时所有人停步,正仔仔细细体悟着那唤雨经!
古辰嚣眼中露出好奇之色,注视着殿前玄台。
旋即又看向玄台门庭之外。
他好像看到什么,又随意一笑,转身走下楼去。
殿前玄台上,南禾雨忽然睁开眼眸,似有所悟,继续朝前走去!
而她位列第一!
“南禾雨羽化剑心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她气性有所瑕疵,但仍然是太玄京中绝顶的剑道天骄。”
竹中阙中,七皇子神色宁静,手中又是一本法家典籍,他重瞳之中,似乎倒映着许多景象。
“国公……虽无阻拦陆景之意,可陆景好像不急不慢,竟然与国公如散步一般前往殿前玄台,他好像来迟了。”
褚野山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南禾雨是个意外,若无南禾雨,知云也许可得唤雨剑。”
一旁的云麾将军道:“凡事皆有利弊,就比如……南禾雨前来,这看似简单却有三关的元神之试很快就要结束了,不过半个时辰,南禾雨已经走到最后一关。
若无南禾雨,陆景快要到了,以他的剑意也许还会生出什么意外。”
“意外?”七皇子嘴角露出些笑容:“那齐国太子,确实是意外。”
褚野山、云麾将军彼此对视一眼,有所不解,刹那间,却有一道神念席卷而来。
旋即褚野山忽然抚掌,笑道:“古辰嚣竟然想要拦一拦陆景?
这确实是意外!陆景想要以殿前试破局,也许他心中觉得拿了唤雨剑,圣君会大赦于他。
且不论这等想法究竟是否会成为现实。
在这太玄宫中,其余所有人都不可出手,会影响局势,会触怒圣君威严。
唯独古辰嚣这与陆景有些仇怨的大齐质子,出手拦陆景,只是单纯的因他疯癫的执念,没有代表任何一方势力……
他出手拦陆景,圣君必然会责罚他……可他身为大齐太子,不染太玄京中的尘埃,又能有什么苛刻的责法?”
褚野山哈哈大笑:“只需拦住片刻,唤雨剑就与陆景无缘。”
云麾将军深吸一口气:“南禾雨拿到唤雨剑,总比持星将军或者青龙君,拿到唤雨剑更好一些。”
“陆景是异数,南禾雨也是异数,以异数制异数……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
古辰嚣站在宽广的宫中大道上,望着陆景走来。
陆景身旁的褚国公化身,已经随风而散,消失不见。
大齐太子嘴角露出笑意,看到陆景靠近,笑道:“陆景先生,别来无恙。”
陆景仍然漫步前行,不曾回应这位大齐太子。
古辰嚣脸上笑意不改:“我许久之前就曾经与你说过,这太玄京虽然广大,可我们都在太玄京中,总能见面。
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早。”
陆景看都不看古辰嚣一眼,就好像古辰嚣的声音,不过是呱噪的蚊喃。
古辰嚣也并不动怒,他红色长袖大开,缓缓向陆景行了一个齐礼!
”陆景,你既为书楼先生,自有传道授业解惑之责,本太子今日有事要请教你一番。”
许多人都已经注意到古辰嚣所为。
“放肆!”
太子皱起眉头,对于古辰嚣的举动十分不悦,他在殿宇中,却又转头看向上首。
珠帘中,圣君却不言不语,不知做何打算。
姜白石好像浑不在意。
南老国公皱起眉头……在这位老国公心中,南禾雨既有此行,就已达成了她这孙女的目的,磨练了自己的心性。
这唤雨剑远不如千秀水,若是真落入了南禾雨手中,反而并不算最好的结果。
褚国公低头沉思,文武百官心中各有所思。
而此刻的南禾雨,也已经走到唤雨剑之下。
唤雨剑威势绵延不绝。
那仙人持剑,仿佛感知到眼前的南禾雨……
便如雷火暴雨一般……
顷刻之间,仙人虚影已经手持唤雨剑,一剑斩出!
轰隆!
云雾顿生,剑气朦胧。
唤雨剑剑身绽放出刺目的白光!
云雾拔山起,雨如决河倾!
就好像是能淹没一切的暴雨,直直朝着然后与斩落而来!
唤雨三关,最后一关……竟然如此恐怖。
其中所夹杂的,元气倒是其次,真正强盛的是其中的暴雨剑气。
这道剑气就好像是大河顿开,上升成云,化作云雾直斩而下!
仿佛要倾塌天地。
注视着殿前玄台的众人,齐齐色变。
就连太子之流神色都变的凝重起来……
他们从未想过,这三品宝物唤雨剑,竟然蕴含这等可怕的剑意!
“这唤雨剑中,难道还有什么隐秘?”有人这般猜测。
而原本的南禾雨,也已感知到陆景前来。
她原本想要信守本心,想要站在原地等一等陆景。
可当仙人虚影手持唤雨剑,一斩而下,其中可怕的剑意涌动……
南禾雨不由色变。
“这剑意竟然如此强盛?”
这唤雨剑第三关,并非修为之关,而是剑意之关!
南禾雨身后,蓝色光芒顿起波涛。
三百道风雨剑意齐齐闪动,南禾雨气势猛然暴涨,充沛的风雨剑意便如若风雨堆积,又如同气势磅礴的江水被剑意卷起!
天上多出一片云海,狂风暴雨接踵而至。
风雨如晦之间,就有剑意盎然!
南禾雨目光凝重,不得不迎向那狂暴的唤雨剑意……
而那仙人持剑斩出……威能却出乎她的意料。
剑意连绵,笼罩山河。
一重又一重的剑意到来,竟然在转瞬间压过一切。
南禾雨引以为豪的风雨剑意隐隐之间,竟有不敌。
“这唤雨剑定然有古怪!”
“看这等的剑意,只怕南禾雨也无法拿走这唤雨剑了。”
“仙人之剑果然名副其实,只是可惜南禾雨修为不够,激发不出那传天下的千秀水应有的威能!”
“这等元神之试,只怕无果了,殿前试……竟至于此?”
……
许多朝官神念涌动,窃窃私语。
而站在殿前玄台之外的陆景,终于走到古辰嚣身前。
古辰嚣眼中血丝遍布,他咧嘴大笑:“先生,若我心中总有杀你的执念,应当……”
嗤!
古辰嚣话语未完。
身着白衣的陆景昂首屹立,突然间弹指。
却见一道扶光剑意冉冉升起!
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
只是眨眼间,那道扶光剑意便飞升上天,冲入殿前玄台。
这扶光剑气就好像是太阳初升,万物初始,散发出强烈的炽盛光芒,涌现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金色霞光。
霞光飞腾,席卷而去……
穿越殿前玄台时得遇暴雨,却轻而易举穿透暴雨。
又有唤雨经越过门庭,涌入陆景脑海中。
可那扶光剑气竟然无丝毫停顿,好似朝晖染红天际,狠狠落在暴雨剑意之上。
只一瞬间……
云雾开,朝阳明,云雾收敛,霞光满天。
霞光落在仙人虚影上。
仙人虚影刚要探手再斩,却被扶光剑气完全吞噬,消失殆尽!
“扶光剑气,也如人间剑气,望以后烈烈剑气能够真正斩仙人。”
陆景思绪涌动……
此间所有人都望向陆景。
脸上往往还带着……惊异不定。
就连始终胸有成竹的姜白石,眼中都闪过一抹异色。
南老国公越发沉默。
褚国公不语。
太子瞳孔微动……
南禾雨剑意落空,与青龙君、李知云、持星将军等等诸多人转过身去……
然后他们便看到陆景探出手,轻声道:“敕令!”
原本悬空的唤雨剑在众人目光中,化作一道流光,仿佛迫不及待的冲入陆景手中。
陆景一步不动,就站在殿前玄台门庭之外,距离太乾殿还有着遥远的距离。
唤雨剑入陆景之手,陆景右手抚过,握住白色剑柄,抽出长剑。
长剑寒光逼人,身前的古辰嚣还未反应过来。
陆景望向古辰嚣,答道:“匣中既有三尺剑,敢入吴潭斩龙子……太子心有执念,容我以剑气来答!”
一时间,剑气昂扬,肆意而出。
天外黑风吹海立,日光高照,又有暴雨如注。
重重剑意夹杂而来,化作无尽剑气,斩向身前的古辰嚣。
古辰嚣气血轰鸣,飞身而退,那大琉璃天轮也浮现在他身后……
却依然有剑气穿梭虚空而来,落在他的身上。
血光缕缕,长发顿落!
古辰嚣红衣成褴褛,披头散发……若非自身强盛气血,只怕他要被斩于此处。
远处宫阙上,古辰嚣身旁数位强者纷纷下楼,将要前来护持。
却又听一道厚重声音传来,响彻此间虚空……
“元神试优胜,陆景!”
“匣中既有三尺剑,敢入吴潭斩龙子……”
“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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