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朱标穿戴好朝服冠冕后便去上朝了,在奉天门前与中书省及六部主要官员交谈了一会儿,对即将推行的政令做了些补充安排。
然后就是与凑上来问安的文臣武将们说说话,离京数月,怎么也要让他们表达表达思念之情,这也是稳固人心的必要形式。
与自己最亲近的岳父常遇春及恩师宋廉则都不在今日早朝之列,他们一个常驻京营,一个常守国子监,非特召,不必日日早朝觐见。
打发走了两名御史,朱标也是难免有些厌烦,这大早上被人追问后院失火的情况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能让人心情舒畅的事情。
但身为储君,几乎是没有私事的,何况涉及到子嗣这种宗族命脉的问题上,也就是朱家还没有执掌宗正院的皇叔皇伯,否则又得多一个来问的。
没一会儿奉天门开,文武分列而入,鞭鸣鼓声急,千余大汉将军、红盔将军、明甲将军持戟侍立,庄严肃穆拱卫着奉天殿。
早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只是御史出面弹劾了吴氏之父太原卫指挥使上护军吴方,老朱自然也是顺势降罪,只等将人押来降罪处置。
其余的便是一些正常的朝政事物,最多是因为钱粮的事情有些争议,好在朱标主动松口,沿海官船厂暂且停止造船。
这一部分的钱粮空出,也算是减缓了一部分的压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件一直只有支出而未见什么回报的项目,自然是不太受待见的。
倒不是满朝文武皆没什么远见,实在是眼前的难关都要过不去了,正所谓人穷志短,如是而已。
倒是礼部尚书突然出列开口道:“启禀圣上,弘吉剌部的使者已经在鸿胪寺等候许久,既殿下已经回京,是否可以着手安排了。”
站在御阶之上的朱标这才想起,自己离京前是安排过人去联系弘吉剌部,想要迎纳草原后族的女子,以安抚归顺大明的蒙古诸部。
鞑靼诸王这几年来不知多少次都上奏请求能将女儿送入大皇帝后宫或是太子东宫,以结姻亲之好,鞑靼是个整体,但每个人心中都难免有自己的盘算,都是想将自己女儿作为代表。
而他们父子,则是都不太愿意让宫里有太多蒙古妃嫔,所以朱标就想到了弘吉剌部,娶一个等于跟所有鞑靼诸王都成了连襟姻亲,比较公平。
也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打击也速迭儿,蒙元不过百年而已,弘吉剌部就出十八位元朝皇后,十六位驸马,姻亲遍布草原,是正统汗位的有力支持者。
而也速迭尔为了夺取汗位,迎娶的是瓦剌部的贵女,弘吉剌部也就因此受到了迫害,现在很有意向想要归顺于大明的庇佑。
龙椅上的朱元章微微侧目看了看儿子,见他没有丝毫反应,便应道:“以迎纳太子良娣之礼迎弘吉剌部嫡女。”
“诺。”
…
谨身殿中朱标看了遍纳哈出的书信笑道:“父皇这下是出气了吧,若是辽东那边的官吏都准备好了,便开始加恩安抚吧。”
“云南辽东都收复了,除非也速迭儿发疯,否则最好数年不要动兵了。”
“咱前几日已经派遣韩宜可吴伯宗去辽东了。”朱元章放下手中的奏章道:“你的高丽不管了?
“若是还需要从我大明调兵,那儿臣岂不是白耗费这数年之功了。”
自己儿子这么说,那必定是不会有什么差错,朱元章相当满意,虽据大势,但能不费刀兵之力而谋取一国,无论怎么说都是能力超凡了。
“那就好,自打开国就说要休养生息,可这几年却还是没少四面用兵,上至朝臣下至黎民,皆是疲惫不堪了。”
父子俩交谈一会儿后便开始批阅奏章,朱标手中是西安卫所奏,故元参政保保都事卢庸所部将校二十人、军百人、民一千户、马三百一十四匹、牛四十头、驼五十只来降。
这样的例子自大开国后数不胜数,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元朝刚败退的时候,大明攻势凶残,许多已经跟元朝中枢失去联系的官员将军都带着自己的麾下四处逃避。
藏的了一两年藏不了三年五载,何况上千人的吃喝嚼用不是那么好供给的,再如何也比不过在中原时的日子。
因此无论是逃到西北的或是逃回草原的,总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领着部曲归降的,大明也早有一套应对之策。
早在《奉天讨元北伐檄文》中便明确提到,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
按照如今的规矩,蒙古色目人等来降,皆吾赤子,果有材能,一体擢用,比闻入仕之后,或多更姓名,其子孙相传,昧其本源。
必须是要改姓名易风俗,禁胡服胡语,未婚者,男娶汉女,女嫁汉人,务要两相情愿,不许本类自相嫁娶,违者杖八十,男女入官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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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批复“自凡有来归者,尔等善抚绥之,有欲住者,择善地以居之,便其畜牧,有欲来京者,则善人以送之,母使失所,另征召卢庸入京封赏。”
户部奏,山西大同都卫屯田二千六百四十九顷,岁收粟豆九万九千二百四十余石,其屯军月粮请依狭西屯田之例月减三斗。
朱标批复“大同苦寒士卒艰苦,宜优之月粮且勿减,待次年丰熟则依例减之。”
兵部奏报,贵州蛮平猪平谢等一十四寨叛,以命贵州卫指挥佥事张岱率兵剿平之。
“阅。”
钦天监奏报,夜有星青赤色,自腾蛇东北行至奎宿没。
中书省奏报,北平河间府献州交河县今年旱灾黍麦不收,百姓饥窘流移者一千七十三户,所荒田土三百三十余顷,至今租税无从徵收。
朱标批复“责令地方官府收拢百姓,诏免其租税,以工代赈挖井引流,以防他年再有天灾,若钱粮不足则奏报于上开仓取粮。”
这时听朱元章叹了口气:“又到了你祖父母的祭奠之时,咱想亲往可却难离政务,你也是刚刚归京,不易再动,哎,尊为天子富有四海,竟欲致敬尽孝为一日之奉而不可得。”
朱标起身应道:“父皇是担心祭祀官吏难尽心意,凤阳不远,儿臣愿往之。”
朱元章摇了摇头,太子刚回来就又被派出去,这难免会让下面心思浮动,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那就让弟弟们去吧,老二是诸王之长,如今就要大婚,也是该到祖父祖母面前告知一声,朱家宗脉又要分枝散叶了。”
“咱不放心老二。”朱元章皱了皱眉头道:“让老三老五老六都跟着去。”
“传旨,吾祖宗去世既远,吾父母又相继早亡,每念劬劳鞠育之恩惟有感痛而已,哀慕之情昊天罔极,今凤阳陵寝所在特命皇子晋王楚王吴王等躬诣致祭,以代朕行,孔子曰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尔等敬之!”
立刻就有太监躬身受命,随即步履匆匆前去传旨,如此朱元章心中好受了许多,对着朱标吩咐道:“怀德维宁,宗子维城,你是咱家的宗子,因故不能身往,亦当亲书祭文,命弟焚烧,以奉宗祀。”
“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