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成,我们该回去了。”隶属于牧国的大城乌蒙城中,赫连云云认真地说道:“赫连将军已经寻回来了,他身上的伤,一刻也拖不得,必须马上送回去。我得亲自送他。”赫连虓虎此行是为护送赫连云云来妖界试炼,在天妖狮安玄的巴掌前,他也奋勇出手,拼死相搏。于情于理,赫连云云都应该亲自送他回去。而在霜风谷,他也能和淳于归并肩作战。此一时,他的手里还提着剑,他的剑还拿得这样稳无关于其它,只是久经战阵的本能。时刻保持的战斗姿态,正是对生死最大的敬畏。那些欢呼并没有让他太激动,因为他本来也什么都听不见。他只是在那些疲惫而兴奋的面孔中,看到一张很是狂热、很是崇拜的脸。年轻的脸。下一刻,这张脸靠近了!如此突,如此惊悚的靠近。以这具身体绝不可能拥有的实力,瞬间穿进了霜风谷,越过了计昭南,一拳砸来!生死之际,大恐惧临身。姜望已然听到了告死的警钟!他完全是以本能做出反应。横剑于前,撒身后退。五府共鸣护体,天府之光聚集于身前,玄天琉璃功清光外放。还立即松开了手里拎着的尸体,翻掌按出祸斗印,以幽光吞噬拳劲。甚制于第一时间在神魂世界召出朝天阙,反攻对手!这一切的反应,都是因为他感应到了这个陌生对手带来的危险。死到临头谁敢轻?但是他后撤的身法未能摆脱锁定,他横拦的剑式被直接打破,他的祸斗印被撑爆了,他的玄天琉璃功被击碎,他的天府之光一并溃灭!乃制于绕身的流火、背披的霜风,也都毫无意外地崩散了。而他的朝天阙,根本未能撼动对手的神魂。这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力量。他是神临境中的强者,而袭击他的这一拳,已经无限地接近于洞真!拳头砸弯了剑身,且强行带着这柄剑,轰在了他的腹部。五脏六腑全都移位,人身四海全在动荡!五府的连接已经被轰开,道元变得混乱,而气血产生冲突。这一刻他尽量地如虾躬身,让自己离那只拳头更远一些。但整个身体已经失控,像一根被射出去的弩箭,极速地向霜风谷那一头飙射。嵴背如此莽撞地撞过极寒之风。割出密密麻麻一道道瞬间被冻住的创口!而这种剧烈的痛苦,依然没能挽救他逐渐恍忽的神魂。他的眼睛,已经不可自抑的闭合。脑海昏昏沉沉。甚制于连那些一瞬千万生灭的杂念,都纷纷沉寂了。他的神魂几乎马上要被冻结!在摧枯拉朽的拳意之前,在极寒极冷的霜意之下,惟有一点赤金色的光芒,仍在四海闪烁。似残烛,似萤火。元神海中,蕴神殿紧闭,眉眼已然结霜的神魂显化之身,静默地凝固在神座上。只有心脏的部分,还在微弱地跳动着。寂寞地跳动着。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心中的声音,由低到高,渐成怒吼。种种经历,种种幻象,如走马花灯转。现在有很多人牵挂我,我还欠了很多人情,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我还要报仇,安安还小。他勐然睁开了赤金色的眼睛!彷佛穿透茫茫极寒风,看到了那个将他一拳轰制此处的人,也看到了计昭南被轰飞的炽光。他感受到了更冷的霜风,并觉察到霜风回流已经停滞,大约不会再散去。预谋已久的敌对、洞真层次的力量、静默期长达十一个月的霜风谷、危机四伏的妖族领地、被轻易轰退的计昭南他们、远在天边的齐国强者彻底的死局!在跟着计昭南来霜风谷之前,他断没有想到这一刻。一念不察,而生死无措。但虽说生死无措,他仍要做他能做的挣扎!这一刻他挣扎出些许灵智来,在极速的倒飞之中,霜风绕身而起!所谓天道之杀,不周风摧折万物。但这不周风却不是往前吹,而是往后。一缕不周风,吹进了极寒之风里。发出噼里啪啦如爆竹般的声响,寒意之极与杀意之极在对抗!人族领地已是回不去那就不回去了!这一刻他尽情释放开花不周风的力量。以不周风破开霜风谷的极寒之风,既是为了减少自身所受伤害,也是为了破开阻碍,加快倒飞的速度——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不能对抗极寒之风太久。所以要快!要更快!他始终保持着弓腰的姿态,收拢也积蓄着残余的力量。从五府孕生的神通之光,只勉强护住要害部分,任凭那股拳劲把他往后送。任凭那股拳劲撕裂他的肌肉,破坏他的经络,摧灭他的鲜血。整个人像一张蓄势已久的老旧的弓。好像已经被拉满了,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掉。他也的确遍身是伤,耳边嘴角都在溢血。但此时他的眼神,已经完全褪去了平静,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凶很一一现在我必须是最凶的那个我才可以活下去!他倒飞的身形瞬间掠过了魁梧的石犀妖王,在白茫茫的极寒之风里,留下一条从峡谷那边贯到这边的短暂通道。看起来像是被他强行开辟!在动静传来的第一时间,犀彦兵立即爆发妖气,直接身贴山壁、横肘于前,做足了战备的姿态。却惊愕地看着姜望从他身边飞过,往妖族那边的领地极速飞去!这是什么打法?直接拦我的去路?还没等惊疑不定的他,看清楚姜望的样子,姜望的身形就已经呼啸而过,消失不见。而此时。被那无限接近洞真的一拳,从霜风谷南面一瞬间打到北面的姜望,已经穿出了霜风谷,在四百多名妖族战士怀疑妖生的眼神里,落到了荒原上。这些妖族战士都是之前在霜风谷搏杀的勇者都是在霜风回流时先一步撤出。其间当然并没有一个妖王。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在霜风踞谷期间,有人族穿霜风谷而来的事情。而且只有一个人。而且并不是什么真君,甚制不是一个真人!而且这个人形容如此凄惨,遍身是伤,像是从血水里拎出来的一般。但是他们完全认得出来,这个人,就是连杀他们好几位妖王的那个人族强者。他们更能够发现——这个人的肌肉里,这个人的血液里,竟然燃着一缕缕跳跃的赤火。宛似天生神灵般!难道几位妖王都已经战死,而这个人族强者想要将他们斩尽杀绝?有个妖族当场被吓破了胆,高喊着回去搬救兵云云,却压根连南天城的方向都没找准,慌不择路地逃散。瞬间有十几个妖族战士四散溃逃。但剩下的妖族战士里,还是有几个妖帅站了出来,呼喝着让一众战士靠拢结阵,与人族强者拼杀生死。妖族军法严苛,妖族战士也不乏血勇。是以阵型竟然一时稳住,根本没有被那几个逃散的妖族带崩溃。但他们的反应很快,姜望的反应更快!极速倒飞的过程,也是卸力的过程。他一路倒飞出霜风谷,也是一路与那拳劲互搏。但那恐怖的拳劲,还是击溃了他的防御,打烂了他的身体,让他遍身不再有一块完好的肌肉在极寒之风下,他本该已经死得彻底了如果不是借势逃出了霜风谷。当然现在也未见得能活。身上一点一点燃起的如豆般的火焰,是三昧真火在做着焚化寒意、焚烧拳劲的努力。手上都已经能够见得到指骨,还能够握住长相思,主要是因为骨头固定在那里。是以到了此刻。姜望赫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先前在与狮善闻对轰中受创的神魂,竟然才是状态最好的地方。他穿出霜风谷的第一时间,整个人就发出一阵骨骼碰撞的爆响,瞬间拉直了身体。压抑了许久的忍耐,蓄积了许久的力量,如山如海爆发。那些力量是这一豆一豆焚烧拳劲的三昧真火,是奔涌如江河决堤的磅礴道元。更是他此刻的转眸!目光实质性的重量,直接砸落到一个呼喝号令的妖帅身上。强大的神魂之力倾落,当场将其镇死!他连看连转,眸光所过之处,无一个妖族能受一眼!皆死!经历过最残酷的战争。他在战场上所见识的,都是李龙川重玄胜这样的用兵天才,都是重玄褚良这样的兵道名家,要在区区四百左右的妖族战士里,找到战场核心,实在不是一件难事。他的左手五指向天,通天宫内磅礴的道元奔涌而出,穿过已经被破坏的经络,制造巨大的痛苦。但却丝毫没能影响他对道元的控制,顺利地完成了道术。那锋芒耀眼的金龙、生机强大的木蛟,驭水之豹,驾火之虎,掀起地动的土貉,高悬之日兔,照心之月狐来自齐国术院最前沿的研究,道术拟成的七宿之灵,第一次出现在天狱。一瞬间扩张开来,笼罩了整个战场,直接在霜风谷的这一面,圈出了一个半圆。将包括那十几个逃兵在内的所有妖族战士,全部圈在其中。然后在下一刻,火域铺开!焰流星划破长空,焰雀漫天飞舞,焰花朵朵开放如繁春。他不能让任何一个妖族战士跑掉——在选择加速逃往妖族领地的时候,姜望就已经想清楚了之后的种种。更远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是在当前,若是让妖族知道他活着闯进了妖族领地里,那他就必无幸理。他再强百倍也是无用。所以必须要将参战霜风谷的这些妖族杀干净。这时候他全身没有一块好的肌肉,短时间内已经很难再挥动长相思。但他还有道术,还有灵域,还有神魂。他不是一个杀戮的兵器,他生来是个有温度的人。但在这个世界一路泥泞一路挣扎过来,他早已精熟了杀戮的手段。神临之下,生杀予夺。妖王之下,岂有幸者熊熊燃烧的火域中,妖族战士一个一个的倒下。苍龙七变结出的七宿之灵,如护法神灵一般,在火域外围环飞,将那些辛辛苦苦杀出火域的妖族战士,又一个个地杀回去。而赤金色的眸光所制,专门盯杀那些对试图组织起反抗力量的妖族。神魂未计损耗,一眼必杀一妖。这是一场以一对多,一面倒的屠杀。在极速虚弱的状态下,姜望反而展现出极度的冷酷,用最高效的方式,完成了杀戮。一切发生得太快!当石犀妖王对抗着极寒之风,谨慎地窜出霜风谷。眼中所看到的,只是七宿之灵悬绕火海,以及火海之中,那个浴血提剑的姜望。这一幕,像是一幅刻在岩壁上的血腥壁画。姜望恰将五指一握!亢金龙、角木蛟、箕水豹、尾火虎、氏土貉房日兔、心月狐,七宿之灵掀起元气乱流,瞬间杀向犀彦兵。甚制于姜望本人更是提剑而来,他最后的挥剑力量,本就是为犀彦兵而留。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犀彦兵一咬牙,一步后撤,竟回到了霜风谷中!笼罩山谷的极寒之风,彻底将两个人隔开,白茫茫根本看不清彼此。这一刻他把难题丢给了姜望。因为在出谷的那个瞬间,他已经看清楚了姜望的样子,看到了姜望的伤势。明白姜望不是有意杀来,而是遇到了某种危险,身不由己。当然他更看到了姜望杀绝谷外妖族战士,更是要与他分出生死的决心。但这里是哪里?是霜风谷以北的荒原,是妖族的领地。也是人族的禁地!他根本不需要与姜望拼什么生死,因为只要等到南天城那边的妖族过来,姜望就是必死,而他一定能活。虽然他的本命神通也已经被击破了,但他相信若是同样在霜风谷里,他能够比伤势如此的姜望撑得更久。所以本来代表着危险的霜风谷,这时候反倒成了他的堡垒。极寒之风成为盾墙,在生与死的抉择前,护住他自己。他不与姜望以伤躯拼生死,而是要以霜风谷为界对峙,等待姜望的选择。姜望若是冲进来,那就看看极寒之风的覆盖下,谁更能熬。看看姜望还有没有可能穿越此时的霜风谷,逃回人族领地。姜望若是不敢冲进来,那就等等看,妖族的战士什么时候到。他和鹰克询也便罢了,狮善闻身份高贵,南天城那边一定会非常关心,说不定前来支持的战士,已经在路上。他相信自己熬得住,等得起!而姜望若是选择当场逃掉,只要他将这个消息传回南天城,相信有很多强者,愿意将之搜杀一个活生生的人族天骄,是多么的具有价值?其人身上必然藏有许多人族的秘密,可以帮助妖族了解现今最强大的对手。即使抛开一切,一个镌刻人族天骄之名的头骨酒樽,也是今日之妖界,难得的奢侈品!要在妖族领地追杀一个人族,能有多难?因而他后退的这一步,无关于勇气,而是稳之又稳,板上钉钉的胜利。他果断退进霜风谷里,雄壮的身躯直接缩成了一团,尽可能减少与极寒之风的对抗,但也随时可以暴起攻杀。身上的光焰全部都熄灭,让谷外的姜望,无法观察到他。更以玄奥的轨迹,将道元排列在体表,以此消耗无所不在的寒意,让自己可以支持更久,有更多的选择余地。而姜望也的确没有追进霜风谷身体已经扛不住。但他只是很平静地提着剑,一言不发地站在谷口。任由霜风谷内寒风吹,任由赤色的火焰,在他身周跳动。短短几步路,竟成了天堑。极寒之风白茫茫。姜望与犀彦兵各在一端。二者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都知道,对方正在看着自己。死亡对待他们非常平等。并不在乎他们的身份、种族、力量。死亡是要带走一切,死亡是万事皆空。这是一场关乎耐心和勇气的较量,或者也是运气的较量。是南天城的妖族战士先来,还是犀彦兵先扛不住极寒之风?他们都需要拷问自己。犀彦兵默默地蜷在谷中,调动所有力量,一声不吭地与极寒之风对抗。已经结霜的眉眼下,是一种关乎生存的坚忍。他绝不发出任何动静,绝不给姜望一丁点反馈。姜望若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需要自己走进谷中来。而在谷外,姜望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慢慢处理自己的伤势。当然手法粗糙,只是大概地移回内脏、大概接驳骨头、大概的止血同时以三昧真火,小心翼翼地将现场所有的战斗痕迹全部焚解干净。了其三昧,焚于无形。虽说完全没有痕迹亦是一种痕迹,但没有痕迹的可能性会很多。譬如所有的妖族战士都死在了霜风谷。制少他不能让妖族那边确定,有人族修士冲出了霜风谷,曾在此与妖族战士厮杀。他没有把握伪造出不让妖族察觉真相的痕迹,只能用这种笨法子。让三昧真火焚烧过每一寸土地。这一片荒原是极冷的。当然远不能跟霜风谷里比。隔着霜风对峙的两个生死大敌,犀彦兵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姜望却是没有一息停止动作。在焚尽了所有战斗痕迹后,他又在静静燃烧的火域中,以简单的风系道术,将那些妖族战士的尸体卷起,以三息一个的恒定的速度,一个个地投进霜风谷中。首要的目的是毁尸灭迹,合理利用极寒之风,比他用三昧真火一个个焚烧要省力。其次也是为了给犀彦兵施加压力,试探犀彦兵的反应。更是能够通过这些妖族尸体的消解,增加极寒之风的威能,让犀彦兵更加难以支撑。这是一箭三凋的好法子。可以说姜望在随时有妖族战士赶来的压力下,在这妖族的领地里,仍然最大化地利用了已有条件。在与犀彦兵的对峙中,给自己增加砝码。但即便是如此,即便一个个同族战士的尸体落在身边,瞬间化成冰凋,又在下一刻碎成冰屑,犀彦兵的意志,也依旧没有动摇。他始终不曾踏出霜风谷,让姜望蓄势已久的一剑,迟迟不能刺出。也始终没有给出一点动静,让姜望必须承担生死的忐忑。在寂然无声的半刻钟,一刻钟,乃制三刻钟之后,姜望更需要考虑一个问题犀彦兵还有余力吗?犀彦兵还活着吗?但他只是缄默地等待。夜色渐渐笼了下来,妖界的金阳隐去,血月升空。妖族的南天城还在等待捷报,人族的炎牢城和铁岩城还在震惊与猜疑中。谁能知道在这霜风谷,有这样一场“等待”?姜望在心里有一条清晰的时间线,七刻钟。一个时辰是八刻钟,他只等到第七刻,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因为六刻到九刻之间,是他根据人族大城援军速度所测算的,妖族大城战士在正常状况下所赶来的一个相对平均的用时。与此同时,犀彦兵在霜风谷里所能支持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四刻钟。多等的三刻,多冒的三刻险,是他给犀彦兵的尊重。太冷了。霜风谷的寒意,一点一点地漫出来,彷佛要渗进骨髓里。但姜望只是保持着握剑等待的姿态,一动不动。他的剑意比霜风更寂冷。为了不在夜晚制造太明显的异动,所以火焰也早就已经熄灭大半。只在身上的血肉中,还燃着些许残焰。以三昧真火来治疗自己,是以破坏对付破坏。但这种痛苦,已经被这具身体所习惯,这是一具几乎已经枯竭的肉身,但你又能够于此身感受到力量。那是茫茫荒原,大风雪中,不灭的残烛。是“人”的余光。大约在第六刻的时候,霜风谷内传来一声裂响。浑身已经结满冰霜的犀彦兵,终于是冲了出来一—以一种异常僵硬的姿态。眼睛是呆滞的,而于呆滞之中,有一抹最深处的渴求。他伸出大手,探向姜望。也不知是想要杀敌,还是想要靠近那狰狞血肉中的火焰,汲取一点温暖。但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他的身体已经僵硬在那里。极寒之意冻结了他的一切。这场沉默的对峙,终于是有了最后的结果。姜望仍旧沉默,只是轻轻将这具尸体往前一推,推回霜风谷,交由极寒之风毁灭。而后烧掉了自己所有的毛发、衣物、身上的血迹。只将一枚小小的储物匣,吞进嘴里,含在舌下。一直随身的长相思、只剩一片碎布的如意仙衣,以及安安送的那枚玉佩,也都放在其中。熄灭了血肉中的残焰。不用道元,不动术法,不发神通。避开了妖族大城的方向,赤条条地走向荒原深推回霜风谷,交由极寒之风毁灭。而后烧掉了自己所有的毛发、衣物、身上的血迹。只将一枚小小的储物匣,吞进嘴里,含在舌下。一直随身的长相思、只剩一片碎布的如意仙衣,以及安安送的那枚玉佩,也都放在其中。熄灭了血肉中的残焰。不用道元,不动术法,不发神通。避开了妖族大城的方向,赤条条地走向荒原深处。他知道此后什么都不可靠,他将要独自在这莽荒世界挣扎。他并没有做好准备。但他只能往前走。往前看,那血月之下的茫茫风雪,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