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耒认识刘永好也十来年了,很清楚这个人的性格,他做事要么不说,一旦说了就肯定要做到,做生意是这样,分家也是如此;下定决心后马上把兄妹五人叫到一起开了个小会,商量分家的事情。
之前那次分家主要是刘永言和陈育新离开,现在这次是刘永好和刘永行兄弟俩把饲料产业划分清楚,刘永行拿出了方案,兄弟原则一人一半,以长江为界一南一北各十三家工厂,刘永行来划分,划分好了之后刘永好先选,以后各自发展,兄弟俩要竞赛不要竞争,不侵占对方的市场,十年内不过江;人员方面希望现有的干部自由选择去向,兄弟俩不干涉,但之后的人员流动必须俩兄弟都同意才能进行;最后,兄弟俩共享技术,共享希望的品牌。
刘永言、陈育新和小妹刘永红坚决不同意分家,他们认为在外界看来,希望是他们兄弟几个共同发展起来的,是刘氏家族的整体形象,如果分家影响不好;而且现在是发展的关键时候,分家会不会让合作伙伴产生误会?认为希望出了问题,从而影响公司未来的发展?还有他们都觉得刘永行的管理能力和刘永好的营销能力是难得的结合,没有什么比亲兄弟合作更让人放心的了。
最后投票,除了刘永行坚持要分家之外,其它人都不同意,但现在希望就刘永行和刘永好两个,刘永行坚持要分,其它人也没办法强行拦住,所以刘永好又找到李耒,希望他帮忙劝说刘永行。
“二哥一直说是决策上出现重叠,对企业的发展没有好处,从企业的经营角度来说,还是一个声音说话比较好;但是我觉得原因没这么简单,在具体事物上我们都很尊重对方的意见,有争议但是从来没有红过脸!二哥的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他肯定有啥话没说,所以我希望你去跟他聊一聊,我们兄弟几个跟你虽然是竞争对手,但都信得过你,你的话二哥肯定愿意听。”
“我其实支持二哥的想法,这倒不是因为我们的竞争关系,我就要拆了希望!而且你们希望的股权划分确实有隐患,你们两个股份相当,要是出现争议没办法拿出个确定的结果来!一家公司只需要一个控股方!而且从个人角度来说,你二哥这几年肯定有些不甘心,希望这些年发展地很好,得到的荣誉很多,但是外界给的荣誉大多都落在你身上了,包括一些社会组织的职位也是如此!就连今年的《福布斯》排行榜,写的也是刘永好的刘氏家族,你二哥肯定会感到失落,要是外人他就争了,但拿到这些荣誉的是自己的亲弟弟,他怎么好开口?”
李耒劝说道,“你们兄弟两个对希望的贡献差不多,你二哥在后方管理好公司,你在前方冲锋陷阵,但得到的光芒却是一边倒,都落到你这个前锋头上了!你二哥心里肯定很无奈,所以与其如此,不如各取江山各领风骚,英雄也是需要掌声的,现在分了不影响兄弟感情,继续强行揉在一起反倒容易出事。”
听到这些,刘永好默默地点了一根烟,仔细回想着过去几年的种种细节,最终不得不承认,李耒说的有道理,“我之前确实忽略了二哥的感受,你说得对,希望是我们兄弟几个共同发展起来的,不应该只让我一个人享受荣誉。”
刘永好被说服了,他同意的话,其它三人也拦不住希望集团分家了,但是在此之前还得向政府和工商联汇报,因为希望是sc省的重点企业,也是工商联非常看重的企业,分家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获得他们的理解。
这一举动惊动了高层,政协、工商联都有大领导打来电话劝说希望不要分家,工商联还派了第一副主席郑万通来成都进行劝说,他一来就批评了李耒,“你也是工商联的副主席,而且又在成都,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不帮忙劝说倒也罢了,怎么还主动撺掇他们闹分手呢?”
要不是他还估计着李耒的面子,也清楚李耒的品性,不然就该质疑他是不是想把希望闹散了好让惠农捡便宜。
“郑主席,我是真觉得现在分了比较好!”李耒把自己的理由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强拧的瓜不甜,既然双方都有这个想法,那就迟早都得分,晚分不如早分,早点分依旧可以维持关系,再晚的话说不定就要撕破脸了,我觉得工商联肯定也不想看到这一幕吧?”
郑万通听后半天没说话,“哎,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啊,确实没有注意到永行的感受,要是当初吸纳希望进入工商联的时候,选永行担任职务是不是好一点?现在再增补行不行?”
“要是当时选永行,那永好又怎么想?现在再增补,永行反倒容易多想,他肯定会觉得这个职务是自己闹出来的,不仅不会感到光荣,还会觉得屈辱!等分家之后再把永行吸纳进去就方便多了,他就会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现在咱们工商联最担心什么?不就是怕分家之后希望倒了,改革开放的一面旗帜没了?以我对他们兄弟二人的了解,肯定不会这样!分开之后,两个希望一定会越变越好!”
在李耒的劝说下,工商联勉强接受了这一现实,但sc省依旧想劝说,一把手都推掉了其它安排请他们兄弟四个吃饭,原本的历史中,这顿饭吃的很不愉快,就算时隔多年,几个当事人都不愿意提起饭桌上发生了什么;而这次由于李耒提前说服了刘永好,所以兄弟几人态度一致,向一把手表达了坚决要分家的想法,一把手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然后在多方的见证下,刘家兄弟正式分家,刘永好选了长江以南的十三家工厂,刘永行选了长江以北的十三家工厂,这就是东方希望集团和新希望集团两大饲料业巨头的开始,不久后陈育新注册了华西希望集团,刘永言注册了大陆希望集团,希望自此一分为四。
分家之后,兄弟几个依旧保留了一条纽带,那就是他们起家的新津饲料厂,这家厂已久归兄弟四人所有,每人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平时由陈育新管理,现在兄弟几个每人拿十分之一出来,交给妹妹刘永红,一来是他们是一家人,只有一个妹妹,就该给她一些,二来妹妹当年在这家工厂建设过程中也是做过事的,原本就有她的一份。
李耒听说过很多原本一起创业的家人,到最后却闹得不可开交彻底撕破脸的,像刘家兄弟这样的分家很少见,大方而且体面,日后各家的发展都很不错,再说起今天的事情来还成了一件美谈,确实让人佩服。
至于他自己的话,从创业之初就注意到了这方面的事情,做生意就是做生意,就算是拉着李新旺一起干,也是按照出资额划分股份,他没有李耒可以先借给他,绝对不搞兄弟伙做事还分得这么清楚干啥的事情,所以惠农现在依旧牢牢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只划出了少部分股份,大头还在他这儿,不会出现刘家这样的事。
在四川耽搁了几天,见证了希望集团的分家后,李耒便返回河阳,继续处理起日常工作来,今年惠农的事情同样很多,要继续扩张,要和竞争对手过招,还要研发新产品,同时因为《福布斯》的缘故,全国首富的名头吸引了不少领导、同行过来视察、拜访,这些也耗费了李耒很多精力。
眼瞅着来视察的领导越来越多,李耒扛不住了,只能向邢书望求援,“姨夫,现在天天有人过来,同行我可以让公司其它人接待,他们大不了也就背后嘀咕几句说我架子大,领导要来我就没办法了,只能好好接待,这一接待短则大半天,多则两三天,我想干点其他事都干不成!”
“你啊你,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好事儿,你还跟嫌弃上了!”邢书望无奈地看着他。
“一次两次肯定是好事儿,可十次八次就有点多了吧?”人么,次数多了总是会腻,从一开始的新鲜刺激变成了厌烦。
“这倒也是,我帮你拦一拦吧!”邢书望回想了下最近去河阳的领导的数量,也觉得继续这么下去不行,公司也是要正常发展的,负责人天天搞接待像什么话?好多国有企业不就是这么垮掉的么?
“谢谢姨夫!”李耒顿时松了一口气,以邢书望的级别,厅局级以下领导肯定能拦着,同级的领导也能拦住不少,至于更高级别的,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过来,而且对于他们的到来,李耒可是很欢迎的。
“对了,你最近有看报纸吧?你怎么看最近的民族企业大反攻的事儿?”邢书望这些年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见到李耒都想和他聊聊社会热点问题,李耒的看法给了他许多启发,所以最近看到报纸上报道民族企业报道地多了,现在见到李耒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去年两可乐水淹七军,其它民族品牌也被打得节节败退,要么被外企收购,要么苦苦支撑,而到了今年,许多民族企业都开始以振兴民族品牌为口号展开了反击,而掀起这股热潮的则是联想。
是的,就是那个日后被无数消费者唾弃的联想,现在他们却扛起了振兴民族品牌的旗帜,他们一边积极争取政府订单,一边用民族品牌的旗号吸引普通消费者,然后极力压缩生产成本,用廉价和爱国口号来攻占市场,将反应迟钝的外国品牌打得节节败退,市场份额不断提高。
在其他领域,各家企业也纷纷喊出响亮的口号,向外资企业发起进攻,海尔张瑞敏对记者说,“和跨国资本较量,就算死,海尔也要死到最后一个!”
tcl的李东升豪言,“与外国兵团较量,tcl要做产业报国的敢死队,我李东升就是敢死队长!”
长虹倪润峰提出,“以产业报国、民族昌盛为己任,用我们的品牌筑起新的长城。”顺便把长城的广告词都换成了“长虹以民族昌盛为己任,献给你——长虹红太阳”!
河南有个叫乔赢的退伍军人开了家红高粱快餐店,宣称要挑战麦当劳;茶叶专家们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国茶宣言》,抵制英国茶叶公司在中国茶叶博物馆门口做广告......各个行业都在借着这股热潮抵御外资进攻、收复失地。
李耒想了想回答,“这是好事儿,短期内能解决一些问题,长期的话就看这些企业在喊口号之余还会做些什么了?”
“哦?继续说!”邢书望来了兴致,李耒说的和他听到的、看到的很不一样,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可以接触到一些新东西了。
“就拿联想来说吧,联想能够反击成功因为两点,第一营销做得好,把握住了两可乐水淹七军后消费者希望民族企业能够崛起的心理;第二价格控制做得好,利用本土人力优势不断降低成本;营销做得好让消费者对联想这个牌子有亲切感,价格降下去则让消费者有了购买的理由,价格对销售的作用是决定性的,在性能差不多的情况下,消费者肯定愿意买更便宜的!”
联想借着这场风潮成了最受消费者欢迎的品牌,这根后世可大不相同,怎么也比被外国公司吓得去卖保健品的史玉柱要强得多。
“海尔、长虹、tcl等等,采取的都是类似的战略,一边喊着振兴民族品牌的口号,一边用降价让利来吸引消费者!而外资企业由于傲慢,以及大企业决策迟缓等原因,暂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民族品牌赢得了暂时的胜利,但如果不从根子上解决问题,这种胜利不会太长久!迟早会招致外资企业的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