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就见你的钢笔有点旧了,这次在特区,刚好看见家商店有英雄钢笔卖,就买了一只回来,你用着肯定合适!”李耒打开盒子,露出了一支钢笔。
蓝灰色不锈钢笔杆纤细流畅,笔帽上刻有英雄的字样,整体看起来很是舒服,透着一股子淑女范儿。
“呀!”于静姝瞪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喜爱。
八十年代正是英雄钢笔最火的时候,他们仿制派克生产的钢笔质量过硬、书写流畅,成了许多知识分子的挚爱。
“来,试试看写着顺手不?”李耒把盒子往过递了递。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冷静下来之后,于静姝又把盒子推了回来,英雄钢笔价格可不便宜,一个女孩子,平白无故收这么贵的礼物算怎么回事。
“就当是我帮你代买的吧!你按照原价给我钱就行!票就在盒子里面。”李耒早就想到她会这样,要不然就直接买派克或者万宝龙了。
这下于静姝就容易接受多了,她接过盒子,拿出票据看了看,露出为难的神色,“我钱不太够!”
“不要紧,你先拿去用,以后慢慢还我就行!”李耒巴不得如此,这样岂不是又多了几次见面的机会?“最好啊,你用你第一笔稿费还我。”
“创作哪有这么容易,我现在还找不到头绪呢!”听到这话,于静姝很是开心,拒绝的想法又薄弱了几分。
她终究还是没抵御住英雄的诱惑,翻了翻钱包,留下回去的钱,剩下的全给了李耒,然后又写了张条子,“给,这个你拿着,等我凑够了钱你再还我!”
“行,现在可以试试好写不了吧?”女孩子不贪小便宜,反而更能增加吸引力,李耒对于静姝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于静姝摘了笔帽,在纸上先写了“8”字,又写了个“永”字,这是测试钢笔好坏的小技巧。
好的钢笔在写“8”时应感觉全过程笔尖皆顺滑;写“永”字时,应当粗细有别,字迹清晰有力,笔尖起、收不钝,全过程不挂纸、不断墨,这支英雄女式钢笔完美地呈现了这一特色。
这项生活小技巧在现如今的知识分子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随着电脑时代的到来,这项技能就只有硬笔书法爱好者和钢笔爱好者还没有遗忘了。
到了招待所,办好入住手续,李耒又把于静姝送了回去,理由是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去不安全。
于是俩人又聊了一路,李耒给她说些自己在特区发生的趣事,于静姝则说起了在报社的烦恼,原本她以为记者是一项很高尚的工作,然而等到了报社才知道,在理想面前,现实显得格外骨感。
“听领导的意思,要是我愿意的话,毕业后应该能分配到报社,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想去了!”
“那你打算干什么?”李耒好奇地问道,对普通人来说,分配到那家单位就只能去这家,而对某些群体而言,他们还是有一些自主选择权的。
“我想留校,去学校图书馆当管理员,这样就能一边看书,一边试着自己写点东西了!”于静姝的理想还挺远大。
“图书管理员和作家很配,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就在图书馆待了一辈子!”李耒看过博尔赫斯的《交叉小径的花园》,前言部分有博尔赫斯的简介,里面就有这条信息,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在我《外国文艺》上看过王央乐老师翻译的《南方》和《交叉小径的花园》,明显能感觉到这位作家对中国文化有很深的了解;不过还不知道他在图书馆工作过,估计他对中国文化的认识就来源于图书馆吧!”一说起这方面的事情,于静姝就格外活跃。
“博尔赫斯曾经翻译过几篇《聊斋》,和《红楼梦》的两个片段,第5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警幻仙曲演红楼梦’,还有第12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李耒回忆着自己看过的片段。
“上次去香江的时候在书店里看到过,可惜临时有事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买;下次有机会看看能不能让朋友捎几本吧!”这個任务就交给马天佑了,等书回来就又能跟于静姝见面了。
俩人聊得很开心,等进家属院的时候还有点依依不舍,于静姝回到家里,乔爱珍看见了她手里的盒子,“静姝,这是什么?”
“我让李耒帮忙买的钢笔!”于静姝暗自埋怨,我怎么就没提前藏起来啊。
“你姨夫也去了特区,你怎么不让伱姨夫带?”乔爱珍越发怀疑起来。
“我让姨夫带,姨夫又不要我的钱。”于静姝急中生智。
第二天的会议上,河阳的班子成员完全无法抗拒百万外资的诱惑,邢书望和李耒消除了他们的顾虑后,很快就同意了采取BOT模式建设水电站的方案。
不过眼下涉及外资合作的项目,审批起来非常麻烦,光县上通过还不行,还得报到市里,市里再报到省里,最后一路报到政务院,需要得到国家、省、市三级政府的同意,才能正式启动。
光来来回回走流程就花了好几个月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水电站的勘查、设计工作已经初步完成,只等批复一下来就可以动工了。
好在省市都非常支持,等文件送到政务院的时候,沙角B电厂都已经签约了,既然已经有几十亿规模的先例,区区百余万的小项目,政务院也没来得驳地方的面子,最终还是顺利得以通过。
最终批复下来之后,省市地三级同时启动,马天佑连忙乘坐飞机抵达中州,受到了热烈欢迎。
之前他来谈判的时候天天喝,这次继续喝,在中州喝了三天,回到河阳又喝了两天,终于到举行开工典礼的日子了,省市县三级领导同时到场,马天佑作为投资方代表,也在主席台最中间混了个位置。
至于李耒,就只能在边上待着了,此时他脑海里响起了陈医生的歌,那年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