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岳某负罪在身,已然当不起元帅这二字。”
简直连忙让岳飞起身,又吩咐衙役看座,打算让岳飞坐着回话。
岳飞行礼致谢,却坚辞不坐,“大人的美意心领了,还是不要为岳某坏了规矩才好。”
简直自然知道,岳飞就是这等刚正之人。
便也不再勉强,开始依照程序问话,“岳将军被控谋反之罪,你可认罪?”
岳飞态度坚决,“自然是不认。岳某一生尽忠报国,岂能死后还要背负谋逆的骂名。”
简直对岳飞的故事耳熟能详,一向十分敬仰。
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修改历史的机遇,简直打算借机为岳飞翻案。
突然间,他感觉身体的病症陡然加重,愈加难受了些。
按照中年男人的说法,错判三次后的病症恶化程度,便有危及性命的可能。
若是此次出现错判,那前面两场审判便不再作数。
须得连续三次的积德之判,才能成功闯关,或许他就得重头再来。
其后只要再出现一次错判,简直的身体可能就吃不消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判决会影响到现实层面。
他无论如何都很难接受,让岳飞这等英雄最终死在自己的手上。
因此,即便很可能导致闯关失败。简直也决意尽最大努力,尝试改变岳飞的命运。
翻案要有苦主,简直便有意引导,“将军有何冤情?不妨一一道来。”
岳飞神情黯然,“岳某只有一个请求,希望大人能够换一个罪名处置岳某。”
简直收取鉴心提示,发现岳飞当下一心求死。
如果不能劝说岳飞提出翻案,即使简直坚持推翻先前的判词,按律也属无效判决。
于是告知实情,“我已看过卷宗,发现相关证据的确不足。只有一些旁人的证言,而当事者均未承认谋反。我可以宣判无罪,但须岳将军要求推翻前判,判词方可有效。”
岳飞却不以为然,反而劝导起简直,“还请大人莫要多此一举。岳某已知此次必死无疑。对皇上来说,给我安上什么罪名不重要,让我死很重要。”
简直看他似乎知晓内情,便接过话茬儿,“岳将军可知皇上为何非要你死么?”
岳飞澄清道,“并非皇上要我死。而是金人要我死,作为和谈的交易条件。”
简直嗤笑一声,“若皇上不同意,金人又如何能让你死?终究还是皇上认可了交易内容。”
岳飞闻言,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劝阻道,“还望大人慎言。方才的话一旦传出去,将对大人极为不利。”
简直有恃无恐,“岳将军尽管放心,这里说话绝对安全。否则我也不会这般讲的。”
岳飞叹了口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想必皇上自有考虑吧,总是有理由的。急于要与金国签订和约,只得先满足人家的首要条件。”
简直循循善诱,“岳将军一贯多谋善断。莫非真就看不出,金人提出的这个和谈条件,其中大有蹊跷么?”
岳飞敷衍道,“金人对我恨之入骨,倒也并不稀奇。”
简直收取鉴心提示,知道他也感觉有问题,只是顾及皇上的颜面而讳言。
简直可不惯着他家皇上,于是干脆点破,“岳家军纪律严明,未闻有虐杀金人之事。你与金人也无私仇,金人本不该如此针对你个人。或许是秦桧秉承旨意,听取其内人出的馊主意,再借金人之口说出来的。”
岳飞不愿接受简直的这个说法,“若无真凭实据,大人不好做出如此臆断。”
简直冷哼一声,“即使真是金人出于对将军的忌惮,则我方更不应该接受这等龌龊交易,令亲者痛仇者快。”
岳飞这会儿还不忘谦虚,“虽然岳家军颇有名声,但与之相当的劲旅仍有不少。起码有韩世忠将军在,金人便不敢放肆。”
简直只得明言,“无论是谁想出来的这混账条件,金人逼我方自毁国之栋梁,实属诛心之举。就算皇上答应了,将军也不可愚忠盲从啊。即便将军不畏死,又岂能容忍金人奸计得售,令我方人心涣散啊。”
岳飞也是无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将张宪和岳云带在身边,就是决心一起死,不希望岳家军反叛朝廷。若依旧要顶着这谋逆之恶名,岳某实在难以释怀。”
简直亮出了底牌,“只要岳将军提出翻案的要求,我便在判词上还你清白。”
岳飞表示不认可,“大人这么做,也只是白白牺牲。无非是皇上另派官员,重审一场便是。”
简直很有把握,“我指定不会牺牲,而且有办法救下你的性命。只是这地界,指定是呆不下去了。”
岳飞不为所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岳某即使侥幸活下来,此生已无用武之地。与其苟活于世,还不如就将这身躯舍出去,换百姓数十年的太平。”
简直嗤之以鼻,“你这身子换不来太平,只会激发金人更大的野心,更会加剧战火蔓延。若是如此一个结果,岳将军不觉得难辞其咎么?”
岳飞不由得摇了摇头,“天日昭昭,可鉴我心。岳某无能,已然尽力。金人要我死,皇上让我死,岳某也便没了什么活头儿。东躲XZ苟活于世,留下一笔糊涂账,实非所愿也。”
简直给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充分的理由,“英雄不死,足慰民心。”
岳飞哀叹一声,“大人想得太乐观,民众不可能知晓真相。朝廷只需一张告示,岳某就会变成万人唾骂的反贼。”
简直宽慰他,“查无实据,不足为信的。”
岳飞已然想明白,“我若真死了,或许少有人信。可我若是逃了,便大多会信了。各种猜疑传说,怕是就没有好听的嘞。”
简直只得交底,“我有卜算神通,已然知晓岳将军的未来,必然光荣辉煌。不妨暂行权宜之计,为民众保存一丝念想。而且判词清白,也能满足您的心愿,不受谋反罪名。”
话音刚落,简直突然又有病症加重的感觉。
他暗中以念力又封住数个穴位,那难受劲儿才得以缓解。
岳飞心意已决,“各种活法于我而言,皆生不如死。大人若是为我着想,便将谋反罪改换其他罪名,则岳某感恩不尽。”
简直收取鉴心提示,知道岳飞认定,提出翻案将导致毫无必要的牺牲,他只想不负恶名地死去。
他只得退而求其次,想办法满足岳飞的心愿。
事实上,这比运用法宝救人可难多了。
什么样的罪名,相对而言是对岳飞最有利的呢?
简直放松身心,任由思绪自由飘散。
突然间,他若有所悟。
简直发现,只要一想到为岳飞翻案,缺德之判的难受感觉就会显现。
而一想到要为日后昭雪埋下伏笔,积德之判的舒畅感就会涌上来。
再联想到先前,两次突然感到病症加重,都是与翻案思路有关。
简直恍然,这便是判断做事缺德还是积德的法门。
经过在审判过程中的不断磨练,终于被他领悟到了。
或许这也就是第二关的设计目的,让试炼者生出能够判断功德得失的直觉反应。
接下来,他便尝试想象使用各种罪名。
正如他所料。对不同罪名,他的感受也不同。
由此便能确定,按此罪名判决,是缺德还是积德。
大部分罪名,都是缺德之感。
少部分罪名,虽有积德之感,但表现得十分微弱,例如僭越之罪。
而且简直也感到不太满意,不想使用。
岳飞对皇上可谓忠心不二,被安上一个目无君父的僭越罪,真是有点昧良心。
就在他思绪渐渐模糊之际,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懒人法则第七十三条,
“无话可说不必说,本就没有如何有?”
于是他灵机一动。
决定在判词中根本不提谋反罪名,直接写上莫须有就好。
后世之人悼念岳飞,总会提及三个字,就是秦桧对韩世忠所说的莫须有。
当时韩世忠质问秦桧,有何能够指证岳飞谋反的依据?
秦桧并未拿到过硬的证词,只得说出了莫须有三个字。
也就是这三个字,反倒印证了岳元帅的冤情。
于是简直宣布了新判词,只有三个字,
“莫须有。”
岳飞闻言当即落泪,向简直躬身行礼。
衙役将岳飞带出大堂后,简直心底涌起无比舒畅的快感,知道自己积了大德。
果然就收到了中年男人语气和蔼的传音提示,
“积德之判,功德大增。”
简直很好奇,“请教前辈一句,此次因何得以功德大增?”
中年男人也不瞒他,“岳元帅死后获封为三界靖魔大帝,享受人间供奉。若非经历此等悲情大劫,终究难成正果。正是那一句莫须有,为大帝赢得了太多香火。你帮助大帝修成正果,这功德自然也是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