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再次喊起了威武,将要进入下一个案件的审理。
中年男人传音提示,“此案的审理时限,依旧为一个时辰。逾时视同错判,认定为功德大损。”
简直想起上一个案件,逾时只处以功德小损,感到有些不解,“前辈是依据什么来划分大损还是小损的呢?”
中年男人不予置评,“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简直意识到这个问题很敏感,恰恰表明十分重要。
他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希望能够得到中年男人的回应,“莫非是依据案件审理的难度?”
中年男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选择了不再出声。
这时候,衙役已经将两造带上大堂,是两户农家。
原告农人先陈述案由,称自家的牛被邻居家的牛顶死,而邻居家的牛只是受了轻伤。因此便向邻居索赔求偿,却遭到拒绝。交涉无果后前来告官,讨要一个公道。
简直心中一动,又想起一个类似的经典案例,他自然也清楚判决结果。
当时审理该案的,是一位叫作祝枝山的书法名家,时任太守一职。
祝枝山给出的判词,被传为了佳话,“两牛相斗,一死一伤。死者共食,生者共耕。”
两造双方一听,皆以为此判决通情达理。于是争端平息,两户人家从此愈加亲近。
如果简直借用祝枝山的判决,其实也无不可。
但在审理上一个案件时,他却吃了照搬经验的亏。
有了前车之鉴,简直这回便不敢再循旧例,决定先问个一清二楚再说。
他思忖了下才开口,“你家的是公牛还是母牛啊?”
原告农人不明白大人此问用意,只得如实交代,“我家的是母牛,他家的是公牛。”
简直便问被告的农人,“他说的可是事实么?”
被告的农人,说话比较有条理,“虽然是事实,但说的不全面。先是他家的牛疯狂挑衅,我家的牛才被迫反击,属于正当防卫,不应承担任何责任。还望大人明鉴。”
简直一指原告农人,“你来反驳他。”
原告农人愤愤不平,“我家牛只是在擦肩而过之际,与他家公牛蹭蹭头打了个招呼。母牛体格子那么小,对他家牛根本没有威胁。”
简直质问被告的农人,“他家小母牛蹭一下你家大公牛,至于下死手吗?”
被告农人分辩道,“大人您是没看到当时的情形。他家母牛虽然个头儿小,但疯起来真是吓人。我家的公牛平时极正经的,不曾经历过这个,自然就被惊到啦。”
简直收取鉴心提示,知道原告与被告都开始有些心虚,便拿定了主意。
当即驳斥被告农人,“想必是你家公牛误会了他家的母牛,一心想做那事。可当下还没入秋,母牛尚未发情,于是拼命挣扎起来。而你家公牛用强未果,便恼羞成怒将其杀害。”
被告农人连声叫屈,“大人啊,冤枉呀。我家牛只是将其顶开,绝非故意杀害。”
简直接过他的话茬儿,“无论故意还是过失,总之是你家公牛弄死人家的小母牛啦,岂能一点儿责任都不承担呢?”
被告农人竭力争辩,“是他狮子大开口,要我赔一整头牛。”
原告农人忍不住反驳,“是他反咬一口,还要我赔他家牛的药费呢。”
简直给出了判词,“母牛轻佻,公牛莽撞。共食母牛,合用公牛。不知这个判法,二位可否接受?”
原告农人所得超出预期,忙不迭地叩谢。
被告农人已然知道,眼前这位大人难缠的很。好在损失不大,也表示认可。
简直甚感欣慰,想起经典案例的结果,便补上了一句,“希望日后,你俩继续做好邻居哦。”
两人赶紧应承,随即被衙役带出了大堂。
忽然间,简直又一次感到全身不适。
与第一个案件判决后的感觉基本相同,只是没到那般难受程度。
这时,他接到了中年男人冷冰冰的传音:“缺德之判,功德小损。”
简直表示难以接受,“晚辈自信判决并无不当,还望前辈能给个说法。”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那母牛为染疫之牛,并非因争斗而死,而是死于疯病。你的判决虽然令二人都能接受,但事实上却令被告吃了亏,显失公平。”
简直忍不住吐槽,“简某无法进行更多调查,哪里能够知道这些呢?”
中年男人沉吟了下,“所以我才说,审理时间的长短并不重要。我还要说一句,不知道真相也不重要,知道错了很重要。”
简直不是矫情之人,知道他这话很重要。
细细品味之下,的确若有所悟。
眼下,他面临了最大的危机。
如果再错判一次,就将被视为闯关失败,而直接被踢出测试现场。
但不容他多想,衙役们的威武声再次响起,进入到第三场案件审理。
中年男人传音提示,“此案的审理时限,依旧为一个时辰。逾时视同错判,认定为功德小损。”
依据先前的经验推测,简直认为这个案件的审理难度较低,心中略感宽慰。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我倒要再奉劝你一句:把握这次机会,争取连错三次,或许还能保住小命。”
简直不以为然,“晚辈总要尽力尝试一番,不想这么轻易就主动放弃。”
中年男人嗤之以鼻,“你以为连续错判三次,是很容易的事情吗?果真年少轻狂,根本不知厉害。”
说罢,便不再出声。
这是一起上诉案件。
钱库小吏因贪污被判死刑,不服判决而申请重判。
简直阅读完卷宗,发现这又是一起经典案例的翻版。
钱库小吏每日都将一枚小钱放在帽子里带出,结果遭人检举而案发,被打入了死牢。
钱库小吏认为死刑判得太重,便整日喊冤,要求从轻发落。
负责审核的官员了解案情后,提笔写下了判词:“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小吏见状,再也无话可讲,只得认罪伏法。
与前两个案件不同,简直这回不太认可经典案例的这个结果。
他认为,钱库小吏以盗窃罪论处,罪不至死。
纵然犯罪时间长,但并未造成太大损失,不应改变所犯盗窃罪的性质。
简直不打算借用经典案例的做法,而要改变判罚内容,免除钱库小吏的死罪。
为保险起见,简直决定再次求助方石,判断其将要做出判决的对错。
先前他已经使用过一次方石,今日仅剩一次机会。
而这只是第二关,相信后面的第三关会更加凶险。
可若这一关都过不去,也就谈不上第三关,简直别无选择。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方石给出了判断结果,
“对。”
简直于是宣布了判词,“千日千钱,盗窃有限。绳锯木断,终为柴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徒刑十年,以工代罚。”
钱库小吏闻言磕头不止,高呼大人英明。
忽然间,简直顿感身心舒畅,生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愉悦感。
与此同时,他又收到了中年男人冷冰冰的传音:
“积德之判,功德小增。”
简直恍然,那种愉悦就是积德的感觉,
“多谢前辈点拨,晚辈领悟到了缺德与积德的分别。”
中年男人连忙澄清,“你别胡乱攀扯,我可啥也没说。不过,当下倒要提醒你一句:你的身体状况愈加不堪,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因此你要把握机会,争取连续判对三次,成功闯关而脱身,否则小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