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的这一声吼,表明他终究动了凡心。
简直暗自庆幸找对了方向,阿莲果然就是大长老的心结所在。
必须让大长老彻底释放所压抑的情感,从此才能真正放下。
想到此处,简直不由得灵机一动。
若大长老解开了心结,羁绊他重返仙界的因果便得以了结。
而凭他的道行和悟性,未必就没有再次飞升的可能。
简直突发奇想,便在识海里招呼了一声,“吕不为!”
吕不为立马儿大声应承道,“弟子在。有所不为,谨记在心。”
简直摆摆手,示意他放松,“为师若是助大长老飞升成功了,不知这功德能有多大?”
由于大长老的具体资料不清楚,吕不为也很难给出确切的说法。
于是他挠了挠头,只能做个大致的判断,“弟子眼下也算不太清楚呀。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大了去嘞。依弟子的经验,这大长老背景深厚。或许是某位天尊转世,那也未可知。一旦渡他成功,挣下的功德起码能免去一次天谴。”
简直对他的这个答案,已经感到很满意,“咱们迟早是要反上天庭的,多攒下些功德还是有必要的。往往有时候最终决定能否翻盘的,或许就差在这多一道还是少一道的天谴上。为师这回就勉为其难,未渡己先渡人吧。”
吕不为却有些信心不足,“功德自然是多多益善。只是渡人一事,实在太难成功。师父不必太过为难自己。”
简直还是有一定把握的,何况他对吕不为也寄予了厚望,“你本尊可是专业渡人的。虽然成功率不佳,但经验和教训都绝对丰富。你给为师说下其中的关键呗。”
吕不为反而觉得自己真帮不上多大忙,不禁感到些许沮丧。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实际上,只要和师父您现在的操作,拧着来就对嘞。无非是要他生无可恋,方能超脱飞升。而您现在着力恢复大长老的人性,致其重又怀恋人间情感。必然影响心境,难以修成正果。”
简直理解吕不为的无奈,但他已然想通了其中的关联,因此并不以为然,“先前大长老并未真正脱俗,而是将情感压抑成了心结,以致因果纠缠无法脱身。哪怕飞升仙界,依然要被打回。若不恢复人性,便无法了却因果。待他彻底去掉心结后,再让他恢复超脱状态即可。好在两件事情并不矛盾,甚至称得上顺理成章。”
吕不为有些疑惑,“师父还记得你曾经有个绰号么?叫作超级无敌大懒虫的。如今这般勤勉,不像使您的风格哟。”
自打进了大兴学院,这段时间太过忙碌。简直也许久没和这位大弟子单独聊过,此刻便不失时机地点拨他,“所谓物极必反,因而常说世事无绝对。勤到好处即为懒,懒到好处即为勤。无论勤或懒,所求却是一样的,就是找到最好用的方法。若是把握此次机会,甚至可能让为师减少一次转世的磨练,你就说这回的辛苦,到底算是懒还是勤呢?”
吕不为恍然,“勤有所为,懒有所不为。为是不为,不为是为。有所为而有所不为,皆有为也。”
简直的意念化身翘起大拇指,由衷地为他点赞,“大善。”
在大长老强硬态度压制下,蒋干此刻有些怯场了。
当众向阿莲献上血环,自此再无遗憾。他的百年心愿已了。
蒋干从未奢望过阿莲真能接过血环,正好借着大长老的喝阻,可以见好就收。
只见他拿着血环的左手,已经开始悄悄地往回缩了。
可这个动作并未持续下去,因为他收到了简直的传音。
简直鼓励他坚持,起码要等到阿莲明确态度。
也算没有辜负自己对阿莲的一往情深,才对得起这百年心血。
蒋干自然能够明白这个道理。方才只是慑于大长老的威严,本能地生出退缩之心。
当下有了简直的鼓励,他很快又重新鼓足了勇气。
于是继续举着血环,等待阿莲做出决定。
简直先前设计这出戏,也并不看好蒋干与阿莲的结合。
最主要的目的,只是希望趁机给蒋干提供一次表白的机会。
让他此生不留遗憾,也可避免生出大长老那般心结。
简直甚至有过一丝幻想,或许能让阿莲与大长老破镜重圆,过上一段名副其实的道侣生活。
可眼下,他改变了主意。
倒不完全是为了能够多挣些功德。
既然决定要帮助大长老再度飞升,就不能将他与阿莲撮合在一起。
因为这两件事情,本就是相反的操作。
大长老始终放不下的,便是担心伤害阿莲。
若两人愈加情深意重,这心结只会被系得越来越紧,甚至成为死扣儿。
如此一来,不仅违背二位结为道侣的初衷,就跨入飞升境界的修真者而言,也会被视作孽缘。
而大长老与阿莲对飞升的执着,其实并不亚于对情意的看重。
若两位的结合阻碍到了飞升,必将成为痛苦源泉,以致双双沉沦其中而无法自拔。
简直现在不帮他们斩断情丝,日后恐怕会更难处理。
当下他要趁热打铁,在大长老重拾往日情意的同时,解开他的心结,不再担心伤害阿莲,方可释怀而去。
而促成蒋干与阿莲的结合,似乎成为有可能皆大欢喜的关键。
于是简直当众表态,要成全他俩的好事,“这二位你情我愿,能够结为道侣乃是喜事。若日后能够携手飞升仙界,更可成就一段佳话。咱们应该祝福,大长老实在不必过虑太多。”
大长老愤愤不平,“你没看阿莲根本不想答应么?”
简直故意表示质疑,“就算是拉屎,都要憋一会儿才行吧,何况要决定终身大事?前辈请稍安勿躁,莫要坏人好事。”
大长老露出一脸的不屑,“阿莲怎么可能同意?蒋老末根本配不上她,是绝对不行的。”
简直一撇嘴,“蒋干不行?你行你上啊。”
大长老被说得一愣,迟疑了下只得坦承,“我也不行。”
简直忍不住讥讽道,“自己都不行,以为没人行。禁止别人行,这样可不行。决定行不行,只有阿莲行。虽是大长老,那也不能行。”
蒋干见简直的气势已然盖过大长老,心中有了底气,便大声赞扬起来,“村长好诗。”
大长老懒得废话,直接吩咐阿莲,“你尽管回绝他。有我给你做主,啥都不用怕。”
阿莲语含幽怨,“你这会儿终于肯出面为我做主啦?”
大长老当下也顾不上端仙人的架子了,语重心长地告诫阿莲,“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这事儿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希望不要因为和我赌气,便草率行事。”
阿莲感到些许欣慰,“你的心里,还是在乎我的。”
大长老终于说出了实情,“自然是在乎的。只是你我注定有缘无份,唯有当机立断,方能避免堕入魔障。你能明白我这一番苦心么?”
阿莲也不瞒他,“先前不太明白,眼下全明白了。”
大长老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告诉蒋干,让他彻底死心吧。”
阿莲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必多说啦,我愿意。”
说着,便接下了蒋干的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