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刑部大牢。
在押的囚犯,都被带到了已闲置不用的旧监区。
监舍围成的中央区域极为宽敞,本是用来给囚犯放风的,现在便作为了擂台场地。划分成四块,可以同时比武。周边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简直被要求站到东南方向的场地上。
待四块场地都安排好了挑战者,擂主这才出场。
简直的对手,是位圣魂中期修为的粗壮汉子。超大脸盘子似曾相识,简直此时已基本明白了几分。
大脸盘汉子进场后,二话不说便开始抢攻,招招都奔着简直的要害处,这是下了死手。
简直若全力硬抗,虽然有些吃力,也未必挨不过。只是他仍打算,尽量避免暴露真正的实力。于是踏起飞踪步,绕场子躲避着攻击,同时传音对方,“你是郝五公子的家人吧”
对方也不避讳,“我乃他三哥。也不怕被你看穿,今天就是要来取你性命,为五弟报仇雪恨。”
简直冷笑一声,“你是他亲哥哥么,真想替他报仇么”
郝三公子被问愣住了,“都说你是第一大白活蛋,别想忽悠我。宁杀错不放过,先灭了你再说。你若冤死算你倒霉,我再去灭掉真正凶手,让你不白死。”
简直叹口气,“这场祸事,明显有幕后之人设局陷害于我,要引爆太康武府与七皇子之间的矛盾,这幕后黑手便是真正凶手。你若杀我,无异于在帮他实现阴谋,做了害你弟弟的帮凶。”
郝三公子心中一动,但手上却丝毫没有松懈,“空口无凭说什么都白搭,我从来不信阴谋论。”
简直并未放弃说教,“我若死了,接着你也就要死了。”
郝三公子忍不住讥笑,“我好怕啊。”
简直继续解释,“亲传弟子狱中被害,太康武府自然要求给个交待。何况,杀了我便自然获得大罗域天才战的参赛资格,你认为自己有实力保住么”
郝三公子嗤之以鼻,“我不在乎什么狗屁资格。打不过挑战者,我就主动认输。”
简直指出了破绽,“这里可以认输么规定必须决生死,只有一人能活着走出去。”
郝三公子撇撇嘴角,“你不可以,但是我可以。因为我是兵部尚书家的三公子。”
简直不以为然,“可你是冒名顶替来的,人家可以假装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郝三公子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安,“为啥要假装不知道”
简直淡然一笑,“因为把资格留在获胜的犯人身上,典狱长随时可是拿去送人。这资格,可是无价之宝。”
顷刻间,郝三公子沉默了下来。
他发现,事情开始复杂起来,问题确实有点严重。
简直趁热打铁,没多余时间容他琢磨,“何况,地下擂台的事情不能因此泄露,典狱长会对外宣称,你死于囚犯内斗。说你为弟报仇心切,贿赂狱卒混进大牢,却十分不幸地被卷入了暴乱。只是不知道,最终你父亲能否查明真相,有没有机会为你报仇。更要命的问题是,你弟弟并未魂飞魄散,还有可能还阳,而也只有我能救他。不过,最多保留二十四个时辰,过时将魂飞魄散。所以,你必须尽快出狱,然后帮助我脱身,才能赶得上。”
郝三公子已经基本相信了简直的说法,开始考虑脱身之法了,“不杀了你,我如何离开”
简直思忖了下,“如果不是对上我,你确实可以认输离开。当下认输你只会死得更快些,何况你还必须输给我,因为我活着,才能救你弟弟。再者,我只能靠运气赢你,否则会有大麻烦。”
郝三公子耐不住性子了,“好啦,我信你了还不成么。你不用再给我分析理由了,就说咋办吧。”
简直已有对策,“你知道,世间最多的就是意外。一会儿有只大黄猫,会跳进场地里来,你嫌碍事便作势要踢飞它。记住,千万别动用真功夫。而后,却不小心被它撞上了脸部,正巧它身体后部喷出一股气体,你便会被熏晕,大约两个时辰后苏醒。”
郝三公子吃惊不小,“你能指挥那老猫,还是能未卜先知一定要这般尴尬么如果你能操控,我希望换个方式。”
简直叹口气,“知道太多反而会害了你。经过这会子琢磨,已经是能够拿出的最佳方案。为了救弟弟,这点委屈应该不值一提吧。”
郝三公子没心思讨价还价,必须为救弟弟争取时间,“罢了,就依你。”
简直叮嘱,“你这般下的场,典狱长没必要再强留你。抓紧出狱,找你父亲说明状况,去请求七皇子,撤销对我的指控。从大牢脱身后,我便会立即着手施救五公子。若五公子还阳,顺藤摸瓜就能搞清楚,谁在背后给我们双方设局挑事儿。此人,便是意图谋杀五公子的真凶。”
郝三公子心里有谱儿了,催促简直赶紧实施既定方案。
简直早已与大黄沟通好。行动细节的具体设计,还是大黄提供的。大黄掌握一门独特神通。日常修炼时,可生成迷幻之气。虽然伤害有限,但效果显著,几乎无药可解,只能等睡够了时辰后自解。
郝三公子依计中招,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大黄做出仿佛知道闯祸般的样子,迅疾溜开了。也没人想到,要把一只老猫作为凶手捉拿。
发生的这一切,太出乎意料,根本不在计划之中。在场的狱卒,也不知应该如何处置,场面有些混乱。但是很快,就有话传过来,带简直去见典狱长。
简直没有被带到典狱长日常办公的房间,而是来到了一处偏远的监舍,应该是专门用来审讯犯人的地方。
典狱长看上去年纪在三十岁上下,形象极为标致,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天生带着一脸正气。
简直按规矩行礼,“太康武府亲传弟子简直,拜见典狱长。”
典狱长一开口,娘胎里带出来的那点儿正气,就荡然无存了,“行啊,我算是见识到第一大白活蛋的能为了。在我这地界儿,归元初阶对上圣魂中期,依旧可以不战而胜,我就纳闷老天咋就那么稀罕你嘞。”
简直坦承,“其实我也很好奇,但终究没有答案,所谓天威难测吧。惜福和感恩,总是不会错的。”
典狱长抚掌大笑,“不愧是大白活蛋。可惜了,如果不是这桩生意太有吸引力,或许我们会相处的很融洽。”
简直干脆挑明,“我知道,你操控大阵,可以降服至尊境以下的囚犯。要想收拾我,自然也不在话下。但我劝你不必如此。当年,你也曾面临我现在的处境。而今,你已成为了这里的主宰。所以,你应该明白,冥冥之中最不该违逆的,便是天意定数。”
典狱长摇摇头,“在我看来,天意过于虚无缥缈,不如金钱来得实在。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难道不就意味着,有钱也能改变天意和定数么”
简直强调,“天意确实虚无缥缈不可把握,但你现在只需要,给自己留出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一切都会是新的,包括七皇子的指令。你已经按指令做了该做的,就不必画蛇添足了,否则反而可能成为他人的替罪羊。”
典狱长拉下了脸子,“你是在威胁我么”
简直不卑不亢,“如果你真地感受到了威胁,说明我讲的确实在理,更应该仔细考量。”
典狱长拧起了眉头,“不必多此一举。你的定数,我现在就能说了算。这辈子,你都出不去这间房啦。”
简直感受到了极强的杀意,直觉神通发出了警报。
典狱长放松了下神情,“而且,我也并不是只为七皇子做事,有人给出了更高的价码,我也是没有理由拒绝。七皇子想要你的命,明天才会改主意,可又有人出双倍价钱,现在就要你的命,嫁祸给七皇子。我杀你一个人,能收三份钱,而且谁都没得罪。若放弃了这等机缘,才是违逆天意吧。”
简直冷哼一声,“恐怕你,有命赚没命花。”
典狱长不以为然,“即使是你们武府,也只会恨七皇子,不会找我这个听命之人的麻烦。你说,这么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一个人一辈子能遇上几回难道这就不是天意么我决定,还是要听取你的一条建议,就是顺应天意。今晚,让你从这里彻底消失。”
简直撇撇嘴,“一个归元初阶,力保全域天才战资格不失。这等气运,会终结在你手里么
典狱长语气不屑,“试试不就知道了。”
简直摇摇头,“你这不叫试试,是在赌命。还有机会的,才叫试试。可你这次赌输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典狱长不耐烦了,“从现在开始,你所说的,对我而言都是废话了,我懒得听了。”说话间,便掐诀施法,启动了阵法禁制。
简直全身立刻被束缚住,无法催动灵力,也不能使用精神力,状况几与普通人无异。
典狱长狞笑起来,“允许你再多白活几句,就算临终遗言吧。”
简直无奈,“希望你能坦白地回答我,会不会认为自己真的很坏该不该死”
典狱长实话实说,“我认为自己坏透了,但不该死,该死的是你。这也是在论的,所谓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做长寿的坏人。现在,你可以安心地去死了。”
简直叹口气,“动手吧。”
典狱长伸出双指,发力直插简直喉部。
简直根本来不及反应,便静静地盯视着典狱长的眼睛。双指距离喉咙不及三寸处,便静止不动了。
小灵出现在典狱长身后,捂着胸口安抚下自己,“好险哦。老大你发话,也太卡着点儿了吧。动作慢一下下,你喉咙那儿就开大窟窿嘞。”
典狱长身体被封禁,但嘴还能动,“小灵的手法真不错,我是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了,快给我解开吧。”
小灵吓了一跳,“你认识我”
典狱长赞叹,“天下第一脑瓜崩,谁人不识小灵妹。”
小灵疑惑地望着简直,“我真的成名人了么”
简直笑道,“那是大摩,他已经夺舍典狱长。不过,夸你倒是很真心的,给他解开吧。”
小灵这才明白,简直先前本不想让大摩夺舍,只是典狱长自寻死路,不作就不会死。
小灵解开典狱长身上的禁制,大摩立刻好奇地活动着手脚,“终于又找到了肉体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