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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话 生财有道

午后阳光明媚,清爽的风几乎能把人带着飘飞至半空。
四人中,令确实是在飞,她斜坐在自己的长杖上,将一头墨蓝色的长发用丝带束起,随风飘动,优哉游哉,闲适得很。
其余三人却都是在用双腿走,不出一刻钟,特子已觉得腿酸腰酸,大抵是这身体本不属于自己,因而用来始终也不及自己那般灵活。
他同方才那般看了看令,又瞟了一眼卓越,忿忿然道:“我以为丐帮会备好车马拉我们去的,未曾想非但伙食自费,这赶路还得靠腿,欧阳岚岚这啥比真是不地道,他奶奶的熊。”
未等卓越开口,令却抢先警告了他:“管好你的嘴,别用鹿姑娘的嘴巴说这种污言秽语,会坏阴德的。”
“阴德?”特子道,“岁相也懂阴德吗?”
令道:“奇门八卦,五行之说,略知一二。”
“人积阴德无非是为了死后到了阎王那立功,求个来生的福报,或是余荫子孙后代。”特子望了望路旁的树影,“可岁相既死不了,又生不了孩子,要这功德或是阴德倒也没啥大用。”
令倚在杖上,神情却更加认真:“但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凡是都将求个命数和缘分,种什么因就结什么果,有些事情的因是不经意间种下的,但另外一些当属事在人为,好男儿无论是生逢盛世或是生于乱世,可从来无法置身事外,就比如为大炎效力,就是能给你种善因,赚名誉,攒功德的大好事。”
“又来了。”特子皱眉,“看来一直是你想要我去玉门关建功立业,真是有点像一个人。”
令不解:“像谁?”
“像我老娘。”特子道,“当初在地球,也是我原来那个世界,我娘就一直鼓励我考学,考学还不够,还要我考证,说是找工作用,可前脚大学都没上,后脚我就到了这里,一去十来年。”
令道:“十年,若能有个书信往来,也能沟通。”
特子道:“再无音讯了,李仲哥说我和徐乐在这个世界扎根太深,回不去,那倒也省事,十年,在这里待了十年,天知道浪子归乡又该以和面目面对这一切。”
令听得有些动容:“你很想家里人?”
“不想,不想。”特子轻声说了一句,又紧接着低头往前走。
令当然看得出他在撒谎,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在岁相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而特子算是跟她很合得来的那个。
她见他顿时默然无语,便向安慰孩子似的说道:“特啊,你也别太伤心难过,至少你家里人都活得很好,你也过得挺不错的,但现在你得注意自己是有家室的人,生活美满,妻子貌美如花,儿子又聪明伶俐。”
“对啊!”特子的心里忽然一亮,“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都忘了自己是人生赢家咯。”
令道:“所以你不光得为家里人做表率,人生短短一甲子,总得做点能让自己自豪的事,就像小叶那样就很好。”
“没完啦?”特子道,“每次见你,都能给我讲大道理说个没完,归根结底还是要唆使我去玉门卖命。”
一旁的年也轻笑:“看来令姐是真把小特当个孩子。”
“可我又不是孩子。”特子道,“我是何等卓越非凡的人物,岂会去那兵营替皇帝老儿效犬马之劳?我反倒要问问令姐和年姐一个问题。”
“快问。”年道。
“你俩来不来我手底下干活,当特兵,行大运,赚大钱。”
令笑了,笑得很爽朗:“那当然是自无不可,我既然都帮你著书立说了,能不能封我做特兵的兵马大元帅当当?”
年却在叹气:“令姐哪都好,就是太随意了些。”
特子心中又有了疑问:“什么书?又是什么说?”
“喏。”令随手隔空一伸,不知从哪就拿出了一本手掌大小的册子,“看看文笔如何?”
册子封面上赫然印着三个大字——小特传,字迹龙飞凤舞、锋芒毕露,足可见得笔者当时心境是嚣狂已极。
正文前面是一段序言,依旧是简短的一行字:天下唯我最寂寞,诚邀群雄求一败。
正文是生平介绍:
柳家行善者,号特子,别号天下第四,炎国幽州人也。初降世时,年十八。其兄徐行乐,亦为穿异界旅人,乃昆仑山铁旗乐刃宗宗主。柳行善自认天资特异,故以“特”自居。
特子少时,以两年学剑,偶觅得天机,达当世绝顶水准。二十三岁出道,败“追月剑”叶倾城于燕地北郊,败炎国“神剑天师”郭铸于勾吴城。
年二十四,诛杀东瀛第一浪人文川龙弑于廿四剑塔,只身一剑解其绝技“龙逝”、“破岁”、“灭”。
故特曰:“吾猛甚,天下人比之于吾,皆为下品。”
是以无敌于天下,现居幽州柳家庄无名山(注:柳家牌楼北行十四里石阶沿上行可至),问世间惊艳好手,孰能败之?
(正文完)
但册子还没到结尾,后面是一连数十张照片,均是特子从不同角度的大头照,拍得清楚得很,像极了通缉令,相信无论是谁拿着这照片,都能轻易认出特子这个人。
整本册子通篇都像是在传达一句话:我很强,请来找我打架。
特子看完,惊叫:“我拿你当长辈,当好兄弟好姐妹,你他娘的开我核,招别人打我是吧?一开始我还纳闷为什么小柳说天天有人来上山,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哇。”
“我知道你理解不了,但是你先别急。”令依旧带着那种富有沉着的幽默,“这是条生财之路。”
“生财?”特子不解,“生什么财?”
“你这脑子偶尔好使,可在赚钱这方面真是一窍不通。”令提点了他,“我每月都会在上山的石阶前设‘自在’,若是庄外的人来,只有交了门票才可拜山,每次收的不多不少,也就是八十龙门币,差不多是半两银子,遇见有钱人,会酌情多收些。”
卓越也说了句:“是这样的,光上山我也花了八十。”
“这也是我跟九色鹿商量了好久才用的法子,鹿姑娘不愿靠治病赚钱,又不愿花你给的银两,也只能按这个法子补贴家用,一个月旺季能收上一万来块龙门币,淡季也能有个千来块。”
令说话的时候闭着眼仰起头,对这个法子,她很是得意。
特子“啊”了一声,不得不佩令想出来的这生财的妙计,可再一细想,觉得不对,就又开始责问:“那刚才你有钱为什么不结账,偏要我来结?”
怎知这一责问,却换来了令的责问:“你以为子书姑娘跟你娘子一样治病不收钱?这个月赚的全用在给魏铁心丫头这伙人疗伤治病上了。”
一向云游世外,如诗仙般不问世事的令岁相到了此时,竟也斤斤计较,显得有些市侩,特子与她略带愠色的目光一触,突然大笑出了声。
令当然也明白他这么笑的原因,若有个神仙一样逍遥而缥缈的角色跟你谈起做生意收门票,换作谁都会被这种反差吓一跳的。
四人脚程并不算慢,眼看路已行至幽州中北偏东,特子属实觉得腰酸腿软,想借令坐下的这根像哈利波特的扫把般的魔杖一用,却被令拒绝。
特子不怀好气:“小气!”
令却道:“不是不是让你坐,是剑塔周围剑气太重,连岁相都得受其压制,这灯笼杖飞不起来了。”
她指了指东方的天边,隔着薄雾隐约能望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廿四剑塔。
“看,这就是你种的因。”
“当年你在廿四剑塔挡下了文川那招‘灭’,刀气纵横南北应了天机,硬生生凿出连接幽州至江南的一条天堑长河,也就是这运河。”
特子却矢口否认:“不,不是我,是廿四剑塔中贯穿古今千年的千百位侠士英灵,一同造就了这座塔,刻出了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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