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铁心贵为尚蜀城郡主,同罗德岛上明面上的领导者阿米娅一样,都是十六岁;同《明日方舟》这个作品的第三位女主角陈晖洁一样,都是炎国贵族后裔,若是二人相遇,兴许她还要叫陈一声“好大姐”。
她虽为女儿身,却志比天高,立志学武,从六岁起练剑。老城主魏玉老来得女,对这位大小姐的话更是百依百顺,她想学,便请来了全尚蜀城内数一数二的剑术名家悉心指导。
一般的女人家求的都是嫁个如意郎君,更有甚者意在用婚姻这种把戏榨取彩礼,实现一夜暴富的美梦。可魏铁心从来没有为钱发愁的时候,她的志向自然也不在挣钱,而是求名,求的也不是做为尚蜀城大小姐这个名,而是要靠手中的剑名扬天下。
江湖人向来重男轻女,认为女人在魄力和气力上不如男人,讲武德的侠士们会对女人手下留情。
可是魏铁心生性里刁蛮带着点傲慢,在她眼里,许多人生来就是注定要为她而服务的,又有许多人会像武侠小说里写得那般注定与她为敌。
予她服务的会得到好处,与她为敌的会被她毫不留情地击溃。
她对别人不留情,也不需要别人对她留情,所以剪了短发,换上男装,配上父亲从太傅那里求来的云楼宝剑,她要闯荡江湖。
她不需要自己父亲派来的高手护卫,遂对这四人施以百般刁难与侮辱,令一流的刀客去抬轿子,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些人尽数赶走。
她不需要对手在对敌时对自己手下留情,所以她要拜山比剑,选的对手正是号称天下第一没底线兼打女人也从不手下留情的“盗剑”柳行善。
她不需要别人把自己当成小姑娘看。
不,她需要。
当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揍而且被揍得惨不忍睹时,她心中的傲气就如同立春时河面的冰雪般渐渐崩裂、融化。
她明白了没底线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更没底线的女人。
山顶的风好冷,冷风如刀,伤口好痛,九色鹿(实际上是特子)的拳头打人好狠,拳头就像是石块。
女人为何要为难女人?
世界可真无情啊!
场中已大乱,魏铁心扬言要派兵荡平柳家庄这座无名山时,三位刀仆心里也已很乱。
混乱与焦虑淹没了每一个清醒的人。
也许人活着一天,清醒一天,就总要承受痛苦。
可没有底线的人却是例外,他们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用自己的成功去倾轧别人的失败,最后淡淡然说出那句:强者就该羞辱弱者。
“强者,就该,羞辱弱者!”特子就算被年大力钳制住,被三双眼睛死死瞪着,他也要从嘴里拼劲最后一股子冲劲,挤出这句话来。
他总会说出这种狂妄自大之言的。
就连在有心医馆里,也一样如此。
幽州早春的天是冷的,就连太阳高悬在头顶时,也一样是冷的,所谓春寒料峭,莫过于此。
邱子书却正相反,她手居然一反常态地有些发抖,像她这种医生,自八岁起学医十年,又行医八年,本不该有这种古怪的反应。
除非有客光临,贵客。
当她看到满身尘土的九色鹿和两位岁相外加三个魁梧壮汉连搀扶带抱又抬着三个人进医馆时,她人都已近被吓至呆傻。
被搀扶的人是叶雨曦,被抱着的是那位尚蜀大小姐魏铁心。
被抬着的自然是苗擎云,自叶雨曦一拳震至昏厥,至今也仍未苏醒。
邱子书看得有些恍惚,她在幽州行医的这些年里,见到过大大小小内内外外轻轻重重的伤势不下五十四种。
她却没见过脸被打得这么肿的女孩子,而且别的地方毫发无损,仿佛这张脸生来不幸,就是要挨上这顿揍。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如此重手,专打女人的脸?邱子书已不敢再想。
特子来之前,也已准备过许多的说辞,比如遇到了劫匪上山,打伤了他们这里两个人,揍花了大小姐的脸,可他没有说。
他一上来就把两只手搭在了邱子书的肩上,恳求似地道:“求你救救人。”
邱子书一双亮得发光的眼睛,已认出了眼前这个“九色鹿”仍不是九色鹿本人,而是特子。
就算如此,她还自说自话地向特子回应:“鹿姐姐不在,我没本事治这么重的伤。”
特子没有多反驳,只说:“这位是尚蜀魏家的千金,另两位更是重量级,你好好的治,魏老爷知道以后,会有赏钱的。”
邱子书还在犹豫:“这么位高权重的人物,真的要我治?”
特子道:“每治好一人,有五百万龙门币。”
邱子书闻言心神一凛,手颤了颤,声音也跟着颤道:“我接!”
绷带、碘酒、龙息活血散、幽州特产的金创药,所有所有能用得上、用得着的药,都被邱子书一一列到了桌上。
金创药涂到了叶雨曦的伤口上,活血散敷在魏铁心的鼻梁两侧,除此之外,她还帮这位被打歪了鼻子的大小姐扭正了鼻子。
除此之外,她还用了一些自己独有的源石技艺,助药效立竿见影。
很快,叶雨曦的刀伤愈合,苗擎云的原本紊乱的呼吸平稳了,就连魏铁心浮肿的眼眶也已不肿了。
年对邱子书的医术啧啧称奇:“看来这小姑娘的医术不比九色鹿差多少,这么好的手艺,不去罗德岛或是莱茵生命扬名立万,就甘愿在这小诊所当个大夫?”
令若有所悟:“我似乎明白小特不听从太傅建议的原因了。”
年奇道:“姐姐明白了什么?”
“平淡是福,知足常乐,有些人生来的追求就不是建功立业,他们只要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好,就已是幸福。”
就在这时,特子从医馆正门走出,伸了个懒腰,掸了掸遍布于周身的黄土,昂然道:“我的追求是吃饭,我现在只觉得很饿很饿。”
“不行。”他身侧有语声响起,“现在不能。”
他转头一看,说话的人既不是年,也不是令,她们也都在直勾勾看向右边。
右边是医馆铺面的屋檐,屋檐很高,却压得这个人直不起腰来,压得他脸上的面具都几近脱落。
在场每个人都认得这个个子高得离谱的面具怪人,却又不知他此来所为何事。倘若他要拜山,早在当初决斗时就应出手;若有事相求,也绝不会等至此刻。
“你也是来决斗的?”特子自问自答,“不,我看不像,肯定不是。”
他的语气很果决,年也不禁对这个结论有些好奇,遂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特子指了指:“你看他的手,那可不是一双武夫的手。”
面具人宽袍长袖,唯一暴露在外的皮肤就是他的手,这双手光洁而细腻,是一双长期从事案牍文书工作的文员或是学者的手。
这人居然笑了,他笑的时候声音很轻,轻得像一阵风,随后说:“在下丐帮八袋长老卓越,奉帮主欧阳岚岚之命,邀特先生、令岁使、年岁使,至运河小筑一聚。”
欧阳岚岚。
此言一出,虽是正午,可街上的风吹得更急,更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