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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最高城买草莓(六十五)

“我真的想家人了,可我也真的没想他。”
这是霜星下午从车上醒来后,说的话。
一行人走的是夜路,轮班开车,到了下午,也不知不觉地都乏了。
她睡觉的时候就像一个小姑娘,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轻的,还说了几句梦话,前几句是“爸”、“妈妈”、“我的兄弟姐妹们”这类的简单词汇,一边说还一边在梦里哭。
除此之外,还有一句特别长的话,说得十分清晰:
“姓特的,别碰我的糖,还有,你再骂我,我就打死你!”
大家听后均是一笑。
九色鹿依旧保持着和特子互换身体的状态,她问了霜星两句话:
“想家里人了?”
“还是想小特了?”
于是霜星说出了开头这段话,说得很大声。
一睁眼,车已将近炎国西北边境,举目的戈壁杂草,寂寞而荒凉。
湛蓝的天,枯黄的土地,她的心情却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激动,但这种激动并不是源于辽阔的景色,而是见到了一只大鸟——大鸩。
一只好大好大的麻雀,右脚的信囊里也带着一张好大好大的纸条。
九色鹿展开纸条,定睛一看,上面墨迹龙飞凤舞,赫然写着一行大字——理唐内乱,把刀给我,我要杀人。
“看来又给相公蒙对了一着。”她悄声道,“如果走旅者惯用的路子,徐大哥都要在理唐城亲自动手,我们若在那里,怕是很难脱身。”
旅馆的爆炸惊散了理唐布达拉城市井内的大部分人,但也只是一会。
歌蕾蒂娅和慕孤月相继走后,街上人又回到了往日高高兴兴的样子,似乎之前的那次冲突也不过是个插曲。
那栋足足消失了一整层的旅馆依旧屹立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塌的迹象。卖货的商旅把车远远地架在一旁,在好奇的鼓动下,卯足了胆子凑近观看留在墙上的那两道刺痕。
一道在这栋旅馆的石墙上,几乎把整栋墙击裂。
另一道在与这栋旅馆相隔一条街的另一面墙上,那面墙完好而光洁,只不过在墙壁上生出了个米粒般大小的孔。
两道不同的痕迹代表的正是歌蕾蒂娅方才用的突刺,以及慕孤月发出的“牵丝小剑”。
与此同时,无烟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丁震与天天笑老人举杯相敬,俨然一副与殿外截然不同的景象。
吃饱喝足最容易犯困,众干员都有些要打瞌睡。
汐自打从铁旗峰随葛哀回来以后就一直埋头吃饭。
徐乐叮嘱过她和陈墨,牒而布的确是要谋反,可他未露破绽,己方也绝不能自乱阵脚。
幸运的是,她到现在也没遇见什么“潜伏的高手”,一路进了理唐正殿,警备如往日一样森严,宫内的杂役、侍卫、挑夫、厨子也都各有各的事做,看起来忙碌、辛劳而充实。
能够在世界最高理唐城的中心大殿内谋得一份差事,就算是来伺候来宾,也足以让干这种活计的人脸上有光。
而莫斯提马一直在找机会与理唐郡王丁震搭话,希望能从中求得一些关于理唐名药治愈疾病的情报。
预备组的干员中克洛丝眼睛最小,喝的酒却是最多的,醉的也是最快的,她一只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几近仰倒。
旁边的芬因为与徐乐同行,刻意打扮得很艳丽,却未曾想到徐乐中途离席,自己更要照顾几个喝醉酒的组员。
最里侧席位的丁震在和崖心眉来眼去,理塘人一向喜欢雪豹,他也很是青睐这个雪豹一样的女子。
但挨他最近的却不是崖心,而是她的哥哥银灰,他身为喀兰贸易的头领,诚心实意地想与理唐城合作,将生意拓展至炎国西北。
银灰越说,丁震反而越想去看他的漂亮妹妹,最后也只能得了句:“雪豹别叫,不要坏了我的好事。”
宫殿内的所有人,像是全然没把布达拉城外面的变故放在眼里,依旧是其乐融融,各得其乐的样子。
“这些人里,除了我们知道的人以外,有没有谁还能影响大局?”
“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向你隐瞒的必要,只有两三个人需要留意。”
在布达拉殿的某一暗处,“牒而布”搁着纱窗,指向了莫斯提马和她身边的汐,不胜酒力而眯着眼睛已几近要仰倒的克洛丝,忙不迭劝着克洛丝少喝的芬,还有那些候在一旁,时不时看向姑娘们的年轻护卫们。
就在杯中酒即将饮尽之际,正殿内走进了一队腰肢纤细,笑意堆在眼角,身着轻纱的舞女,还有一队端着酒瓶,给每位客人挨个上酒的侍女。
“牒而布”又指了指这两队人:“她们都是我安排的。”
“你打算怎么杀死理唐郡王?”
“就用她们。”牒而布捋了捋下颌的胡须。
“只有三十九人?”
牒而布回答:“这些都是我雇来的杀手,也是久经训练的好手,实力很强。”
“但实力强的人并不代表活得长。”
“我也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完成任务,因为这些秘密绝对不能泄露。”
牒而布说得已经十分明了,这次暗杀是见不得光的行动,相关的消息必须保密。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还少一个人,我没看到你的那位慕孤月。”
牒而布道:“你是说那个人形的兵器?我已经命令她去杀深海猎人。”
“所以这些人已经足够,你也有十足的信心,相信慕孤月能杀死其余人?”
“‘笑龛残星众灭,锐指孤月独生’,这是李离天制成的六件得意作品,孤月是最特别的,因为她是唯一一件活的兵器。”
牒而布继续正色道:“我只知道就算徐乐和葛哀使一同到来,也绝无可能在这么多杀手面前护所有人周全,更何况孤月在我手里。”
“听说这东西认主,她认了你作主人?”
他笑得像一只老狐狸:“有野心的人,才能让那东西屈服。野心是每个男人与生俱来的,如果没有野心,那就是天生缺憾。”
“所以你的野心就是理唐城的至高王位,还有他手里那杆‘锐指’。”
牒而布没有再笑,眼神变得如狼似虎,凶得像狼,狠得像虎:“原愁子,你是明白的,每个穿越者都想得到李离天的宝藏,”
全无烟殿上下,除牒而布之外,恐怕也没人能料到此时此刻与之交谈的,竟是与理唐丁震齐名的“第二烟王”原愁子。
无论是哪个世界,名字中带“子”的人都有很多,比如孔孟庄孙子,昆仓山星宿海的多情子和绝情子,还有我们故事中让男人见了会沉默,女人见了会流泪的特子。
原愁子是他们中最有特点,也是最可怕的一个,这种可怕不光指他的手段,还有他的外表。
他脸上的痘,就如他心中的愁一样多。
有诗曰:“愁怨何所似,聊赠一枝烟。”
抽烟越多的人,尤其是年轻人,就越容易上火,脸上的痘也容易长多。
原愁子心里的火却不是因抽烟而起,而是因为丁震。
用烟的强者世间罕有,这是一种飘渺莫测而又极难修炼的功法。这不仅需要在烟上有过人的天才理解,还少不了夜以继日的联系。
为了能战胜丁震,夺得“第一烟王”的称号,原愁子抽过很多烟,但他抽的不是电子烟,而是传统香烟。
传统香烟比起电子烟来说,劲大,毒性更强,诞生也更早,就像新起的鸡尾酒之于陈年的女儿红。
虽然,他知道抽烟会染上烟瘾,但他不愿戒,也不能戒。
传统香烟对于他,就像源石之于每个术师,尽管会损害身体,但也能带来扭转乾坤的力量。
他独创的七十二小周天回龙,和三十六大周天入肺,已臻化境,仅在出道五年间就叱咤炎国武林,也凭此绝技杀了很多高手,其中自然包括很多别人认为他没本事去杀、杀不了的人。
抽烟和源石同样会带来疾病,只不过烟来得更慢,也更能欺骗人,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错觉。
原愁子爱吸烟,也爱用烟来杀人,对于烟和杀,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许多吸烟、杀人的人,往往会患病,或是被人所杀,但一生本本分分从不杀人也烟酒不沾,却染病早夭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人的生死就把握在自己的手上,名誉与财富也只能靠手段和野心博来。
世上拿命换钱,又拿钱买命最终落得个赤贫的人才是最可悲的,不如用自己的命博取更大的价值。
这样的一番以命为筹码的交易也给他带来了成效,让他有了一般人享用不到的女人,花不完的财富。
既然尝到了甜头,他就想要更多,人的野心就像被烟头点燃的汽油,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他要杀丁震,夺得“第一烟王”的称号。
烟盒里空空如也,他又拿了新的一包,开始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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