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受了这样一番热情后,他难免要喘息,可喘息之中也难免惊讶,特子依旧叫出了声:“哇,诗怀雅,你怎么来了!”
诗怀雅是先哭出声的,脸也是先红的,嘴里骂着:“姓特的,你就是个混蛋!”
她一边哭着,整个身子都随之不住地颤抖,豆大的泪珠滑到了头发上,而一头及腰的头发又披在身上。
她身着轻衣,哭红的眼睛更让她显得狼狈不堪又楚楚可怜。
直到现在,她还在骂:“你就是混蛋,我替你考虑了那么多,你一点也不想着我!”
直到骂了好一会,她再一次扑进了特子的怀里,大哭着和他拥吻起来。
她的头发上依旧是那么香,特子依稀能尝到芬芳,这样一件单衣有如花苞上的衬叶,已遮掩不住她白皙而柔软的胴体,更无法抑制她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
就连她那双和猫一样的耳朵,也背到了脑后去。她的脸颊映着月光,像花瓣一样绽放出了一种愤懑而哀伤的美。
啜泣之间,她用自己的手狠狠抓着特子的手臂,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这才勉强止住了哭腔。
特子感觉到了一阵疼痛,却没有叫喊,他心里矛盾极了,紧紧地抱着诗怀雅,任由这种熟悉的香气充斥着鼻腔,心里既激动,又后悔。
激动是出于本能,一个像诗怀雅这样如花的女孩子与自己相拥,是个男人都会心动。
后悔却夹杂着痛苦,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理解她的心意,为什么没早一点跟她讲明白这些事。
许久后,他才尝试着开口:“诗怀雅,我……”
可他却像如鲠在喉,一时间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先说话的还是诗怀雅:“我来的这两天,先去找了找陈,可她不在舰上,我就来看你,没想到被别人抢先一步。”
喜欢的朋友找不到,心心念着的男人却跟别人走了,特子当然能理解这种委屈。
他听着,声音也开始颤抖:“我对不起你,是我太愚笨了。”
残云飘过,一轮孤月借着夜色升上当空,把四周照的更亮。
诗怀雅猫一样的眼睛反射着月光,声音温暖而轻柔:“姓特的,我看得出,你虽然伤好得很快,但心里的事情比之前更多了。”
特子惭愧地道:“可能是因为我记忆刚恢复,有些东西没调理好。”
诗怀雅却当即否定:“不,你一直以来都有事瞒着我。”
特子道:“什么事?”
“第一件事就是你其实并不缺钱,李仲在离开之前就留给了你一大笔财富,怪不得别的男人接近我时总会惦念着我的钱,而你到了龙门就一点面子也不给,老跟我吵架。”
特子默不作声。
“第二件事是你收留了整合运动的好几名干部,我没猜错的话,你那个叫叶蓁的助手,就是霜星。”
这句话说得他悚然动容,只能尴尬地苦笑。
笑,往往不代表否认。
特子轻轻抚摸着诗怀雅,充满怜爱地道:“你真是好眼力。”
“我是龙门督察,你做的那点伪装根本瞒不住我。”
“我只是想保证他们的安全,阿孟姐救下了他们,可暂时无处可去,所以我把他们留在了罗德岛内并加以伪装。但是,他们杀了龙门的很多人,不光是你和陈晖洁,舰上的不少人一定都非常恨他们。”
“放心,本小姐是不会说的,我之前见到过阿能看你的眼神,昨天又看到了霜星对你做的表情,就感觉到这世上不止我一个女孩子在惦念着你。”
诗怀雅慢慢地在特子面前转了个身,把一头像金色瀑布般的头发盘到身后,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你是个有原则的人,我知道当初你在龙门偷的钱全是那些为富不仁者的赃款,又全把它们施舍给了贫民窟的人,你心里一直有一杆秤,知道做什么事是正确的。”
她紧紧握住了特子的手,依稀能感觉得到上面难以察觉的茧子。借着体温的交融,特子当然也能体会得到她心中的那种不舍。
“你明天就要走?”特子把猜到的事当即说了出来。
“近卫局有些公事需要督察组处理,还得为你留下的烂摊子善后。”
她自从当了督察组组长的那一刻,就注定要生活在忙碌之中,这两天能够受特子的委托来岛上住上两天,本就是奢求。
过去在龙门城中的往昔历历在目,诗怀雅当然想要多留一会,可惜现实并不允许她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她虽是大小姐,有着大小姐的脾气,实则因为官场上的很多因素,她身为女子,对很多事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正因如此,她才会羡慕特子那种如蝴蝶一般的自由自在,或许这也是她一直关注着他的原因。
诗怀雅问道:“你还是要继续按你那种方法来行善救人?”
特子的眼里忽然发起了光:“是,我这次要救一个源石病晚期的孩子,这次事情办成后,我就带整合运动的朋友们一起回幽州,去见一见鹿姑娘。”
诗怀雅眼波流动,道:“你都能跟整合运动做朋友,那我们算什么?也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特子也想过很多次,她是督察,自己是贼,在近卫局共事时诗怀雅是自己的长官,一直以来都是互斗口角的冤家。
就是这样的冤家,在某些方面却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之一,甚至比起能天使来,都要跟自己熟悉得多。
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关系也已经变得不重要,像他这种男人,心里总要放着不止一个女人。
他倏忽间又想起了九色鹿对自己说过的话:“我知道相公是博士,可以多找几个姑娘当老婆,按你的说法就是‘刷好感度’,可一定要真心对她们,让女人伤心可是很难受的。”
那现在呢?诗怀雅究竟是伤心、埋怨还是依依惜别?
他越想越觉得疲惫,临闭眼前看向诗怀雅,她一直斜躺在自己的身侧,拍着肩,像是在哄着自己入眠。
再长的夜晚也将走过,星球的往复运动没有一刻会停歇。
雨水流进了沙子的缝隙中,进入地下,几经周折,也终有一日能进入绿洲,或是汇入江海。
夜雾朦胧,特子依稀听见了诗怀雅如莺燕般的细语:“我真想在梦里一样,和你重逢。”
当阳光照在房门上的时候,特子从梦中惊醒,又看到了一个金色卷发的身影,慌张般抱了上去,忙说道:“诗怀雅!我对不起你!”
确实是金发,但人已不是陪伴自己共度良宵的那个姑娘。
霜星被这么一抱,面上当即多了几分慌张和羞涩,连忙把特子甩到了一边。
那天特子嘱咐她把头发最好染成金色再烫一下,霜星也真就听话照做。
“她走了,我今早刚起床就看到她穿上衣服,走出房门。”霜星道,“她早就一眼认出了我,只不过看在你的原因上才没想着揭穿这些事。”
特子揉了揉眼睛:“因为她是总督察,也是很好的大小姐。”
他忽又强颜欢笑着道:“她确实很好,昨天她还跟我亲热来着,看看她给我种的草莓!”
说完,特子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果然有了几个红色的印痕。
这样做当然是为了掩饰自己心里那种怅然若失的痛苦,她这一别回了龙门,而自己不光要回幽州,之后还要去拉特兰和伦蒂尼姆,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她也是个母老虎,还挠你来着。”霜星指了指特子的手,“别废话了,快吃饭吧,我刚做的,你这一觉都睡到中午了。”
特子的脸色又变得充满了惊喜:“大肥兔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霜星故作严肃,态度端正地说道:“人要吃饭就得有人给你做饭,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她做的东西当然算不得佳肴,不过是些煮玉米外加一锅粥,正要下嘴吃的时候,从门外闯进来了实习干员打扮的姑娘,正是青青。
青青像是受了惊吓,顿时间慌了神:“特先生,快帮帮我们,达莉娅生命垂危,源石技艺暴走,出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