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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最高城买草莓(二十六)

酒保是个彬彬有礼、西装革履的金发年轻人,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笑起来有种藏不住的爽朗。
同其他职业为侍者的人一样,他能言喜笑、善于辞令,在交际方面也异于常人,有天才,更是生得一副好容颜。
酒保并非是他的本职工作,今天刚好在这里做打发时间的兼职,若是一直让这种人当酒保,反倒是显得徐乐有些妒贤嫉能了。
龙舌兰,是一种植物,同时是一种酒,也是面前这个酒保作为干员的代号。
一看到他,特子就想起了《三少爷的剑》中的那位“竹叶青”。
竹叶青,是一种毒蛇的名字,也是一种烈酒,而这个词代表的人物在小说里是个有野心的小白脸,可惜并不是什么好人。
小白脸泛指那类清秀俊美的男性,这类人能勾引到女人,却很难给她们安全感。
特子不是小白脸,是老实人,尽管他在龙门犯过大案,可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在情感上是容易被玩弄的一方,属实是个老实人。
如今舰上的酒吧内,做酒保的小白脸就遇到了当客人的老实人。
龙舌兰双手将酒水单呈给了特子,他知道面前这位个子不高的男人是代理博士,所以表现得分外恭敬。
他说话时谦恭有礼:“二位,想要喝点什么?”
特子一手捧过单子,交给了因陀罗,自己看也没看,张口便说:“来四斤杜康特曲,二两熟牛肉加二两芫爆散丹下酒喝,这位小姐想点什么都算在我账上,对了,有烧鸡的话来一只。”
他久违地带女人出来喝酒,自是不能丢了面子,干脆一股脑地把印象里最好的酒加最棒的菜全加了进去。
老实人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
因陀罗听后,当即捧腹大笑。
龙舌兰却只能如实回答:“对不起,您说的这些都没有。”
特子继续问:“那鲁州陈酿、油炸花生米、糖火烧呢?”
龙舌兰道:“这些也没有。”
因陀罗这时候耸眉笑道:“哎呀,笑死老子了,堂堂罗德岛二把手,要是会多看两眼菜单就更可爱了。”
菜单上写的是英文,外加一些墨西哥文,对应这个世界就是维多利亚和多索雷斯。
龙舌兰的出身地即是多索雷斯。
特子依稀认得些英文,只是不愿去看,嘴里嘟哝着:“这也没有,那也没有,老子还喝个锤子的酒,当初在杨雪姐的酒馆里,这些可全都有!”
见特子尴尬,还是因陀罗帮他解了围,点的是两杯经龙舌兰调制而成的鸡尾酒。
酒嘛,水嘛,喝嘛。
三杯两盏淡酒入肚,特子还嫌不够,又连着要了几个度数高的硬货,吨吨吨喝了起来。
一旁的龙舌兰酒保眼巴巴地看着他将一杯杯调制的美酒入腹,还都是一口干掉,连忙提醒:“调制酒需要慢慢喝,慢慢品。”
特子却把手一摆:“肉割不正不吃,喝酒讲究轻重急缓,那是孔老二的破规矩,老子现在不缺钱,缺的是兴致,你尽管上,不管是龙门币还是金子,我都吃得下。”
他和因陀罗倒有个极为相同的点,在说狠话的时候总爱自称“老子”,来彰显自己天不怕地不怕。
可特子今天面对着因陀罗的邀请,难免有些发怵,所以他才要点那么多的酒。
有句歌唱得好:有些任务能完成,不都是靠得这点酒劲儿?
今天饭后,特子就要靠着酒劲,趁着因陀罗和自己处对象的空档,把正事办了。
他又想到了下午自己亲她的那一幕,不禁有些茫然。不知什么时候,因陀罗已托着脸颊,瞪着眼睛看向自己:“关于我为什么要和你提出交往这个问题,你好像已经不再关心?”
特子装作漫不经心地道:“我同意了,咱们各取所需,我满足你,你满足我,很好。”
因陀罗顿了顿:“其实我想和你交往,是因为你在下午那场决斗中胜了我,老子认可你了,而且你这人很有意思,还算是喜欢。”
特子又喝下了一整杯酒,道:“可我只不过亲了你一下,赢你的人是我的手下,有趣的男人大街上多得是,你可以找个更现实的理由,比如你想要我的钱,或者最近很闲想找个玩伴疏解苦闷。”
如此站不住脚的理由,自是不信,他心里此时更加坚定第一个猜想了:“这幕刃一定是想找个人接盘!我得找个机会溜走!”
可因陀罗却没有给出别的理由,而是反问:“老子天天看你到处溜达,代理博士做得挺悠闲,在忙什么?”
“花钱、泡妞、计划着救人。”
“救人?什么人?”
“一个源石病晚期的小女孩。”
“别逗我了,你又不是医疗干员,怎么救人?”
“谁说只有医生才能救人?”
因陀罗饶有兴趣地问:“那你打算怎么救?”
特子的眼神一凛:“汉娜,你问得话有点太多了。”
从因陀罗的话里话外,他能觉察到这个老虎一般的成熟女人迫切地想要深入了解自己,难道她是真心实意来处对象的?
特子说什么也不信,他又连着喝了几杯酒,空玻璃杯已在他面前摆成了长长的一溜。
因陀罗心弦一紧:“我本来就是要跟你交往,你又没拒绝,当然可以多问一些。”
特子又看向因陀罗的身上宽松的外套,方才的毛衣早已脱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质地略薄的格子衫,在这个距离,以丰满高挑的身材搭配上这种衣服,当真是极具诱惑。
“她在存心勾引我。”特子心里出现了这个念头。
于是他再次试探着问:“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找过不少男友。”
因陀罗答道:“是找过不少,而且我也知道你在舰上也从未近过女色。”
她忽然以两只手抓住了特子的手,送到了自己的脸边,像猫一般用脸抚弄着特子的手背。
这样的一双手分布着大小不一的茧子,如此一张脸上虽然带着一圈疤痕,但还是温暖而柔顺的。
见酒喝得差不多,因陀罗坐了起来,在耳边小声道:“我的房间就在你楼上位置的对门,从现在到明天早上我都有时间,会等着你。”
他现在可算是笑了,一个平日里强硬的女人一改往日的说话口吻,又肯让别人碰自己的脸蛋,把自己的住址透露出来,这暗示得已不能太明显。
如果有女人勾引你,帮助你度过这道坎,成为真正的男人,你去还是不去?
特子的答案是肯定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
至于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与自己交往还有那些逃跑的念头,他当然全抛到了脑后。
男女之情,看的就是那股子劲儿,只要氛围到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在因陀罗走后,特子的手背上似乎还留有余温,他的心也随着那只刚刚被摸过的手一起躁动不安了起来。
若不是他强迫使自己镇定,也许还没等因陀罗离席,自己便要拉起她的手拥抱着一起离开。
寂寞实在是持续得太久了,他需要女人。
他表面上装作轻松,实际上心里并非如此。
自从手底下平白无故多了几个需要照顾的人,穿越者、摄政王势力错综复杂,自己也一直在为即将到来的各种威胁而殚精竭虑。
今天上午还刚刚下定决心,要去救一个人。
抽烟、喝酒都收效甚微,只有女人才能让他完全放松。
屋子果然没有上锁,窗帘是拉上的,灯也没有开。
此时大概是七点,天也已黑,却没有月光,几件带着破洞的衣服挂在墙角的衣架上,床单像是新换的,桌子上刚刚拿来的牛肉上结满了水珠。
特子面对着一张整洁的床铺,笃定自己没来错地方。
四周很静,身后传来了一个人赤脚走路的声音,除此之外,他还能听见衣物从身体上滑落,掉到了地上。
“用不用我买个气球?”他初近女色,差点就忘了这件事。
“别说话。”几分钟前听过的熟悉语声再度响起。
一双手,又是那双熟悉的手,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手的主人当然就是方才还一起饮酒的因陀罗。
她的胴体高挑、柔软而温暖,双手也是快捷有力,唯独嘴上一声不吭。
特子回头,就再次看见了因陀罗的正脸,彼此之间相对视,再无秘密。
如他所料,因陀罗不光脸上有疤痕,身上也有不少,可这么多的痕迹,比起特子胸口那道深黑色的印记,就像是平地上的坑洼遇到了山中的沟壑,相形见绌。
尽管如此,他们的目光却没在伤痕上停留半秒,而是关注着自己最感兴趣的部位。
门闩已被锁住。
“如果这时候放松下来,一定会被热情所笼罩吧?”特子想着,“这样终于可以了却一桩心事了。”
于是他静静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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