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石病人听到了当然没什么,他们敢怒不敢言,特子现在是罗德岛代理博士,就算是徐乐回来,他也还是大总管。
到了舰上全体成员开会时,就连作为元老的凯尔希都得敬自己三分。
经历了近两个月的磨合与熟悉,不少人也习惯了特子的玩玩闹闹。
伤口愈合得很快,晃动了几下自觉并无大碍,特子起身就要离去,却被青青叫住:“特先生还不能这么快就走,研究员还要来验血。”
特子一听到有抽血,就感觉有些颇不自在。
自从他上舰,大大小小的化验加抽血已做过不下五十次,如此多的血液,绝对不止是为了归入血液库,很多研究员包括华法琳以及赫默在内,他们都对特子身上这种绝强的恢复能力感到无比好奇。
当她们问起他,特子就开始讲哲学,比如什么“剑是变化的,世界的本质就是变化的。”、“只要有变化,无论是源石技艺还是武术,都可以打破身体的桎梏。”
这一干人等肯定不会相信这么玄乎其词的说辞,就算这个泰拉大陆真的存在着诸如“海底神祇”、“岁兽”等一系列的奇幻生物,也总有一群“傻人”尝试去用科学研究去解释这一切。
偏偏是这样一些“傻人”,却能逗得特子一笑,而且是开怀大笑。
对这个世界,特子常说:明明是个烧鸡抽卡低能手游,在操作上甚至不如八年前的保卫萝卜,还搁题材上讲科学,编剧有点绿色。
有一次,他在被抽血后,给赫默讲了一个故事,内容大概是他原来所在的世界,紫禁城中西佛爷最爱吃的那块“东坡肘子”的做法,他还特意强调这东西能“包治百病”。
结果就是这样的一块被特子吹捧得神乎其神的炖五花肉,赫默还真的“傻”到尝试去做了,因为这个原因,特子在背地里笑了她半天。
他是穿越者,得不了源石病,先前久居在炎国山区,当然无法理解干员们想要治愈这种疾病的迫切与渴求。
现在他的渴求,便是抽血的干员能赶紧来,弄完好让自己早点回宿舍,像西佛爷一样,被几个小弟伺候着歇息。
来的人会是谁呢?
他就等啊等,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等了二十来分钟。
赫默从门外带着些慌张地走来了:“抱歉,有些事情耽搁了。”
“快抽血,麻利的,弄完我要回宿舍打郊去。”特子忙不迭地催促道。
赫默摇头道:“不是抽血,有些事情需要您来确认。”
食堂是吃饭的地方,厨房是做饭的地方,这两处就像是分不开的兄弟,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你若想吃饭,厨房就必须要有人在工作。
这两者无时无刻都在说明一个道理:有人在享受,就肯定有别人在付出。
当你在岁月静好时,一定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相反亦然,当你觉得自己在负重前行时,就一定有人在替你岁月静好。
可现在的厨房无人在工作,似乎是经历了一些冲突,稍显狼藉。
特子看到了如下几点:
一、墙上一向干燥、常年不被水溅到的地方有了水痕,像是有人刻意泼洒。
二、原本一直用来煮粥的锅,边缘被磕出了明显的凹痕,壁上从上到下沾满了已经干掉的粥皮。
三、厨房的大水管存在明显的破裂痕迹,裂缝处有凝结而成的白色块状物,像是源石技艺制成的产物。
他开始思索,不出五秒,立刻得出了答案:“有个从外面闯来的感染者,会一点三脚猫的源石技艺,一进厨房就开始发癫,打翻了粥锅,用源石技艺弄碎了水管,整的一摊摊东西流了一地。”
临了他还不忘说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乡下人必须滚蛋!”
赫默的脸色却变了,不解地问向特子:“你在说些什么?”
“在这间厨房发生过的事啊,还能是什么?”
他指了指水管上凝结成的白色片状石块,果断说道:“命令安保队出动,找出是谁用的这种技艺破坏的水管,然后给这人抓起来当包身工。”
此话甫一出口,忽听身后一道人声响起:“是我弄的,有什么问题?”
那是一种略带厚重的女声,简短而有力,特子循声望去,但见一个头侧生着一对角,背后带着一条龙尾巴的白发女子缓步走来。
她将随身带着的盾牌倚在墙边,一抬头,眼神很冷静,也很严肃。
这样的目光盯着特子,他一眼也认出了这个人:“嗨呀,这不是塞雷娅嘛!”
赫默让开了一条路,让特子和塞雷娅直接面对。
舰上自从娱乐室那次闲谈后,大家总在讨论特子和塞雷娅孰强孰弱的问题,好事者巴不得他俩能真得打一架。
这种风言风语也传到了塞雷娅的耳朵里,她先前虽不认识特子,可她也老早就想一睹尊容。
自从见识过徐乐在大会上以一人的气场如帝王般硬压住众人的一幕,塞雷娅就想顺便看一看身为现今二把手的特子究竟是怎样一个非凡的人物。
事实证明,他可太没架子了,一张干干净净的脸上没有一丝突兀的棱角,一双干燥而温暖的手根本看不出茧子,若不是有代理博士这个官职,舰上众人可能要把他当实习生来看。
塞雷娅没有做出太明显的反应,认真地向特子解释:“水管上面的钙质化技艺是我做的,是为了修复破裂的水管。”
特子追问:“那这水管好端端地,为什么破?”
赫默解释道:“是达莉娅,她的源石技艺就是操纵水,今早溜进舰内,技艺失控,打翻了锅,弄破了水管,险些伤到人。”
特子一拍脑门:“懂了,你们叫我来就是要向我解释达莉娅的能力和危险程度。说实话,那丫头长得水灵,我挺想收养她做干闺女。”
“目前治疗得怎么样了?”他继续问。
赫默面上一苦:“有难度。”
“缺经费还是缺人手?”他心里已有了为此付出的打算。
赫默颔首道:“都不缺。”
特子道:“那缺的是什么?”
赫默道:“运气。”
运气。
这是一个多么玄妙的词,一个人成功后,运气就是他的谦词;一个人失败后,运气就是他的借口。
它是扑克牌里的大小王,它是麻将里的青色一条龙,它是牌九里的猴王对至尊宝,它是赛马竞猜中突兀生出的冷门黑马,它还是望着考卷的考生眼里游移不定的A和C。
可当运气和人命挂在一起时,一切却都变了味,如果医生跟你说:治疗成功与否,是死是活全看运气。
你绝对不会好受。
那种感觉就好比在玩俄罗斯轮盘赌,左轮枪口抵着你的太阳穴,谁也不知道下一发究竟是空枪还是结结实实的爆头。
而如今这把枪,就抵在达莉娅的头上,扳机随时都有可能扣下。
塞雷娅的神情也有了一丝微妙到难以察觉的变化,她也不希望听到这样的推断。
特子故作镇定道:“那便是很小很小的事,治好了我就办庆功宴,治不好我就吹唢呐吃流水席。”
这是违心的话,他的确有办法救回性命垂危的达莉娅,甚至是治愈源石病,可为了提防更大的麻烦,他必须忍住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