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星打量着汐,此刻的汐,像极了一个被打湿的小鸟。
路人们听见这哭声,纷纷回头端详,可他们看了一眼后,也都皱了皱眉,转过身去。这么伤心的女孩子,看一眼就已足够。
她软软地坐在路边花台旁,身后斜倚着枯枝,身侧三名企鹅物流的小姑娘一直在安慰她。
“没事的,老姐没有抛下你,她想让你完成学业。”
霜星再定睛望去,凭借着特子先前的描述,认出了这三个人,原来是能天使、空和德克萨斯。
她走近数步,摸了摸裤兜,从里面掏出一大把糖果,用手捧着送到了汐身前:“小妹妹,吃点糖吧,别哭了。”
汐从一把糖果里只拿了一颗,撕开包装后放入嘴里,所幸糖是甜的,能止住苦涩的泪水,过了一会便停下了哭泣。
能天使欣慰地看了看霜星:“小姐,你这招还真管用。”
霜星在西北冻原的奴隶矿场中长大,她所能想到的伤心事,只有死亡,而汐的哭泣,也正好勾起了她心中的痛苦回忆。
她心里想着:“这姑娘能哭得这么伤心,她的生活一定很苦。”
随后她便俯身蹲下,视线平齐地看着汐,目光真诚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汐道:“我叫汐。”
霜星的语声平静,还带着一丝绝望的同情:“汐,你哭得这么伤心,你家里人也死了吗?”
她脸上结着一层霜,目光却灼热而真挚,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此刻的霜星,真的以为汐跟自己一样,家里人因为一些原因离世了。
只能说人类的悲欢并不想通,有些人因为买不到东西就如丧考妣,但另一些人经历了巨大的打击,已是哀莫大于心死。
霜星和汐这两个人,对于“伤心”这个词的理解,就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汐闻言,当即又羞又恼,反倒是一下子被气笑了,这下谁也不知道她流出来的眼泪究竟是哭出来的,还是笑出来的了。
见这招效果更显著,能天使随即拊掌轻笑:“小姐,你真会哄小孩子,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霜星先是怔了怔,后又道:“在下叶蓁。”
空瞥了霜星一眼,说道:“想不到叶小姐脸上虽冷,心里却也是个风趣之人。”
交谈间,空总觉得她的装扮和自己有些相像,却又一时间说不出来,故而郁结于心,但她也没有多想,干脆跟着众人继续向前遛达。
几人闲谈中已走过了商业街,眼看前方林立的高楼已少了很多,视野不由得开阔了起来,伴着晨光,几个姑娘的呼吸都更加顺畅。
德克萨斯问了问经过了乔装打扮的霜星:“叶小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霜星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似是十分享受,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叫我阿叶就行,我是个仆人。”
三人心中都不禁一惊,心想生得这么美丽的姑娘,无论是当前台经理又或是演员都绰绰有余,怎得当了仆人,属实是暴殄天物。
还是能天使直接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阿叶姐姐是女仆吗?就是咖啡店里的那种。”
“不是女仆,是家仆,旧主人把我交给了一位新主人,他人很好。”霜星说着,一想到特子给了自己零用钱,嘴角便微微扬起。
家仆的意思,就是私家的奴仆,这个词听起来并不好听,总带着一种受人驱使的意味,可到了她嘴里,却说得很自然,仿佛这是她一份很难得的工作。
汐看了看霜星,想了想,说道:“那姐姐的雇主一定很有钱,他肯定住在一栋豪宅里。”
霜星摇了摇头:“不,他住在一个工厂的小屋里,在当保安。”
“保安?”能天使讶然道,“他在哪个工厂当保安?”
霜星道:“龙门城西的电子厂。”
龙门城西电子厂,由企鹅物流与近卫局合建而成,当下整个厂的保安只有一人,也就是特子。
德克萨斯闻言脸上一苦,道:“特先生玩得还真挺大,又是赌博又是酗酒,现在连买女仆都玩上了,下一步要干什么,我已经不敢想了。”
她一向沉默镇定,当她话多的时候,往往说明她已被吓得不轻。
能天使却道:“可特先生明明很勤快,能照顾好自己,他为什么又要请仆人?”
“可能是他看开了,想摆阔?”空小声说着。
这问题也正是三位姑娘的疑惑所在,一时之间,也没人能想出个确切的答案。
德克萨斯一向笃定着一个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打量着身旁的霜星,靠着狼人的能力嗅着她的气味,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就在她想要开口时,霜星望着远方的道路,忽道:“他来了。”
远方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稀疏林立高楼的瓷砖间引出一条小巷,沿着巷子往前走便可通向出城的公路。
顺着巷子,迎面走来了一名面相黢黑,双手也黢黑的高个子男人。
他未露出嘴里白色的牙齿,浑身上下都似是黑色,可身后背着的两把大刀却是苍白的。
他周身都被漆黑的锁链缠绕,刀也卡在锁链上。这两柄长刀与德克萨斯的不同,他的刀更厚重,而且更长,不过和他近两米的身材一比,却反而显得有些小巧。
《旧唐书》有云:“在林邑以南,皆卷发黑身,通号‘昆仑’。”
昆仑奴,就是这个男人的最好称呼。
见了这个昆仑奴,众人均是一惊,唯独霜星大踏步走上前去,打了一声招呼:“阿科,还顺利吗?”
阿科用着一口极不流利的汉语回答道:“任务完成了,我们要战斗。”
霜星怔色道:“她要来了?需要我们做什么?”
阿科道:“救主人。”
说罢,他伸出黑色的右手,直指向了北方,从这个方向北行三公里,穿过一道道深黑色的建筑,再跨过一座大桥,正是龙门最高审判庭所在的位置。
“好。”霜星催动着源石技艺,手中瞬间多了两把黑色的冰刀。
能天使的双眼出神地盯着冰刀,道:“你这个源石技艺,看起来好眼熟。”
也正是在冰刀成型的那一刻,北方原本湛蓝色的天空凝出了数块墨一样黑的乌云,紧接着传来一阵雷暴般的响动,震得众人心里均是一颤。
北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有没有人伤亡?
带着这些问题,霜星摸了摸头上的别针和脸上的创可贴,心想到时候必有恶战,乔装打扮也难免碍事,不由得心烦起来。
她犹豫了片刻,当即解开了头上的别针,撕下贴在脸上的创可贴,众人也因此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霜星!”汐吓得惊呼出了声,“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其余三人顿时惴惴不安了起来。
德克萨斯伸手去摸腰间的长剑,咬着牙道:“难道整合运动又要来了吗?”
霜星脸上仍像是结着冰,表现得很淡定,用食指靠近嘴唇,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缓缓答道:“不是整合运动,我死过一次,现在已不是整合运动的成员。”
长剑出鞘,德克萨斯质问着霜星:“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霜星道:“她来了。”
此时,北方的天空中又落下了一道闪电,青白色的长蛇瞬间从乌云中窜出,耀眼的电光直劈向地面,随后传来的雷声比刚才那一道更响,震声入耳,直吓得人目眩心惊。
1098年12月29日,上午十点半,两道雷声准时响起。
盯着天边的乌云,霜星的脸色也似有些变了,她的心也随之颤动,继续说道:“她要来杀主人,她就是当下排名第六的穿越者,大炎的雪郡王,谷恨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