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会议室内,长桌立于中央。城主魏彦吾端坐于长桌最里侧,正对着诗怀雅。
魏彦吾开口说道:“所以,这次行动是零死亡。”
诗怀雅道:“二十人受伤,损失了五百三十五万龙门币,被柳一心劫去了。”
魏彦吾道:“几百万在金库里不值一提,炎国上头对这次的结果很满意,辛苦你了,诗怀雅组长。”
诗怀雅道:“无他,唯手熟尔。”
魏彦吾一听此话,笑了出来:“自从你当上督察组长后,好像变得很像一个人。”
诗怀雅道:“是陈吗?”
魏彦吾道:“不,变得更像那个特子了,大胆启用新人,让罗德岛的干员充当卧底,晖洁绝对不会用这种办法。”
诗怀雅叹了口气,道:“跟他这种人待多了,心眼都会变坏的,所以我向大理寺写了推荐信,他如果行基层的捕头干起,不出三年便能升迁至司长。”
魏彦吾道:“你可清楚特子这个人以前的底细?”
诗怀雅道:“他这两年间一直跟徐乐混迹在龙门周围,靠偷东西和做日结为生,他好像和现在的最强穿越者有点联系。”
特子在龙门,就是鼠人的代名词,盗窃、赌博是他日常的旋律,可没有人知道他和徐乐的来历,甚至连认识他们超过三年的人都没有一个。人人都只得承认,他是个来历不明的人,没人能懂他究竟有什么目的。真正能了解他过去的,也只有他的两个兄弟。
魏彦吾道:“离天帝李仲,三个月后会和罗德岛现任博士一战,特子可能也会被牵扯其中。”
诗怀雅道:“魏大人,我们或许可以阻止这场战争,把损失降到最小。”
魏彦吾慢慢站了起来,将身边的档案袋递给了诗怀雅,慢慢说道:“看来不止我们这么想,罗德岛主舰正在往龙门这边驶来,他们的大部分员工和组织者在向我们申请避难。”
档案袋已开,卷宗之中写满了罗德岛员工的名字,全部核心成员都被包括在其中,唯独少了“博士”。
魏彦吾笑了笑,说道:“看来,今年过年会很热闹。”
诗怀雅眉头紧皱:“这件事,我或许需要跟煌谈一下,她现在人在龙门。”
罗德岛全体南行避难,极北之地必定会有大事发生,会议室内的二人对此心知肚明。
魏彦吾抽了一口烟斗,说道:“几天后龙门城外的的群英会,你可以去看一看,坊间的情报有时候远比想象中可靠得多。”
诗怀雅点了点头。
会议结束后,诗怀雅整理好了卷宗,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人一下子放松,肚子也发出了咕咕的响声。
“饿死我了。”
诗怀雅像软泥一样瘫倒在了椅子上。
偌大的龙门城,她并不是唯一一个正在挨饿的人,鼠王家中,也有这样两位。
依旧是简朴的居室,狭窄的厨房,实木餐桌和座椅。
伴随着煎锅的滋滋声,香气从门框飘出,鼠王看着手里的表,此时已经是中午,刚好到饭点。
莫斯提马坐在餐桌一侧,右手随意地按在案上,食指不停地点着桌面。
莫斯提马道:“鼠老伯,饭好了没有?”
汐坐在桌子另一侧,表情却比莫斯提马焦躁得多。
师徒二人衣服和鞋子上布满了灰尘,显然是刚从远方赶路过来。阴冷的泥水经过冷风的吹拂,在二人的夹克衫上结成了土块。
鼠王却不急不缓,他这样的老人总是富有耐心,他拿着锅铲在饼铛内翻动,一个个门丁肉饼摆上了盘。
“年轻人真是没有耐心,你既然当了师父,就该给徒弟带个好头。”鼠王端着整整一盘的肉饼,笑得很慈祥。
门丁肉饼,虽是肉饼,但却是圆柱形的,如门钉一般。这样的一个“门钉”,里面塞满了碎牛肉,若用筷子夹,汁水便会随之流出。
“丫头们,可以开吃了。”鼠王说道。
肉饼已上餐桌,莫斯提马和汐已顾不上女子的矜持,连忙下手,拿到了肉饼便啃了起来。大吃大嚼,牛油顺着肉饼上的破洞,流到了衣服上。
“你们还真是有意思,吃上了就不管不顾,我记得你刚在尚蜀跑了个大单子,为什么今天想起要来光临我老头子的小屋?”
莫斯提马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含糊地嘟哝着:“因为……我俩没钱了……钱……全没了。”她一边说一边吞咽,多天的饥饿已让她顾不上措辞。
汐补充道:“师父的意思是说,我们的钱在龙门外围全被偷走了,一进城正好离鼠王您这里最近,所以来讨些吃食。我代师父谢过您老人家。”
鼠王摆手道:“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莫斯提马很小的时候就跟老夫认识,区区一顿饭,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来我这吃饭的客人,你们俩又不是第一批了。”
莫斯提马吃了两个肉饼后,肚子已经填饱,她缓过神来,问道:“难道还有别人来过你这里蹭饭?大名鼎鼎的鼠王可不像是开饭馆的人。”
鼠王道:“一个月前也有人来过,是我亲自邀请的,他叫特子。”
师徒二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已顾不上吃喝,莫斯提马忙问道:“你说的特子可是一个鼠人?”
鼠王的眼神变得悠远,话语之中多了几分感慨:“是啊,正是鼠人特子,那是我今年唯一尽全力与之对战的人。”
汐纳闷道:“可他只是个赌徒,那次他在尚蜀输了钱之后,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鼠王道:“不要小看这种人,输了之后能全身而退,往往才能赢的光彩。”
莫斯提马又拿起了一块肉饼,啃了两口说道:“特子这个人和你打过架?以你的源石技艺,在龙门也算是一流了。”
鼠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戴满了戒指的手,一双苍老的手,上一次鼠王用这双手亲自杀人,显然已是十多年以前了。
“我和他并没有打架,而是赌博。”鼠王说道,“有时候,赌局比战场要刺激得多。”
莫斯提马笑了:“我觉得老人家还是要远离这种东西为妙,真要是把家当都赔进去,怕不是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了。”
鼠王看着二人身上的土块,好奇地问道:“但时至今日,我还是有钱花,不过,你们的钱去哪了?”
莫斯提马闭起了嘴,陷入了沉默。
沉默,就是不愿说。
汐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要强的人,连忙想要给她打圆场,不料莫斯提马却抢先开口:“被偷了。”
鼠王道:“被谁偷的?如果是在贫民窟,我或许可以帮你找回来。”
可莫斯提马语气坚定:“不必了,钱是被偷走的,不光是钱,我的两个法杖也被偷走了。”
莫斯提马身后面果然空空如也,名为黑锁和白匙的两个法杖已不见了踪迹。
她作为资深的信使,常年游走在外,对于偷窃一类的伎俩自然是防范地紧,一般的贼人很难得手。
又有谁能从一个身经百战的信使手中,偷走她最珍贵的武器?
鼠王也是这样问的,最终得到了一个答案:柳一心。
“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偷走了你的钱和法杖,企鹅物流的那只企鹅也不管你,你一定是来找我搬救兵的。”鼠王眯起了眼睛笑道。
莫斯提马吃完了第三个肉饼,面带满足地说道:“不,我并不恨他,也不会去寻仇。”
鼠王道:“为什么?”
莫斯提马眼神中充满了不甘,说道:“因为他偷我的东西,是堂堂正正的。”
鼠王身躯一震,惊讶道:“偷东西还有堂堂正正一说?老头子我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
莫斯提马道:“他提前一天给我留下了消息,声明他会来偷,所以我把法杖和钱全部放在了胸前,贴身保管,我甚至准备释放法术禁锢住那个贼人,可最后在人群拥挤之中,东西还是被偷了。”
鼠王道:“所以你败了。”
“是,我败了。”莫斯提马只能承认。
汐看着莫斯提马幽怨的表情,愤愤不平地说道:“如果小莫师父跟他正面打,一定能打败他的,这种人就是趁人之危。”
鼠王笑了:“不过你们败得不冤,尹青红、特子、柳一心、煌,这些都是现居龙门的高手,你们输在这些人手上,也只能认栽了。”
突然,汐的眼中流露出了得意的光芒:“不过我们打败了尹青红,还算是有点收获的。”
鼠王道:“据我所知,一般的信使是打不过尹青红的。”
汐笑着说道:“可师父是一流的。”
莫斯提马苦笑道:“能击退姓尹的,并不是我厉害,而是汐的功劳。”
鼠王笑得更开心了:“看来你收了个很好的徒弟。”
在寒冷的冬日,莫斯提马看着汐,仿佛看见了花儿,舟车兼程的辛劳顿时被暖意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