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之中,何乔新身上满是泥浆,钱钦、钱钟听到钱袅袅的话,见钱袅袅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朦朦地细雨还在绵绵的下着,雨水冲刷着何乔新身上的泥泞不堪,何乔新有些气愤,毕竟还是一个少年,就算心里年龄大,也不是能接受的了。
而且到现在为止,何乔新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哥俩儿个要打他,听这哥俩的意思,好像这次赴宴以后,就成了他们家女婿,要娶了钱袅袅,这是哪儿门子道理。
来到何乔新身边,扶起何乔新,钱袅袅面带愠怒看向钱钦、钱钟,语气不善道:“你俩要干嘛?何公子是我跟爹娘商议请来的,你们如此对他,丢人不丢人。”
哥俩儿个互相冲对方挤挤眉、努努嘴,表情不以为意。钱袅袅扶着何乔新往冲钱钦、钱钟中间穿过,路过时钱袅袅还狠狠的拍了兄弟俩一人一个巴掌。
“何公子你别介意,大哥和三弟只是玩闹而已,少年嘛!都容易冲动。”
闻言,何乔新苦笑不得,钱袅袅这解释也太牵强了,这要是玩闹冲动,自己今天就不走了。
“没事!他俩也是爱护你,我不会跟他俩这种一般见识。”
不说还好,何乔新一说话,钱钟不干了,伸出手指着前方被搀扶着马上到门口的何乔新道:“什么叫不跟我们一般见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钱袅袅对何乔新露出僵硬的笑容,转头看向身后,一双眼睛带着杀气。
“钱钟,给我安静一会,不然一会让爹爹安排你去扫院子。”
钱钦刚想替钱钟说两句,钱袅袅的眼睛朝他往来,他脸色一变,赶紧朝天空看去,嘴上还吹着口哨,活脱脱一个纨绔。
钱钟变得低眉顺眼,背也塌了下去,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跟钱钦二人就在钱袅袅与何乔新身后一起进入了钱府。
进入钱府,何乔新被丫鬟领着来到一间客房,钱袅袅遣丫鬟送来一套衣服,送完衣服丫鬟走了出去,留下何乔新一个人在客房清理身上的泥浆。
钱府正堂,钱贵与娘子坐在主位,钱钦、钱钟跪在地上低着脑袋,钱袅袅站在哥俩儿旁边,用手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听钱袅袅渐渐把事情原委复述了一遍,钱贵开始用手戳弄着自己的额头,看表情是头疼不已。
三人的娘亲钱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弟俩心疼不已,可是控诉他俩的是同样视为心肝的女儿,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爹爹,娘亲你俩一定要狠狠惩罚钱钦、钱钟,何公子是天仙一般的人,被他们如此暴打,成何体统。”
钱夫人一拍她跟钱贵中间地桌子,对着钱袅袅嗔怒道:“你这丫头,钱钦也是你叫的,那是你大哥,跟你说了多少回了。”
钱袅袅不甘示弱,语气强硬的顶道:“他那有个大哥的样子,看他俩把何公子打成什么样了,女儿心疼死了。”
钱贵戳弄额头的力气更大了,这么些年家里这三都是打打闹闹,夫人更是惯着这仨个,他都不知道该不该狠狠管教了。
“老爷,你倒是说话啊,那次都是这样,你也不是闷葫芦啊。”
这么一说,钱贵忽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他觉得大抵上他是病了。
何乔新洗簌清理了下身上的泥浆,换上有些肥大的衣服,猜测这可能是钱钦衣服,也不忌讳就套在了身上。
把自己本来的衣服装到了包裹里,准备等赴宴完毕走的时候带回何府。穿好衣服就出了客房,客房外边等候多时的丫鬟领着何乔新往正堂走去。
钱府很大,比之何府也不遑多让。走过曲折的长廊,穿过一片假山,终于来到了正堂。
迈步走了进去,就见到里边钱钦、钱钟跪在地上,钱袅袅和一个妇人怒气冲冲的对视着,上次皇宫夜宴见到的那个晕倒的,也就钱袅袅的父亲钱贵钱大人在闭目养神不语。
等走到几人身旁,何乔新才看清跟钱袅袅对视的妇人想必年轻时极为漂亮,钱袅袅的面容上依稀可见这位妇人的几分影子,尤其是那个鼻子,想来这就是钱夫人。
见何乔新到来,钱袅袅怒容消失不见,变得喜笑颜开。
钱贵也睁开了双眼,和钱夫人一样,仔细地打量着何乔新,想看看到底是何等少年,把女儿迷的五迷三道的。
何乔新作揖,一边躬身,一边把双手合抱于胸前。
“学生何乔新见过钱大人,钱夫人,给二位见礼,狼狈之处还请二位见谅,也见过二位兄弟,刚才的事就过去了。”
看到何乔新给了一个台阶,钱夫人赶紧把钱钦和钱钟拉了起来道:“钱钦、钱钟还不赶紧给乔新赔罪!”
说完转身笑容可掬的看着何乔新,对于何乔新给的台阶颇为满意。钱贵也露出笑容,这个何乔新果然名不虚传,这表现当真不错。
内心千百个不愿意,钱钦还是拱手赔罪道:“谢何公子原谅,钱钦给何公子赔罪。”
钱钟年纪最小,脾气也是最大,虽然被钱夫人拉了起来,还是不愿意给何乔新道歉。见他如此表现,钱袅袅一道目光对他射了过来,钱钟感觉到杀气,赶忙道:
“钱钟给何公子赔罪,请何公子原谅。”
钱钟说完,钱袅袅那冷冰冰带有杀气的目光才收了回去,再次笑眯眯的看向何乔新。
钱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几人身前,看了一眼何乔新,眉飞眼笑地说道:
“乔新不必多礼,叫我钱伯父便好,饭菜已备好,赶紧随你伯父伯母入座,咱们边吃边聊。”
说完伸手拉着何乔新来到正堂旁边的一个屋子里,这个屋子很宽敞,是钱贵按照海州的结构设计的。
屋子中间,一个很大的金丝楠木圆桌放到了中间,桌子上摆满了鸡鸭鱼肉,旁边还有丫鬟在伺候着。
几个人依次坐下,何乔新被拉着坐到了钱贵旁边,钱贵很热情,招呼着何乔新吃饭吃菜,兴头处还跟何乔新聊起了诗词文章。
这诗词文章,钱钦哥俩儿个不敢兴趣,就闷头吃饭,只有钱袅袅不时的插上两句。
雨过天晴,何乔新在钱府的一顿饭也吃完了,走出了何府的何乔新,看向身后的钱府不由得皱眉。
钱袅袅给地请帖里写的跟情书一样,这顿饭搞得跟见家长一样,还想着怎么跟钱贵等人解释。
没想到饭吃完了,也没见钱贵提起,现在想来顿觉这一家人神经兮兮。
钱府里,钱钦、钱钟静若寒蝉,不敢出声,就在旁边站着。钱袅袅生气的看向钱贵还有钱夫人,钱贵坐在椅子上,没理会钱袅袅,端着茶杯静静地喝着茶。
“爹爹,为什么不跟何公子说亲事的事?”
放下茶杯,钱贵表情十分严肃,语气低沉说道:“丫头啊,你俩岁数还小,为父还没跟何大人沟通过,就这样跟乔新提出来不太好的,爹爹是为你好。”
见钱贵表情严肃,不像是推脱,钱袅袅神色再次开心起来,瞪了一眼钱钦与钱钟,转身走出了正堂。
钱袅袅走后,钱贵骂了哥俩儿个几句,把哥俩儿个撵出了正堂,正堂里就剩下钱贵夫妇俩个人。
钱贵给夫人倒了杯茶,递给了她。钱夫人接过,抿了一口口中轻启说道:
“老爷,这样也不是个事,总不能一直瞒着女儿。”
钱贵没有立即回答,沉吟了一会。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最近皇上几次赏赐咱们钱府,夸赞咱们女儿,而且我发现钱府周围还有锦衣卫盯着。
陆瑜作为一部天官都被说拿下就拿下,我这当兵的丘八要是一个不慎,恐怕更惨。”
两个人都露出忧色,钱府到了如今,虽然还是锦衣玉食,但是后台是一代不如一代,钱贵身在朝堂,也是如履薄冰。
晚上,御书房内灯火通明,一个锦衣卫的探子跪在了朱祁镇的身前。
“你的意思是钱袅袅虽然本意是通过钱贵跟何乔新说亲,可是钱贵从头到尾都没讲这个事,是这意思吧,朕没理解错吧?”
锦衣卫的探子赶紧恭维道:“陛下,果然不愧是真龙天子,分析的就是透彻,就是这个意思。”
朱祁镇面色得意洋洋,站在他旁边的王振也是赶紧陪笑。
“陛下就是才思敏捷,奴才佩服。”
哈哈一笑,朱祁镇低头冲锦衣卫的探子笑道:“你起来吧!”
锦衣卫的探子赶忙遵命站了起来,见他站了起来,朱祁镇接着问道:
“那朕再问你,何乔新是什么反应?”
沉吟了下,锦衣卫的探子回道:“启禀陛下,何乔新出了钱府后,皱了皱眉就回家了,其它的倒是没什么。”
想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朱祁镇吩咐道:“你继续给朕监视着,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汇报给朕。”
“小的遵旨!”
摆手示意锦衣卫探子出去,朱祁镇转头对王振说道:“伴伴!你说明天朕穿龙袍摆驾去钱府,还是便服私下里去钱府?”
王振面容上没有变化,心里边思索着,你问太监谈情说爱穿什么,合适吗?
“回禀陛下,奴才觉得陛下穿便服便好,不要给钱姑娘太大压力。”
“说的有理,伴伴果然足智多谋。”
王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