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离的脸皮并不薄。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会有好脸色。
贵族们的针对已经昭然若揭，若是没有导师，在天驱院之中，恐怕真的是任人拿捏了。
赵光离已经做好了没有导师的准备，但是此时，一个温润的女声传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她戴着圆圆的眼镜，脸上是温和而又认真的表情，就像是一朵寒冬腊月中的梅花。
她的长发束成一道马尾，随意地搭在自己的左肩之上，她穿着白色的研究服，在众多研究员的末尾，显得有些清淡。
“卢白橘，卢研究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
苔丝眼神闪过一丝狠厉。
这个被称为卢白橘的女人表情温和，那样的温柔仿佛可以融化万年的积雪。
她并没有理会苔丝·怀尔德。
甚至，她都没看周围的任何人，她的目光之中，只有赵光离。
“居然是她……”
“卢白橘，她的研究所还没有撤掉吗？”
周围有人低声议论了起来。
“她的研究所成立三年，一个学生都没有招到，在学院内部所有的研究所里也是吊车尾的存在……我真是不明白，上面还留着卢白橘的研究所做什么？”
“我听说，她今年若是再一个学生都招不到，研究所就会被直接撤掉，她自身也会被降级为教员。”
“怪不得……”
文鸯秀眼神微动。
“卢白橘研究员是一名正式级秩序系法师，专门研究的是观赏类植物的培养……在学院的年内部同样有专门的【植物研究所】。”
“卢教员在学术方面的造诣非常之高……有数篇处于最顶级期刊【奥秘】【星空】的文章，在三年前由于发表研究《对高等生物的植物性精神网络研究》，成功破格提升为研究员，也是目前……天驱院内部唯一的正式级研究员。”
文鸯秀的声音略微地低了下来。
正式级的导师。
文鸯秀听说过卢白橘。
在所有的研究所里，年年倒数第一的存在。
作为秩序系法师，研究的还是战力最弱小的，几乎毫无战斗能力的观赏性植物型石板魔物，这导致了，卢白橘在天驱院里几乎毫无存在感。
每一年，院里的资源论不到她，甚至连任何一个学生都不愿意加入她的研究所。
因为二年级的学生，基本上都比这位学者型的研究员要强得多。
而卢白橘本人似乎一个温温软软的性子，文鸯秀曾经和她交流过。
这是一个如同白橘花淡雅的女人，似乎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天驱院这个地方。
“卢白橘这条路，真的走错了。”
有人低声道：“降级为教员，只是难堪，但收赵光离为学生，真的是自寻死路。”
“这个决定，一定是错误的，卢白橘必然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不过也无所谓啊，卢白橘这个女人本来就是研究员里的吊车尾……若不是她确实在学术上面有些造诣，上层不会留她的。”
赵光离睁开眼睛。
此刻的他哪里都没有看。
周围是恶意或者淡漠的模样。
那些高高在上的教授们对于这里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
而那些研究员们的目光千奇百怪，冷漠，淡然，憎恨，幸灾乐祸。
仿佛众生相一般。
正式级……
赵光离的眼中闪过异样。
这是有人指使，对自己的羞辱吗？
正式级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算得上是中流砥柱的强者，但在天驱院不是。
天驱院里，一个正式级的研究员，是几乎没有地位的。
从前面的自然排序可以清楚地看清形势。
那个叫做苔丝·怀尔德研究员，排名第一，站在最前方。
而这个卢白橘……她的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而更为关键的是，她是一个秩序系法师。
和自己的猎人职业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资源，经验，甚至是尊严……贵族们都想要彻底剥夺，断绝自己在天驱院的道路吗？
赵光离掰着手指，脸上不动声色。
因为血腔事件而杀贵族，赵光离并没有后悔，也永远不会后悔。
卢白橘没有拿起黑色钢笔，只是温和地看向台下的赵光离。
“赵光离同学……你……愿意吗？”
这个名为卢白橘的女人笑起来很淡雅，带着显而易见的清清淡淡的温柔。
赵光离的目光里，这个女人等待着自己做决定。
吊车尾导师……
若是不选择这个女人，那接下来两年之中，自己真的在天驱院内部会处于无导师的状态，没有导师就没有资源，一旦从天驱院毕业，自己一瞬间就会如同袁寒一一般被贵族派出的刺客杀死。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所谓的导师，看起来也没有多有用的感觉。
而更怕的是，对方可能是贵族的人。
故意将自己收为学生，目的就是控制自己，让自己去死。
应该……如何去做？
赵光离沉默了一会。
无所谓了。
这个女人若是真有问题，只凭着正式级的力量，自己未必就处理不掉她。
至少……马修特应该会帮自己这个忙。
此刻，周围的人们还在低声交谈。
那个被称为恶魔的黑袍少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带着慵懒的表情，两手侧放。
“认识您，很很高兴……”
“卢白橘导师。”
答应了！
朝一季脸色一变。
台上的朝一季作为朝阀的嫡系很清楚天驱院内部的情况。
这位卢研究员是基本上要被撤掉研究所的存在，不光是资源少，战力弱……这么一个导师，在天驱院内部实际是很拖后腿的。
若是没有导师，之后朝一季是准备想办法的。
没有想到，赵光离在现在的情况之下，做出了选择。
苔丝收敛起笑容，她怨毒的眼神从赵光离的身上转移到卢白橘的身上。
这个一副淡然表情的婊子。
“引火烧身……卢研究员。”
苔丝的声音在卢白橘的耳边响起：“这位【恶魔】是贵族之敌，你想要延续研究所的命运，我倒是不反对，不过……”
“苔丝研究员。”
这个名为卢白橘亲和而温柔地浅浅地笑着：“你好像搞错了什么。”
“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名为赵光离的同学。”
苔丝脸色一变，不再言语。
高处的虚空中，陈栀无神的目光里终于出现了略微的情绪。
“你还要留着这里吗，陈栀。”
她的身边，那位隐藏在迷雾中的女人发出声音。
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充满了奇异力量的声音。
“我在这里观看着历史的进程，这里是一个节点……我必须认真观看才行。”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