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胖子也听到了那阵声音,眼神警惕起来:“什么声音?”江城走向门后,但没开门,只是透过门中间的缝隙朝外看,片刻后,那阵愈发急促的声音慢慢平息下来,随即是一阵敲打木梆子的响声。“咚。”“咚。”……响声在不停移动,从方向判断,是从院子大门进来的,走的就是他们来时的路。江城眯起眼,远远瞧见有人提着一盏大白灯笼,站在于成木他们所在的厢房旁边。片刻后,有人从厢房走出来,貌似在交谈。江城默默算了算时间,转头看向胖子:“我们走,打更人到了。”说完江城推开门,朝外走去,胖子灌了口热茶后也忙不迭的跟上去。等江城和胖子赶到时,陈浩一伙人和贾金梁阿标已经到了,而此刻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袍子,腰间系着白色布带的老者。老者右手臂上还缠着一块破破烂烂的红布。大家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老者提着的灯笼上面,白色的灯笼面上赫然写着一个血红的奠字。奠字笔走龙蛇,映着飘忽不定的烛光,给人一种不甚真实的错觉。于成木瞧着灯笼,还有老人的装扮,貌似是看出了一些东西,眼皮忍不住跳了几下,随后拱拱手,态度十分恭敬:“前辈能来指点迷津,晚辈惶恐。”老者抬起灯笼,借着光,大家这才依稀看清老人的容貌,胆子最小的庞小峰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老人的右脸全毁了,像是被猛兽的利爪生生撕下来的,剩下的半张左脸上,一只三角独眼嵌在眼眶中,微微阖上的眼皮中间隐隐折射着锋芒。片刻后,沙哑的嗓音响起,如同砂砾在玻璃上摩擦,“你们捞尸人与我打更人千百年前同属一脉,称呼我一声前辈也不屈你。”“闲话少叙,今夜捞尸人前往灵堂守夜,我且嘱咐一二,尔等细听。”“前辈请讲。”于成木愈发恭顺。“守夜不可同去,人多生气聚集,怕是会凭空生出变数,你们一个一个去,每人守一炷香的时间,香燃尽即可离开。”打更人的声音夹杂在风中,听不真切。陈浩压低声音:“前辈,是所有人都要守夜吗?”他的疑问很贴切,毕竟现在已经接近3更天,他们有11个人,按照一炷香半小时计算,那么守不到最后一人,天就亮了。打更人偏头看向他,被这阵视线盯着,陈浩如芒刺在背,“呼——,呼——”打更人发出古怪的喘息声,如同在闷笑:“当然不是全部,有5个人,5个人就足够了。”打更人的视线在面前几人身上扫过,突然开口:“就距离我最近的5个人好了!”闻言所有人都一愣,但此时再想后撤已经来不及了。于成木,庞小峰,雷鸣宇,阿标,胖子5个人中奖了。几人先后出列,站在打更人面前。其实江城才是第5个,只不过没等他走出去,就被胖子暗中掐了一把,和他并排的胖子率先走了上去。江城刚想开口,余光发现打更人从怀中摸出一个笔筒状的东西,里面哗啦哗啦的响。是个……签桶!他们要抽签?胖子背对江城,对他比划了一个放心的手势。打更人视线在5人脸上逐一扫过,片刻后,把签桶递给雷鸣宇,“就从你开始吧,你们抽签决定顺序。”雷鸣宇冷笑一声,摇也不摇,直接抽出一根递给打更人,“就它了。”胖子离得近,偷偷抻着脖子往签上瞧,上面是一堆鬼画符,他一个字也不认识。打更人扫了一眼后,用公布似的声音道:“上签。”陈浩听到后微微吐了口气。接下来是于成木,于成木恭恭敬敬的接过签桶,先是作法似的捧着签桶低声说了几句话,接着摇晃签桶,左三圈右三圈,最后才轻轻摇出一签。在看到签上鬼画符的同时,于成木微微皱了下眉,但也没有很担心的样子。“中平签。”打更人宣布。他下一个是胖子,胖子伸出手进去签桶掏,因为手太胖,所以差点卡住,于成木看到后不禁冷笑摇头,这人真真是一点敬畏心都没有,在这种地方,还敢如此放肆,也不怕遭报应。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打更人看着签,又抬起头瞧着胖子那张无辜的脸,“上上签。”江城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去。剩下两人的心却提了起来。上上签没了,上签也没了,中平签也没了,那……还剩什么了?阿标听到自己抽到下下签的消息,那张平静的脸上也不禁出现了一丝惶恐,而庞小峰是下签,此刻更是腿肚子都软了。“上上签第一个守夜。”打更人收起签桶平静道,“然后依次往下排,下下签最后一个守夜。”这下阿标和庞小峰的脸色都精彩起来。胖子:“???”打更人不准备解释,抬腿朝着于成木三人的厢房走去,大家不解的跟了上去,只见打更人从怀中掏出两颗圆锥形的小玩意丢在桌子上。“计算时间的香你们在灵堂就能找到,要用灵堂前最粗的那根白色蜡烛点燃香火,切记,中途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得离开。”“这两个小东西是留给你们以备不时之需的。”说着打更人又从怀中掏出一些,分给大家,“每间厢房两个,你们收好。”江城接过,用手掂了掂,质感比较厚重,同时又比较硬,上面包裹着一层深绿色的壳,江城也猜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前辈。”贾金梁陪着笑脸,“这东西怎么用啊,还有,什么时候拿出来用啊?”“用火点燃即可。”打更人幽幽说道:“至于什么时候用,等到时候你自然知晓。”碰了一鼻子灰,贾金梁也不敢再打听了,眼前这个打更人明显也不是个好相与货色。站起身,打更人朝外走去,走到门位置才转过头,“还有,记住,灵堂在宅子最西面,堂前有一颗旧时栽下老槐树,槐树下有一口钟,你们5个进去前,还有离开的时候,都必须要撞一下钟,听到钟声,就是换人的时间。”“5个人,5柱香,按照每根香半个时辰计算,可能挺不到天亮。”江城突然开口:“这也没关系吗,前辈?”打更人恐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愠色,“我说的话你没听懂吗,我……”下一秒,打更人突然停住了,嘴巴微微张开,那一只独目盯着江城,先是微微缩紧,紧接着又猛地睁大。于成木看着稀奇,小声问:“前辈?”打更人此刻才像是如梦初醒,接着留下一句“一刻钟后开始,你们好自为之”的话后,就提着灯笼,踉跄着走远了,他的右腿好似有伤。打更人走后,大家将视线投向江城,可江城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时间紧迫,江城想快些带着胖子离开,就被死皮赖脸的贾金梁拦住了,“大家先都不要走,我们在这地方遇见,就是缘分,大家该同舟共济才对。”“依我看,我们大家互相留下联系方式,一旦有情报就拿出来共享,怎么样?”虽然知道他没安好心,但大家毕竟没撕破脸,于是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我们第一个,要先去准备了。”江城拉着胖子离开。路上胖子哭丧着脸,“医生,你说这特么算个什么事啊,是不是我被针对了,怎么上上签我还第一个去守夜啊,这不是最好的签吗?”“是挺奇怪的,但你不用太担心,一上来就死人的概率不大,这次可能越到后面危险性越大。”江城思考后继续说:“但你也要留心,如果要是不小心触碰了禁忌,那就不好说了。”提起禁忌,胖子趁着没人,好奇的打量江城,压低声音说:“刚才打更人瞧你的眼神好奇怪啊,他好像看出什么了。”闻言江城放慢脚步,貌似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是不是发现无兄弟了?”胖子小声问。江城摇摇头,“不像,我也想到这个了,可我刚才尝试着唤醒无,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无没主动现身我不信打更人能发现。”打更人要真有这个道行,那江城怀疑他才是这个副本世界中的大boss。片刻后,江城说出了一个让胖子毛骨悚然的分析:“如果让我用那种眼神看一个人,那么我会在想这个人我眼熟,就是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或者是这个人我认识,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你是说打更人他……曾经见过你?”胖子忍不住抖了一下,这个猜测可着实有些恐怖,夜风一吹,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一直到能远远瞧见那颗大槐树,江城才停下脚步,“我就不送你了,胖子,你自己机灵点。”说着江城还把打更人给的东西取出一块给胖子,交代说:“这东西是好是坏我们还不清楚,但你记住了,除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这东西…不要用。”“知…知道了,医生。”胖子有些紧张的接过来,似乎是觉得拿在手里不稳妥,又塞进了口袋里面。“还有,到了之后要多观察,但只能看,尽量不要用手碰,而且不要使用手机,我不会给你打电话,你也不要给我打。”“好!”交代过后,江城立刻返回,他来送胖子都是冒着风险来的,所以尽量要在3更天到来前返回自己的住处,否则可能会被缠上。但在走到一半时,江城的担心还是应验了。只不过缠上他的不是鬼,或者暂时还不是鬼,而是……一盏白色的灯笼在距离他大概几十米远的地方摇曳着。是打更人!打更人居然没有离开,而是远远的盯着自己!后背浮现出一阵恶寒,江城并不是怕他,而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江城不记得打更人那张脸,而且身处两个世界,他们应该素昧平生才对。更诡异的是,从打更人的眼神中,他也发觉出了对方的疑惑。“咚——”沉闷钟声回响在废宅中,如同往死水中丢入一枚石子。胖子撞过钟后,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走入眼前的灵堂。走近后,胖子才发现,这栋摆设灵堂的建筑有些奇怪,不像是正常宅子里该有的,倒像是……一座庙。对,就是一座庙!外面挂着的粗麻白布和白幡已经被夜风吹的七零八落,还有一些倒在地上,迈入高高的门槛后,映入眼中的是一座塑像。是座女人像。胖子对供奉神明这一类的东西不大懂,所以也不清楚这究竟是哪路女神仙,又或者是哪位女菩萨,他只是觉得这雕塑着实精致。仟仟尛哾女人很美,而且是一种毫不张扬的美,女人的眼眉,还有唇角,甚至是衣服上的褶皱,全都栩栩如生,甚至有种一阵风吹来,女人就会随风起舞的感觉。胖子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为什么我会有这种离谱的感觉?”他立刻从女人身上离开视线,视线下移,雕塑前摆着一桌祭品,两边还有各种白色的纸花和吊起来的,白色的灯笼。灯笼上面用黑色的毛笔写着大大的奠字。胖子从摆祭品的桌前找到了香炉,香炉边上散落着几根香。胖子挑了一根顺眼的,谨记打更人说的话,找到了灵堂前最粗的那根白色蜡烛,然后将香点燃,插入香炉中。稍后,胖子虔诚的跪在女人塑像前,毕恭毕敬的对着塑像磕了3个响头,嘴里小声嘟囔着:“对不起啊神仙姐姐,我知道给神仙烧香都应该是三根三根的烧,可我没有办法,我只有一根香,您人美心善菩萨心肠,千万不要与我一般计较,等这次我出去了,我自己…不,我还拉着医生,我们一起给您敬香,拜托拜托,神仙姐姐莫怪!”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善心,在雕塑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嘎吱”声,像是有人踩到了腐朽的木头。胖子吓了一跳,“噌”的一下就从地上跳起来了。他仔细辨别,那声音像是从雕塑后面传来的,雕塑后面用几大块白布拼接在一起,有风吹来,白布连接的位置露出一大块黑色的缝隙,后面显然还有空间。胖子小心的凑过去,没敢动白布,只是把脸慢慢贴近。下一秒,他的瞳孔陡的缩成了一条缝,他看到紧挨着雕塑后的位置,并排摆着几大口棺材,而此刻,所有的棺材盖都被掀开了,沿着边缘,还在不断向下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