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人呢?”
南宫颜一直跟在长生的身后,但奈何人群中的人流实在庞大,只是稍微不留神,便与长生在人群中走散了。
如今在汹如潮水的人群中,她像是一叶扁舟,只能顺着人群的方向缓缓向前移动。
“早知道就不应该放开他的手,这个傻子离了我,肯定什么事都做不了。”
她在吐槽完长生后,微微弯腰,累得气喘吁吁。
微风从少女的身侧吹过,将她衣袂卷起,露出些许婀娜曼妙的玲珑曲线。
可惜这一幕,无人能欣赏得到。
在休息了一会儿过后,南宫颜开始思索起当前的局势。
按照梦境的惯例,那小孩能触碰到她们……说明他必定在这梦里的身份不一般,说不定就是这场梦境里的主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五百年前的小孩可真能跑,比她小时候在宫里还要能跑许多。
记得那时候,母后最喜欢在开满水仙花的花园里,看着自己追逐蝴蝶的身影,面带微笑……
又是一阵浪潮般的高呼。
少女的思绪被人群发出的欢呼声所遮盖,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响彻在整座京城的天空,经久不散。
街道的最深处,出现了一辆缀满帷幔纱布的红色婚车,车内端坐着一位即将待嫁的新人。
在帷幔纱布的遮掩下,车内女子的容貌有些看不太清,但依稀能窥见她皮肤白皙,仪态优雅,浑身的气场高不可攀。
四周聚拢而来的人群,以及高空上俯瞰眺望的王公贵族,似乎都是为她而来。
“人群聚拢的如此之多,我还以为要举办某种隆重的节日庆典。”南宫颜看着模样痴狂的人群,小声嘀咕道:“却没想到大家竟然只是为了围观一位女子出嫁,五百年前的京城风俗还真是奇怪……”
南宫颜话刚说到一半,她的眸色一亮。
在人群的夹缝之中,她一眼便看到了先前那位如同叫花子般的小男孩。
她快步穿过人潮,将混迹在人流中的小男孩给揪了出来。
“放……放开我,我把钱袋子还你们就是了,放开我!”
南宫颜对小男孩的叫喊声不予理睬,她揪耳朵的模样极为熟练,似是没少做过此事。
待把小男孩提溜到一片空地之后,她才整理了一下艳红色的衣摆,蹲下身子悄声问道。
“来,告诉姐姐,你今年多大呀?”
“什么姐姐,比隔壁陈大婶都凶,一定是更年期提前……疼,疼……”
少女白嫩的纤手微微转动,小男孩急忙叫苦不迭。
南宫颜施完暴行之后,又赏了他一记板栗。
“姐姐我时间紧迫,没工夫陪你胡闹,说吧,你和那鬼村臭虫子是什么关系?”
“我……”
南宫颜见这小孩一脸茫然,不知不觉就联想到了那傻头傻脑的长生,这使得她气不打一处来,口中的语气也隐含了几分怒意。
“你什么你,你在一只虫子身上活了五百年,就不嫌瘆得慌吗?”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装傻充愣是吧,怎么男人都一个德行……看我这就把你这梦给碎了。”
南宫颜从婚服衣襟的一侧掏出一张符咒,这是她师尊留给她的保命符咒,本身蕴含极大的法力。
符咒受到她的催引,发出一声清鸣,犹如宝剑出鞘,震彻整片天际。
然而,她预想之中天空崩坏,梦境碎裂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整片天空还是璀璨依旧,周围的行人仍然来去匆匆。
南宫颜的神色有些慌张,她看着没有丝毫变化的蓝天,心中第一次出现了少许惊慌。
本命灵符都无法撼动的梦境,说明它的根基早已经超乎了常人的想象,坚不可摧。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的红衣少女,像是提醒一般,小声说道:“姐姐……四周的人好像都在看你,你现在的模样,像是……脑子有些不太好使。”
南宫颜面色一黑,那小男孩当即又捂住了自己的自己的耳朵,大眼汪汪的望向她。
片刻之后,南宫颜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一般,她骤然起身,望向空地四周。
只见有两两三三的行人停足下来,用奇怪的目光看向她,对她身下的男孩报以同情。
“不对……这里不是梦境吗?”
少女像是梦呓一般,神色恍惚。
“为何,他们都变得看的到我……”
……
婚车从长生的面前驶过,车中的女子自始至终都微闭双眸,未曾看周身一眼。
长生站在人群之中,内心的感觉五谷杂陈。
“停车。”
帷幔中的女子伸出皓白如美玉般的柔夷,全场的乐声与呼声骤停,婚车也在前行中缓缓停了下来。
那只美到不像话的手臂伸出,撩起轻纱一角,露出了一人上下的空间。
“师弟,进来吧,等你很久了。”
声音如冷泉一般沁人心脾,在说出这句话时,长生真的以为五百年前的师姐又重新来到了自己身边。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一步又一步走到婚车前,又弯腰进到了婚车中。
长生在女子的面前坐定,这一次少了诸多阻隔,使得他终于能看清眼前人的容貌。
那是一张清丽绝美的面孔,眉山远黛,双瞳剪水,比起南宫颜而言,她的身上更脱稚气,宛若真正的仙子神女。
长生看着她,无数思绪在一时之间涌上心头。
恍惚间,他在此喊出了那个记了五百年的名字。
“黎衣……”
女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似是不属于凡间的花,明洁如朝霞中升起的旭日。
她头戴凤冠,身披红霞,一身如火般的红色婚衣似是能烧起漫山遍野的熊熊烈火,夺去了长生眼中的全部色彩。
“我不是说过了吗……”
她将纤细的食指放在了长生唇上,看向他的目光极尽温柔,柔情似水。
“……成亲之后要称呼我为娘子。”
长生瞬间热泪盈眶。
他忽然发现,即便是过了五百年,自己还是将她的模样记得如此清晰。
诚如二人当初在师门中的第一面。
她也是这般光彩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