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大地上,一辆沾满血污的面包车在高速公路上快速行驶着。
偶尔路上会有一些已经变得干瘪的尸体,面包车加速绕过这些干尸,好像后面有恶鬼追逐一样,速度快得要飞起来。
越子生在路上简单地和高承纶他们复述了一遍自己觉醒昏迷导致没有听到撤离广播的事后,才有机会让对方详细跟他讲一下当时的广播内容。
“江城大撤离在城市的边缘设立了撤离点,分别向西,北,南三个方向分批次撤离,现在华夏境内应该已经建立起了隔离性的避难基地,供军队驻扎和收容百姓。”
高承纶双眼盯着前方说道,这段路上尸体多所以他来开,碰到比较好开的路段就由新手上路的越子生来,二人轮班开车避免疲劳驾驶,至于后面的三人,好像被遗忘在角落了。
“为什么官方不派军队进城营救人民?他们难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越子生还清楚地记得,在这次灾难之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官方都不会弃百姓的生命而不顾。
不说其他,就光说江城大学,拥有几万师生的学校最后能逃出来的人两只手都能掰过来,更别说混乱的外面。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件事,都在向他诉说着他们已经被抛弃的残忍事实。
“这个…老师没有和我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也认为如果可以,官方绝对不会就这么放弃那么多老百姓的生命,一定发生了什么。”
高承纶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划过一丝哀伤,厚重的眼镜片反射着寒光,将他眼底的情绪掩盖。
越子生突然想起,那只追杀他的浑身血红的怪物,悄无声息的普通丧尸,映射他第一次死亡世界的药房,再到流血的图书馆和未完全孵化的人蛛,最后记忆锁定在那张趴在宿舍玻璃上扭曲的女人面庞时,他逐渐意识到了不对。
如果仅仅是齐云天说的丧尸病毒,那么这些已经脱离了丧尸范围的怪物与异象该如何解释?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老百姓无法想象的,连官方也无法解决的事,情况一定严重到超过人类载入史册中的任何一件大事!
……
头顶的太阳已经跨过最高点,面包车终于开到了第一个休息站,越子生在车内仔细感知了一遍,确认没有丧尸或者怪物后才下车:
“喂,下车。”
安排高承纶去加油,越子生打开后车门,将小邓从后座拖了下来,又看了一眼已经因为过度惊吓而昏迷的董曼珠,便转头绕过她把最里面的喻元峰也拽了下来。
小邓的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而喻元峰还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跟丢了魂儿似的。
越子生看着面前颓废异常的两人,选择无视掉他们的异样:
“你们两个跟我进去拿吃的,记住拿糖果巧克力压缩饼干罐头这种不占地方的高热量食物,别拿膨化食品,听懂了没。”
小邓抓着自己的衣角,看着远处一片漆黑的休息站,她很害怕。
万一里面有什么丧尸怪物该怎么办,没有越先生在身边,她是万万不敢进去的。
喻元峰也一样,可是在看到越子生那残忍的屠杀手段和一地的尸体后已经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抱着自己的背包双腿不停打颤,可是他也不敢就这么进黑漆漆的休息站。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越子生还有别的事要做,看对面两人还在那里犹犹豫豫,要不是怕自己力气太大了可能直接把人给踢死,不然他真的会上前给小邓他俩一人一脚。
关键时候还是小邓鼓起勇气,越子生听到她这么说顿了一下,才说道:
“越,越先生,我怕里面有丧尸!”
“里面没丧尸,我可以保证,你们抓紧进去吧。”
越子生有些无奈,说罢就没有再理会小邓他们,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了车门。
小邓心底一抹浓烈的疑惑升起,他们才到的这里,越先生连看都没有看过休息站内部,怎么就知道里面没有丧尸怪物?
难道觉醒者还有探查丧尸的力量?
将疑问埋入心底,越先生在他们眼里虽然是个还有点善心的人,但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她只能一步三回头,极度不情愿地和还神情恍惚的喻元峰一点点靠近黑漆漆的休息站。
“喂,起来!”
越子生将董曼珠从车上拖下来,刺眼的阳光从上方投下,照在董曼珠沾满污垢和丧尸血水的脸上,她就这么被拖到了水泥地上,四仰八叉形象全无。
脸上火辣辣的疼,董曼珠终于从昏迷中转醒,刚清醒过来时,就被脸上的刺痛疼得大叫一声,捂住脸滚到了一边。
“我没用多大力气。”
越子生从地上站起来,冷眼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女人,眼里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情。
“你…你打我?”
董曼珠捂着自己开始发肿的脸颊,一双大眼盯着越子生,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她仍然能感觉到面前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
“有问题么?”
越子生一只手抓住董曼珠的衣领,将她拎到自己身前,而董曼珠被揪住领子,感觉呼吸一阵阵困难,却没有力气让对方松开自己,只能一脸绝望地看着他。
“连看到尸体都吓破了胆,如果让你正面面对丧尸,是不是要直接发疯大喊大叫?”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董曼珠慌了,越先生明明才和他们相处了不久,他怎么知道之前在他们之中发生过的事。
她自诩长的娇美可人,即使末日了也有不少男人愿意保护她,将自己护在身后,她也理所当然地接受着这一切,过的还算滋润,只是需要牺牲一点色相罢了。
直到那天全城大撤离,才让他们不得已离开躲藏多日的港湾,在看到丧尸几乎腐烂的面貌和那发现活人就疯癫奔来的场景时,董曼珠吓得不停尖叫。
而她无法控制的尖叫造成的后果,光看看他们一个班死的就剩四个人,就知道有多惨烈了。
“看在你们也是人类的份上,我顺手救一下,但是不代表我会任由你们软弱退缩,当初说好了只是跟着我,所以如果让我再看到你吓成那个样子给我造成什么麻烦…”
越子生瞬间松开了抓着董曼珠的手,对方又一次毫无防备地摔到地上,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一下。
“你,你要怎么样?!”她十分不安。
越子生冷笑一声,看向不远处在鼓捣油箱的高承纶,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会挺好奇,你是怎么死的。”
董曼珠的声音迅速弱了下去,她似乎明白了面前的青年完全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判断和交流,她趴在地上艰难翻身,因为体力不支而无法追问越子生,犹如一条死狗,却只能死死盯对方冷漠的背影。
“怎么样了?”
越子生不再管地上的董曼珠,转而走到不远处早就注意到这里却不敢插嘴的高承纶身旁问道,对方的脸颊已经因为紧张而流下了汗水,深低着头不敢与自己对视。
“还有油越先生…加满了应该能跑挺久,可惜没有能储存的容器,不然咱们应该能带着跑更远。”
“嗯,容器我想想办法。”
越子生点头,休息站内应该有他们需要的很多东西,他打算亲自去找找。
可是当他刚走到休息站门口时,里面突然传来了小邓的一声惊呼。
“啊!!”
听到惊叫声,越子生赶忙向休息站里冲了进去,循着声音的来源,他快速穿过货架来到柜台前,只见喻元峰和小邓正惊恐地后退,向里一看,柜台后面居然躺着一具已经几乎白骨化的尸体。
似乎快要习惯了尸臭味,直到看见柜台后的尸体,小邓他们才反应过来面前的恐怖场景。
越子生眉头微皱,似乎是对二人的一惊一乍有些不耐烦,他又看了看那具尸体,突然发现对方的手上紧抓着一张纸,而纸上似乎写着什么东西。
他跨过柜台,在二人惊恐的目光中弯下腰,从尸体的手上将那张纸扯了下来。
似乎是死前抓得太紧,被这么一扯,都快只剩下骨头的手指被一下扯断,散落在地,看得小邓和喻元峰心惊胆寒。
越子生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将纸抖了抖展开,上面凌乱的字迹几乎拧在了一起,不是华夏人还真看不懂。
…
“路过的人
当你看到这张纸时,我已经死了。
我叫陈庭伟,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这是我上岗的第一个月,我还想着等发了第一比工资时省吃俭用留出一半寄给老妈。
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和爸就离婚了,是她自己一个人把我拉扯到这么大。
就在今年,我终于毕业了。
我想报答她,虽然这里很偏僻,工资也不高,但是她从小就告诉我:“幸福迟早会来敲门,你只需要坚持到它到来的那一天...”
我坚信着我妈的话,这里虽然里家里很远,挣的不多老板对我也不怎么样,但是我相信只要努力,幸福总会来敲门的,我一定会让我们母子二人过上好日子。
我妈她...老了,头发都白了一大半,我想照顾她,报答她。”
…
从这里开始,纸张上的字迹开始凌乱,变得更加扭曲,连话都逐渐无法连贯,似乎写下这些字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可是仍然无法阻止生命的流失。
“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我被咬了,我看过那些被感染的人,我赶走了他们,就剩下我一个…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
看到这里,越子生发现纸张下半部分皱皱巴巴,看起来是被透明的液体浸透后风干的结果。
“我还没赶回去看我妈,她老了身子弱,没有我她怎么活啊?”
“头好晕,伤口好疼,好累,想回家...”
“只能下辈子再报答您了,妈,您的不孝子对不起您——陈廷伟。”
已经发黑的血迹沾染在纸的底部,好像在诉说一个人从被咬再到失去意识的过程。
越子生拿着这封“遗书”,看了看面前太阳穴上插了一把刀的尸体,将那封信塞入手心,揉成一团。
他背对着小邓二人,他们看不到纸上写着什么,也看不到他的神情,见对方许久没有动作,小邓才担忧地开口询问。
“越,越先生?”
“一具自杀的尸体而已,就能给你们吓成这样?”
“对不起!越先生!我我我……”
小邓二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确实是他们太丢人了。
“抓紧,咱们尽快上路。”
越子生冷道,没有回头,没人能看到他脸上的神色,转身走向后面的仓库。
果不其然,仓库是上锁状态,看起来管理者不想让别人闯入这里。
可是这难不倒越子生,他伸手握住锁头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整个锁就被他拽了下来,在手中脆弱得如同一张纸。
越子生发现,他的力量好像越来越强了,似乎是丧尸病毒的影响,自己早已脱离了最初的僵硬期,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病毒的原因,脖颈处的咬伤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外貌一日没有恢复,他就得一日裹成个粽子。
打开仓库门,一股浓烈的尸臭味就从门后冲击而来,越子生皱了皱眉头,只见封闭不知多久的仓库里堆积着好几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其中的生物互相蚕食争夺着越来越少的血肉。
而那些尸体似乎是一家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这么胡乱地堆积在了一起,哪有什么未开封的物资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