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周六的中午,在食堂草草吃过午饭,我便到图书馆归还前两天的借书,顺便又借了两本卫斯理的小说,那短时间我迷上了这个系列的小说,每天看得废寝忘食。
周末的图书馆人特别多,除了极少数看书复习的以外,大多的都是占着位置谈恋爱。借好书之后,我见嘈杂的图书馆是在没有一个角落能容得下我,便寻思着想去教室找个地方躲清静。
可惜周末的教学楼也被谈恋爱的占满了,平时连上课都坐不满的教室,今天居然也满坑满谷的全是人。
瞧着这些家伙光天化日的就在教室里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的,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倒不是因为我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而心生嫉妒,主要还是惋惜,这里面有几个哥们长得实在是一言难尽,偏偏身边的妹子一个比一个娇艳动人,你说这能不让人气愤么?
走到本班教室,我一见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和从里面反锁的教室门就知道这里也被占领了,正想是不是要另外再换一个地方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胸口袭来一阵烦闷之意。
不过这股让人烦闷欲呕的不适,居然让我有一种久违的熟悉之感。
爷爷曾告诉过我,因为灵窍被毁,导致我六识有缺,不能通过自身感官来觉察到天地之间那种微弱至极的炁场变化。但我毕竟身怀“天授藏形”,体内那道神罚雷意乃是世间一切阴邪的克星,只要我一旦靠近邪物或是危险,基于雷意本能的反应,我的胸口便会立即生出一种烦闷欲呕的恶心之感。
而且烦闷之感越甚,那就说明这阴邪之物的来头也就越大,所以这种奇怪的感觉也算是勉强弥补了我六识不全的缺憾。
这种感觉在截止我21岁的人生之中一共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五岁那年在潘神仙家中被阴司所窥,第二次是七岁那年被懒汉下了心蛊,第三次是十二岁那年在一所破庙中与猫妖搏命,现在这是第四次。
我诧异的偏头望了望天空,此时正是午后,头上烈日炎炎、阳光毒辣,先不说我已经快十年没有碰上过阴邪之物了,就单从现在这个时辰来说,那也不是阴物出没的点儿呀!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已经多年未曾接触过这些神神鬼鬼的门道,所以感知出了问题,但胸口那股烦闷的感觉却在提醒着我,眼前这道门后可是真的不寻常。
我抬手推了推门,触手的阴寒冰凉让我确认了教室里面的异常,正想着如何把门打开之时,突听一声惊恐的尖叫从里面传了出来。
惊恐的尖叫之声甫一响起便又戛然而止,似乎是有人在被吓得失声之后又立即用手捂住了嘴。我担心出了什么意外,抬脚就是一记猛踹,“哐当”一声巨响之后,教室那扇复合木门立即应声而开。
我一个闪身便闯了进去,却发现如此正午时分,教室里面居然昏暗如夜,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侧窗户上的窗帘被人拉上了。
教室后面的墙角处正围坐着三女两男,我乍看觉得眼熟,想来应该就是班上的同学。
人群的中间点着一只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可以看见五人中有四人正一脸惊恐、浑身瑟瑟发抖的看着我,而另外一个女生则背对着我没有动作,只是低着头坐在原地。
不过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背对着我的女生恐怕已经着了道,因为当我的视线扫在她的身上时候,胸口就会泛起一阵翻腾,感觉稍不注意就会立即呕吐出来一般。
而她对面那个女孩此时正捂着嘴、瞪大着惊魂未定的双眼不停的在我和那背身女孩之间扫视,看来刚才那声尖叫应该就是她发出的。
我站在教室门口,明显感觉到此时的教室温度低得有些离谱,要知道现在室外日头正盛,随便动两下都是一身的汗,而室内却像空调看到了最低一般,冷得让很很不舒服。
我走到窗边将窗帘扯开,阳光一下就将教室的昏暗冲散。角落里的几人似乎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乍见阳光显得有些不太适应,纷纷闭眼侧首或是伸出手掌暂避强光的刺激。而那个背对我的女生更是身子一偏,避开阳光的直射,躲进了一侧的阴影里。
“你特么的干什么?”人群当中一个面皮白净的男生迅速从我踹门闯入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好像被人撞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涨红着脸、气急败坏的冲我喝骂。
这家伙姓李,本地人。听说家境不错,人长得也不错,而且平时出手还挺大方的,所以在班上特别高调,平身边人都一口一个李大少的恭维着他。
他这一开口,坐在对向的一男一女也开始附和着叫骂,让我拉上窗帘赶紧滚出去,只有当中那个正对着我的女生神色依然惊恐、不敢做声。
我懒得搭理这几个二货,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个背对着我的女生,虽然我自十二岁之后就再也没有碰上过这些脏东西,但没想到此时遭遇,我的心里居然还有一点安耐不住的小兴奋。
就在这时,那个背对着我的女生突然缓缓地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只见她转头转头之间身形丝毫不动,只是头颅生生的往后转了180°,这个诡异至极并且超越人体极限的东西立即又把其他几人吓得连声尖叫。
我见这女生此时长发低垂,泛青的面皮之上布满了如蚯蚓一般的血管,瞳孔收缩得也已经看不见一丁点眼仁,眼球上满是一层蒙蒙的灰白之色,而且嘴角还浮着一丝阴恻恻的冷笑。
我一看她这幅吓死人的模样,又见着人群中间的地上放着一张已经被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和一支笔,笔上还扯这几条丝线连接这在座的几人,立即就知道这帮家伙大中午的窝在教室里在干什么了。
几个傻不愣登的倒霉玩意居然是在玩笔仙!
这笔仙源出古时的扶乩问卜,后来传到了东南亚,在棒子国尤为兴盛,几经变种之后又以笔仙、碟仙之名传回了国内,这在当时乃是高校之中颇为流行的一种灵异游戏。
正经的扶乩问卜需要六部三才、敬香祷告,此外正副二鸾、唱生记录之人各司其职、丝毫不乱,一套仪程下来,恭敬虔守、意诚心畏,半点马虎不得。
但玩笔仙的却都是些妄图借恐怖气氛行暧昧之事的贱人男女,一群人围坐一起,装模作样一番之后还以为自己有多牛掰,却不知道这玩意是出了名的请神容易送神难,但凡遇上个时运低的,最后无不都是以命案收场。
前段时间隔壁学院就出过一起玩笔仙最后半夜跳楼的案子,我当时还笑说哪有那么傻的人,没事跑去玩这个,当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但没想今天我还真就看见这么几个嫌命长的傻帽了,估计这几位也没胆子敢在晚上玩,就想趁着艳阳高照的正午搞点气氛借机泡妞,可没想到几个人确实点儿背,大中午的也能被他们碰上脏东西。
我几步走到了人堆前,扫视了众人一眼后,盯着李大少骂了一句“傻逼”!
虽然李大少此时已经都快被吓得尿裤子了,但就这么突然被我骂了一句,一向瞧不起我们这些外地土老帽的李大少,还是当场就炸了毛,一个腾身而起就想跟我动手。可是因为他盘坐得太久,腿部气血不畅,起身之后非但没能向我挥出拳头,反而因为双腿无力摔了个狗爬,旁边人见状连忙扶起。
旁边几个男女还在对刚才骂李大少时的嚣张行为感到不忿,但却没人敢凑到我的跟前来,倒不是怕我,而是怕我眼前这个女生,因为这女生现在的模样实在是跟岛国恐怖片中的那些女鬼形象太一致了,要是再换上一身JK制服,那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我懒得搭这群傻鸟,慢慢地蹲下身来凑到了那女生的面前。
说来也惭愧,虽然班上一共才四十来号人,但我有起码一半以上都叫不出名来,眼前这位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这姑娘长得到挺漂亮的,只不过此时因为被笔仙附身的缘故,面容显得有些怪异恐怖,要不是我自持定力过人,恐怕还真不敢与她对视。
我的靠近似乎让这个女生感到有些不适,她满是怨毒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慌乱,虽然这个细微的神色一闪而逝,但却让我心头大定。我知道这是附身于她的脏东西感受到我体内的神罚雷意了,毕竟这玩意对脏东西可是天生相克的。
其实,我在踏进这间教室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自从经历了“量心循法”和那猫妖斗了个半死之后,这还是我十一年来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的事。而且最关键的是,我并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的处理眼前这个东西。
因为虽然身为道门中人艳羡的“天授藏形”之体,身怀至阳至刚、专克一切邪祟阴物的神罚雷意,但可惜我先天灵窍被毁,无法通过修行雷法与这道神罚心意相通,所以也只能无奈的任其蛰伏于体内。
虽然当年表叔公逆天施为,借用一场天劫助我进行淬炼,但那样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巩固神魂,避免我在日后突遭雷意反噬、沉沦识海,于这雷意的驭驶并无半分帮助。
不过按照我幼时的几次经历来看,当我的生命安全遭受到重大威胁的时候,它却会自动苏醒、护佑本主。所以刚才我之所以明知教室里面有阴物作祟还敢踹门而入,除了因为一部分的本能使然外,最大的底气还是因为体内藏着的这道神罚雷意。
这种感觉就像有个有钱有势的爹靠着,只要不是自己太作死,什么破事都干惹一下,就算自己摆平不了,那当爹的也总不可能见死不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