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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溪谷巨松

传说以前山里一些人家在家中有婴儿诞生之时总会跑进一只野猫来讨吃的,这些人家因为此时家中正值喜事,多半都会心发善念,见着一只瘦弱的老猫“喵喵”的叫得甚是可怜,都会抛些剩饭给它。
野猫吃完也不走,只是窝在墙角睡觉,可是等到第二天清晨,这家人便会发现家中昨日刚刚诞生的婴儿却消失不见了,而那只野猫也同样不见了踪影。
初时这些人家并未把自己丢失的婴儿和那只野猫关联起来,直到一个刚刚生产的产妇在半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一个长着猫脸的老太婆阴笑着从身边抱之后,这个关于猫嬢嬢的传说才流传了开来。
有人说这个猫嬢嬢最喜欢吃小孩的心肝,抱走那些刚出生的婴儿便是为了食用,所以小时候一旦我们这些孩童不听话,家中大人便会拿猫嬢嬢的故事来吓唬我们,这也成为了我们孩童时期的恐怖阴影之一。
我原以为这仅仅就是一个大人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故事,毕竟同类的故事在乡间不胜枚举,除了猫嬢嬢之外,我还听过熊噶婆、狼外公这些相同的故事。
可是现在看见这个正抓着我左脚的老太婆一张干巴得满是皱纹的脸上居然还长着猫科动物一般的触须,我就知道糟了,看来今天自己是真的遇上这个传说中的猫嬢嬢了。
猫嬢嬢见我似乎识出了它的身份,张嘴发出一声“喵”的一声猫叫,显得十分得意。
也正是这声猫叫将我从初时的惊骇之中拉了回来,此时我被她从墙洞之中拽回后,正摔倒在地,当即双手撑地,抬起右脚就往猫嬢嬢身上踹去,猫嬢嬢身子轻飘飘的往后一退,抓住我脚踝的爪子也顺势松了开,我立即起身,连忙后腿几步,后背靠墙,警惕的与猫嬢嬢形成对峙。
猫嬢嬢见我逃脱也不恼怒,脸上反而露出一丝阴恻恻的笑意,然后身形一跃,整个人就轻盈的跳到了旁边那尊破败的土地公上蹲着,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盯着我。
我被它盯得心头发毛,心知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连忙从地上捡起破碎的瓦片朝那蹲在神像上的猫嬢嬢砸去,猫嬢嬢不闪不避,任由瓦片砸在身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虽然这些破瓦片对它似乎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我还是一块接一块的朝它砸去。慌乱之中我似乎抓起了一个圆形的物体,正准备顺手扔出,月光之下我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发现这东西居然是一个小小的骷髅头颅,这把我吓得够呛,连忙就将其丢在了地上。
“喵!”
神像之上的猫嬢嬢似乎在耻笑我的徒劳,发出一声轻蔑的猫叫。
我听得心头火气,一咬牙,一个箭步踩着神像的基座腾身而上,凌空一脚就踹在了神像之上。这尊土地公的神像早就残破得泥胎尽露,本身已经摇摇欲坠之下,被我这猛然一脚踢中后,终于是“轰”的一声就往后倒去。
蹲在神像之上的猫嬢嬢“喵”的一声叫唤,轻盈一跃就到了房梁之上。
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见猫嬢嬢去势以远,转身猛地就朝着那个本就已经被我踹开了一个大洞的墙面冲去,一个冲身鱼跃,身后传来一声凄咧至极的猫叫,我只感觉腿上一凉,但随后整个人已经完全从洞孔之中钻出。
落地之后就势一滚,我来不及查看脚上的伤势,先赶紧跑开两步远离了那间破庙,然后再抬头向破庙看去,只见那个猫嬢嬢此时就站在破洞之前看着我,依然眯缝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我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似乎是一处山坳,破庙的前方有几亩水田,后方和两侧则是茂密的山林。我对自家村子周边的地界都比较熟悉,但是这里环境陌生,让我无法辨别到底身处何地。
不过好在已经逃离了那间阴森诡异的破庙,虽然身处陌生的山野之地,但是中天之上月色清朗,看着也不如何阴暗,心里倒没那么害怕。
我低头扫了一眼左脚,刚才逃离破庙的时候感觉似乎被什么东西划伤了,此时一看,左小腿上果然有着三条深深的血槽,与小臂之上的血槽如出一则,应该就是被猫嬢嬢所挠伤的。
既然已经逃脱破庙,此地自然不便久留,我见那猫嬢嬢居然没有跟出那间破庙,当下不再犹豫,抬脚就跑。虽然脚上手上还有几道伤口在留着血,但好在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咬咬牙也能忍受。
深夜里,我自然不敢往密林里乱闯,只是顺着水田间的田埂一路狂奔,虽然这地方我比较陌生,但是既然有水田,那顺着水田肯定就能找到人家,只要找到了人家一打听,那我自然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道顺着田埂跑出了多远,虽然一直还没见着人家,但是那间破庙已经早就看不见影儿了,我心头稍安,加之此时奔跑良久身体发热,手上脚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我见旁边有一条小水溪,便停下来清洗下伤口。
清凉的溪水洗过伤口之后,那阵刺痛的感觉果然缓解不少,但是看着皮肉都已经外翻的伤口,我扯下身上的褂子撕扯开来简单给伤口做了下包扎,然后弯下腰就着溪水洗了两把脸。
两捧溪水浇在脸上后,我疲态稍缓,正想就着旁边的田埂歇口气,突然从溪水的倒影之中看见身前冒出一个黑影,一阵腥臭之气也立即飘到了鼻间。骤惊之下我不及抬头查看,一个纵身就往后蹿了出去,然后再抬头一看,那个猫嬢嬢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我前面的路上。。
猫嬢嬢的突然出现让我大惊失色,没想到她居然一路尾随追着来了。
此时四周一片寂静,我逃开几步停下身后,就这么与猫嬢嬢遥遥相对。猫嬢嬢还是一副阴恻恻的笑容,张嘴发出一声猫叫。
再次听见这声猫叫我这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与恶心,这鬼东西怎么就阴魂不散了。眼前就这么一条路,旁边就是长满水稻的水田,我自然不可能再向后回跑。
当下硬着头皮,一咬牙就冲着猫嬢嬢冲了过去,今天管你是猫变的还是狗变的,大不了就拼个死活吧。
虽然心头是这么想的,但是出于未知的恐惧,我依然不敢和猫嬢嬢硬拼,大吼一声,佯装冲着猫嬢嬢一挥拳头,然后侧身一闪就想从她的旁边溜过去。
但是这猫嬢嬢显然识破了我的意图,不疾不徐的抬起爪子就朝我的面门抓来。她十指如钩,弯曲的指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妖异的蓝光。
我避无可避,只得一边退避一边反手回击,可是别看这猫嬢嬢身形佝偻瘦小,但是动作却迅猛如风,几个回合下来,我不单没能冲破她的阻拦,反而前胸后背之上又被她划开了几道血槽。
在我又是一拳挥空之后,猫嬢嬢一个低身就将我掀翻在地,随即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死死的摁在地上,然后她那张丑陋的老脸就慢慢的朝我凑近,张嘴发出一声极为得意的猫叫。
她嘴里那股腥臭的气味几乎要将我熏晕过去,可是我被他掐住了脖子,不光全身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显得极为困难。
猫嬢嬢抬起锐利的指甲在我胸口处轻轻滑过,我只感到一阵冰凉之意触及肌肤,随即就是一股皮肉撕裂开来的剧痛传来,我努力的抬起头,瞥见猫嬢嬢的爪子正慢慢的在往我的胸口里插进去。
我骇然之下亡魂大冒,心头泛起一阵哀凉,难道今晚就要死在这里?
可我才只有十三岁呀,如此不明不白的就死在这里让我如何心甘?瞬间我的心里闪过了表叔公、爷爷、父亲、母亲,还有赫连他们。此时一阵夜风拂过,四周传来沙沙的树叶晃动之声,我感觉四周的环境开始变得有些空渺遥远。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的跳动在此时显得如此清晰,我瞧见眼前猫嬢嬢那张丑陋的脸似乎在变得越来越远,在又一记沉重的心跳之后,世界彻底安静了。
我眨了一下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似乎看见天上的星星变成了一双双的眼睛,他们都在看着我,看着我笑、看着我哭,我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我这是要死了么?
……
死?
我不能死!
我为什么要死?
蓦然的求生欲望又让我的心跳在一瞬间恢复如初,并且以前所未有的急促频率跳动着,伴随着这阵心跳,心脏仿佛喷发的火山一般,猛然涌出一股喷薄的岩浆,这股岩浆迅速流遍我的四肢百骸,炙热的灼烧痛感在流经我的体内之后让我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啊……
猫嬢嬢眯缝着的双眼瞬间圆睁,妖异的洞孔之间绿光大放,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惊疑神情。
我感觉身体里似乎充满了力量,抬手一拳就将猫嬢嬢打飞,然后迅速起身在猫嬢嬢还未落地之时,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猫嬢嬢的神情瞬间变得惊恐起来,可是任由她如何挣扎,我只是冷冷的看着不为所动,手上不断加大劲力。
慢慢的,猫嬢嬢的惊恐神色逐渐凝固,挣扎的动作逐渐放缓,她的身形也开始变幻,转瞬之间就变成一只野猫形状,但是我依然没有松开捏住它脖子的手,直到这只野猫也变成一股青烟从我的手中彻底消失。
望着最后一缕消散在空中的青烟,我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只觉四周一阵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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