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名剑两兄弟占尽了赫连家这一代的气运。
在赫连望野剑心归祠之时,尽管正殿之上那些等着承领剑灵的赫连一族的适龄子弟都被赫连望野寿终正寝之时所释放的那道剑气折磨得生不如死,甚至还有几个当场昏厥、事后更是大病一场,但依然还是没人能被那道陪伴了赫连望野七十多年的妙喜剑灵所青睐。
这让正殿之上那些目睹了妙喜、文思、轩怒三剑凌空这一恢弘壮举之后的赫连族人显得有些遗憾,但是当他们回望正殿之上,望着守在赫连望野的遗体身边哭得撕心裂肺的名剑之时,却又在伤感之余倍感欣慰。
六岁承领轩怒剑,十二岁就能让剑灵认主并御剑当空,名剑所表现出来的天赋不单超越了自己那位七岁承领文思剑,十七岁降服剑灵的大哥赫连名轩,更是几乎超越了赫连一族那位开立剑祠、传下离忧剑灵的老祖宗。
赫连望野逝世于凌晨,而表叔公在天亮之时就带着我离开了,他告诉我之所以不留下来参加赫连望野的葬礼,原因在于不想和那些即将前来吊唁的故人见面。
我对表叔公不想见到的那些故人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非常不满他如此行色匆匆的就要离开。因为在送别我们之时,我分明从名剑那双早已哭得红肿不堪的眼里看到一丝渴望陪伴的期盼。
虽然不太理解名剑为何身在家中还会出现这样的神色,但是当我非常义气的表达想要留下来陪他时,他却摇头表示拒绝。
我对名剑那个始终并未露面的大哥很感兴趣,但是直到我们离开也没能见到他的真容,名剑的父亲也只是在赫连望野逝世之前露了一面,此后就再也没能见着人影。
我们全家都只是偏居山村的一介乡农,所以我搞不明白像赫连一族这种传承了千年的世家里的那些规规矩矩,但是我却知道无论如何家中老人去世不都应该是家族之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么?为何在赫连望野去世之际,他的儿子、孙子却会如此冷漠?
表叔公没有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只是带着我像来时那般匆忙的赶路,回到家中之后,他就把自己锁进了小院,一连半个多月都没有迈出过房门。
对于表叔公的异常,爷爷没有多问,只是让我准时把饭菜给他送去。而我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虽然没有了表叔公的监督,但是依然早晚练功不缀。
这天我练功完毕正准备回家去取晚饭给表叔公送去之时,却看见爷爷提着一个竹篮走了过来,我连忙上前接过了爷爷手中的竹篮,正想问他为何今日亲自过来送饭之时,只见爷爷笑着冲我身后一挥手。
“喝一杯呀!老表!”
我回头一看,只见已经把自己关在小院里大半个月没出门的表叔公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竹林边上,他笑着回应道:“好哇,正好嘴里都快淡得没味儿了。”
十多天没见表叔公,他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从前那双淡泊宁静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一丝掩藏不住的黯然。
两个老头一口菜没吃,就在那儿你一杯我一杯的一直喝到深夜,桌上那些菜全便宜了我,撑得我肚子溜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可是睡着没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就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不耐烦的哼哼两声翻个身继续睡,可是这人见叫我不醒,居然还上手过来拉扯我。
我睡得正香,被人叨扰自然很是不爽,烦躁的一挥手,翻身之间却“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我恼怒的起身想要看看是谁在捣乱,抬眼一望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头皮一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透天灵。
晚上爷爷和表叔公喝酒喝得太晚,所以我就在表叔公的小院里睡的,那是一间偏房,虽然陈设简单但也家具齐全,是表叔公专门腾出来给我睡的。
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在那间房里入睡的,但是此时醒来却发现居然身处一间破败的庙宇之内,这如何不让我感到惊惧。
虽然此时正值深夜,但是今夜的月光皎洁,透过破败的屋顶照射进来的月光可见,这间庙宇不算大,正是乡间常见的土地庙。
可是这间土地庙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四周墙面斑驳、摇摇欲坠,庙内蛛网横结、杂草丛生,尤其正中供奉的那尊土地公神像更是泥胎破损、身形不全,此时在惨白的月光映射之下,只剩下半张脸的土地公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恐怖诡异。
土地公前的那张香案是整个庙内唯一形态完好的物件,但是案上积灰甚重,只有中间处露出一个人形来,难不成刚才我就是睡在这张香案上的。
想到这里,再看看四周阴森的模样,我寒毛倒竖,根本就不及细想在表叔公的小院睡得好好的我为何会在这样一间破庙里醒来,冲着庙门就是一个箭步飞奔过去,只想赶紧逃离这间破庙。
可是紧闭的庙门任我如何用力也拉扯不堪,我心头慌乱至极,焦躁之下抬脚就往庙门上踹去,哐哐哐的几脚下去,除了震得门上灰尘纷落之外,也没能伤得庙门分毫。
我焦急之下,瞥见旁边墙上开着一个孔洞,就想从洞中爬出,可是试了一下,洞孔太小,没法让我容身通过。
但是我这胡乱扒动之间,洞孔却被我扒下来好大一块泥土,我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破庙的外墙乃是用用泥土夯实的,既然现在庙宇已经如此破败,那这土墙应该也就谈不上多结实了,当即我又抬脚就往这土墙上踹去。
这一脚下去,果然将墙面踹出一个大洞,可是用力过猛我的整个脚也随着破碎的泥土跨了出去,我当即顺着跨在墙上的右脚,一矮身就想从墙上被我扩大的洞孔之中穿过。
可是弯腰之际,鼻间忽然飘过一股腥臭之气,这种味道我很熟悉,村上那些满山遍野乱窜的野猫野狗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此时的我正竭力想要逃脱这间破庙,自然不会被这一股腥臭之气所耽误,但我不经意间侧头一瞥,却看见身旁忽然亮起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这下把我吓得够呛,还没瞧个仔细,一道寒光猛地就朝我脸上扑来。我好歹也随表叔公练了几年拳脚,虽然练得不怎样,但勉强也算身手灵便,当即就势往后一滚,堪堪避过了这道寒光,可是这样我就又退回了那间破庙之内。
我站在墙上那个被我踹开的空洞之前,心头的慌乱让我止不住的大口喘息,正惊异刚才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和那道寒光为何物之时,只见空洞之上蓦地闪出一道黑影。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全身黝黑的野猫,想来刚才就是这只黑猫在袭击我。
我生在乡野之地,打小不少见这些野猫野狗之类的,想着刚才差点着了这只野猫的道,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瓦片就朝在洞孔里蹲着的黑猫砸去。
黑猫敏捷的一闪躲过碎瓦片,一个腾身就又朝我的脸扑了过来,这下迅捷无比,我来不及躲闪,只得用手护住面门,然后就觉得小臂上微微一凉,随即一阵刺痛传来。
我侧过身子避开野猫的二次扑击之后,仔细一看,发现手臂上居然被这只野猫抓出了两条又深又长的血槽,此刻正汨汨的往外冒着鲜血。
我登时大怒,原本莫名身处这破庙之中就已经让我够害怕的了,现在居然还跑出一只野猫也来欺负我。
怒意一起,心头的慌乱之意反而平息了,我见那只黑猫正蹲在香案之上盯着我,绿油油的双眼里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妖邪,但是此时我却顾不得这些了,小臂之上传来的伤痛让我只想赶紧弄死这只野猫泄愤。
我一脚踢向那张香案,盛怒之下那张香案居然被我一脚踢得粉碎,那只野猫却轻盈的跃到了残破的土地公神像上继续盯着我。
我顾不得脚上传来的疼痛,从地上捡起一条香案腿,挥着就朝那只野猫扑了过去。
一时间,破庙内尘土飞扬,我拎着一条桌子腿在破庙内转圈的追击那只野猫。野猫除了最初对我袭击了两下之后,此后便一直任由我追击,而且还一味的躲闪逃避也不还手。
我虽然练过几天拳脚,但是论起身子敏捷如何能与这些猫科动物相提并论,虽然盛怒之下与这野猫追击了几个回合,但是很快就败下阵来。
几番纵跃之后,我杵着那根桌子腿大口的喘着粗气,而那只野猫却依然蹲在那尊破败的土地公神像上盯着我。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我却知道我不可能拿这只野猫有何办法,此时怒意稍平,我想着还是不能在这和这只野猫继续逗闷子了,赶紧先离开这间破庙是正经。
心念一动,然后猛地将手中的桌子腿朝那只野猫砸去,趁着野猫闪身躲避之时,迅速地一个矮身就往墙上的孔洞钻去。
“喵~”
身后猛然响起一声猫叫,这声突然的猫叫凄咧渗人,让我心头一惊、只感后背一阵凉意传来,好像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在向我靠近。
但是此时我却顾不上那么多,整个右腿和上半身已经从孔洞中钻了出去,正待抽出左脚时,突然感觉脚踝一紧,一只大手如铁钳一把抓住我的脚脖子就往后拽。
那只抓住我的手力气超乎寻常的大,我刚一愣神就已经被拽回了破庙之内。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让我惊恐万分,毕竟就在刚才,破庙里的活物还只有我和那只野猫,但是现在却有一只大手正抓在我的脚脖子上,而且被抓住的脚踝处一阵阴寒沁骨。
我仓皇之间回头一看,立即被吓得魂飞天外,一个干巴瘦弱的老太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一双眯缝着双眼透着妖异的绿光,正死死的盯着我。
破庙、野猫以及眼前突然出现的老太婆,这三者在我脑海中突然串联起来,我蓦地想起了一则在乡间流传已久的恐怖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