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朝由于史料的丰富,让后世人们对有一类商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这类商人叫海盗商人。
一边做生意,一边做海盗。
李旦正是这一类商人。
关于李旦的生平,已经无法考证。只猜测他可能是泉州人,早年在菲律宾经商,后来辗转到了倭国的九州岛定居。
因他和另一个海盗商人颜思齐经历相似,常被误认为是同一个人。
实际上,他俩是合作关系。
两人互为表里,李旦负责经商,颜思齐负责干脏活儿。
一个成为在倭国的商人领袖,一个则成了大海盗。
杨承应此前没有接触到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但打了不少交道,主要是物理方面。
随着旅顺港的贸易顺畅,颜思齐有几次偷袭旅顺港,都被祖天寿打退了。
莫麻子一颗槽牙,就是那个时候作战时磕掉了。
知道旅顺港不好惹,特别是耿仲明的霹雳营出来后,感觉更加棘手。
李旦和颜思齐再也没有打过旅顺港的主意。
双方相安无事,直到杨承应的船队闯到了平户藩。
这下侵犯到了李旦的核心利益。
他不得不出面,要和杨承应谈一谈。
事实上,杨承应也在找他。
原因很简单,自己的水师不可能长期在外面飘着,海外需要有人护着。
亦商亦盗的李旦正合适。
“杨帅,应该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李旦语气很温和,内容带着杀气:“当然,李某绝没有威胁的意思。李某在平户藩算小有面子,如果杨帅有什么需要尽可找我。”
还没有威胁的意思,算盘珠子都快蹦脸上了。
杨承应笑道:“李公误会了。久闻李公大名,我只是一直没有门路相见。强龙的确不压地头蛇,但问题在于兴云吐雾,乃是龙的强项。
地头蛇再怎么厉害,他还是只能趁你不被咬上一口,仅此而已。”
“杨帅可别小瞧了蛇,毒蛇咬上一口,入骨三分,甚至会出人命。”
李旦顺着杨承应的话往下说,继续施加威胁。
他的意思很明白,你要是不讲规矩,我就是那条毒蛇,给你各种使绊子,迫使你和我合作。
“蛇虫鼠蚁的确不好对付,如果掐断了他的往来,掀了他的巢穴,不足为惧!”
杨承应看了一眼李旦,淡淡地笑着。
李旦到底是老江湖,淡定的摇了摇头:“狡兔三窟,没那么容易。”
“如果这个掀翻桌面的人不是我,而是远在江户的幕府呢!”杨承应笑道。
历史上,颜思齐等人试图对抗幕府,就是因为幕府颁布了锁国令,将贸易大权收归己有,对他们的打击非常大。
颜思齐、郑芝龙等人歃血为盟,结果被幕府镇压,被迫逃亡。
那个时候,李旦已经去世多年了。
“你这话有点意思。”李旦沉声问道,“莫非你打算找到江户幕府,将我等驱逐出平户藩?”
杨承应听罢,哈哈大笑。
李旦眉头微皱,觉得自己想简单了。
作为一个超级大佬,被人认为“想简单”,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
特别对方是个小年轻。
李旦端起酒杯,小酌一口,缓解眼前的尴尬。
侍候在李旦身后的青年,正是郑芝龙。
他很懂事,出声呵斥:“杨帅,你别太猖狂!真要斗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吴三桂反驳:“的确不一定。再来一次,绝不会让你们轻易逃脱。”
“你!”郑芝龙还要再说,被李旦抬手阻止。
他发现,杨承应的笑声并没有嘲讽的意思。
“杨帅似乎另有一番见解,不妨说出来,让我这个愚笨之人长长见识。”
“不敢当。我只是对大势有一番见解。”
“哦?愿闻其详。”
“幕府为巩固自身统治,肯定会改变织田信长、丰臣秀吉留下的重商策略,种种迹象都说明这一点。以后,想要海外贸易只有和幕府合作。
那么,幕府最希望和谁合作呢?当然是大明,李朝的官方,平户藩、对马藩等都面临着被管制的风险。
如此一来,作为寄居在平户藩的你们,是不是也会遭受到相同的待遇?”
“这个嘛……”李旦一时语塞。
他的确面临着这种困境。
说起来,他是从吕宋岛逃出来的。靠着人脉成为拥有朱印状最多的海商,但他心里很清楚,这是由于明朝断绝了和倭国的官方贸易,这才有这个机会。
一旦双方建立贸易关系,自己这个半吊子就会被幕府毫不客气的丢弃。
但他到底老练,想了一下,便道:“杨帅此次前来,恐怕也没得到明廷的批准,你就不怕言官科臣弹劾你?”
“弹劾我的奏本,早已堆积如山,不差这一两样。”
杨承应说道:“何况有你们在,我还怕没地方推卸责任?”
这不是假话。
如果被御史弹劾太凶,杨承应完全可以借着旅顺港被袭击的事,说自己是带着水师去兴师问罪,没有别的意思。
“够狠。”李旦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据他所知,大明的总兵没一个像他这么大胆,敢带着水师来这么远的地方。
换做是别的总兵,不说脸都被弹劾肿了,一镇军务和事务都荒废了,也要被皇帝下诏问责。
可是根据情报,杨承应经常带兵出征,事情都交给手下的人在做。做的,基本上可以算是政通人和。
看到李旦微变的脸色,杨承应笑道:“当然,解决的办法不是没有,这需要你我通力合作。”
“合作?”李旦眼前一亮,“请指教一二。”
“我给你们当靠山,当然指的是北方到旅顺港、李朝、倭国这条海上商路。”
杨承应说道:“将来发生封锁,你们也可以靠着‘官’字继续做生意。”
“我们要付出什么代价?”李旦问。
“一,必须进口并销售我金州镇的商品;二、确保商路的畅通;三、不许滋扰登莱一带的商船。”
“哼,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不同意,我也不勉强你。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只是,我这个人心善,不忍江南遭到葡萄牙、荷兰等国入侵。在打他们之前,缺一个合适的对手。”
“你在威胁我!”
“不敢,我只是表达我未来想干什么。不只是葡萄牙、荷兰、西班牙,都要通通清扫出南洋这片海域。”
“野心不小啊。”
“不敢,我只是对敌国略有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