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狗子到死才知道自己是被敌人偷袭了。
偷袭他的人,正是张存仁及麾下鹰眼部队。
这支部队以四人为一组,一个诱敌,两个绕后,最后一个抢先占据制高点,用劲弩监视。
方才草动,并非禽兽路过。而是一个鹰眼哨探用手中的树枝轻轻拨动杂草,引起三狗子的注意力。
另外两个同袍悄悄绕到身后,见机行事。
要么直接用长兵器一招致命,要么再靠近一些,用布捂嘴,再短刀入体。
这都是根据对方体型来的。
三狗子很不幸属于后者。
杀死三狗子后,两人负责把他的尸体抬出去埋了,一个人打扫战场。
真正做到了管杀还管埋的一条龙服务,让你从活着到入土都能没留下痕迹。
张存仁率领部下用了一夜时间,清理干净前方几乎所有的哨探和细作。
次日一早,来报大帅杨承应。
“干得漂亮!”
听完汇报,杨承应夸道:“一夜之间处理这么多人,你们这一个月的训练没有白费。”
“建虏表面上轻视大帅,暗地里派了这么多哨探,几乎是每隔一小段路都有,可见何等的口是心非。”
张存仁笑着说道。
杨承应淡淡一笑,严肃地问道:“我们可有损伤?”
“有五个弟兄受了轻伤,还有一个兄弟伤势较重,医护队已经去治疗。”
张存仁面上没有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感叹。
有些建虏的哨探甚是凶悍,几个人围住且在偷袭的情况下,仍能奋力一搏。
杨承应叹了口气,旋即下令道:“这些日子他们辛苦了,接下来几天就好好休息。”
“大帅,不继续猎杀哨探吗?”张存仁略微吃惊。
“这么多敌人哨探没有回去复命,我们的行踪很快暴露,再猎杀意义不大。”
张存仁听了,点点头。
杨承应又道:“你回去告诉他们,连日辛苦,本帅不会亏待他们。每人可得纹银十两,杀敌最多的组每人加十两。
受伤轻的人在十两基础上加五两,这算是医药费。
受伤重的额外加十两,也是医药费。
如果他们属于杀敌最多的那组,就是二十两加五两或十两。
清楚了吗?”
“清楚了。”
这么详细的命令,张存仁很容易弄明白,抱拳感谢。
杨承应从桌案上拿起一本功劳簿,交给文书,让他随张存仁去鹰眼部队记录功勋。
文书接过功劳簿,抱拳行礼后,和张存仁一起离开。
这则消息,很快在军中传开。
“听说了没?鹰眼营的弟兄每人得到十两的奖赏。”
“十两!”
普通士卒一年饷银十八两,还能拿到手,和其他九边明军相比都已算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鹰眼执行一次任务,就得到这么多赏赐,怎不叫人吃惊。
“你别嫉妒,人家三天三夜没合眼,愣是方圆数里内的敌军哨探清理干净,这本事值这个钱。”
“我才没嫉妒呢,等咱们打敌人的时候,保管斩将夺旗,也弄个几十两银子花。”
“就你,还有这本事?连先登都够呛。”
“谁说的,我当年可是亲手逼得那个叫什么阿敏贝勒的,在地上打滚。”
“那不是咱们一起干的吗?”
周围一片哄笑。
张存仁在部队中录完姓名,又领着文书到伤兵营,找到受伤的弟兄登记姓名。
“弟兄们,大帅给你们受轻伤的,每人额外给五两银子。”
张存仁话音未落,引起士兵一片欢呼。
“别‘噢’啦,你们也不丢人,这是医药费,又不是奖励你们英勇负伤。”张存仁说道。
有个伤兵一脸委屈:“受伤也不是俺想要的,俺能想到那小子居然没断气,反咬一口。”
其他伤兵笑了,因为被咬的部位是屁股。
女医护兵来治伤的时候,脸都红了。
张存仁也笑了:“大帅可不会歧视受伤的人,而是我觉得你小子太不小心,下次注意。”
“属下明白。”那伤兵脸也红了。
张存仁又坐到躺在床上,受伤较重的士兵身旁,轻声道:“你可以得到十两银子医疗费,外加你们组是杀敌最多,再得十两。”
重伤的士兵因疼痛而苍白的脸色,泛起了一抹喜色:“这么说我有三十两。”
“是的,你要好好养伤,回去领这笔钱。”张存仁点头。
这重伤士兵勉强挤出笑容,“我会的,俺还要拿着这笔钱讨个老婆呢,有个温暖的家。”
“嗯。”张存仁再次重重的点头。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每个人都看到从这重伤士兵的伤口渗出来的血,涂的药物都止不住。
受伤部位不巧,是腹部附近。
当时肠子都快出来了,是女医护兵用大麦煮汁消毒肠道,再用桑皮尖茸作丝线,缝合肠管。随以清油涂肠令润,将肠轻轻纳入腹内。肠道创面涂鸡冠血,促进愈合避免肠瘘。
这在当时是十分先进的技术,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个人意志。
与伤兵营地悲伤不同,帐外各将士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们知道,接下来挡在面前的是得利赢城。
一座把守人数不多,城堡也不大的边堡。
存在的主要目的只有一个,提前示警。
因此,这座边堡很适合他们先登,或斩将夺旗。
那他们为什么知道立功的机会到了呢?
因为他们的主帅,杨承应出阵了!
杨承应一身重甲出现在众将士面前,一手持刀,一手持盾。
“水字营,火字营,山字营、骑兵营的将士们,你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杨承应朗声道:“敌人就在眼前,众人随我夺城。先登者,赏银五十两!夺旗者,赏银三十两,负伤者,赏银五两,重伤者,赏银十两。
步兵随我冲锋,骑兵绕后,午饭前结束战斗。
冲啊!”
说罢,杨承应第一个冲向不远处的得利赢城。
“冲!”
为了功勋,为了赏银,为了胜利,一群士兵仿佛荒野上奔跑的野狼,撒发着捕杀猎物的狠气。
又像洪水一样拍向小小的得利赢城。
边堡守将瞧见,浑身发软。知道自己死定了,只得赶紧派人通报消息,通知熊岳驿的守将。
他却不敢逃,家人都在盖州城里。他如果逃了,家人惨了。
最终血溅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