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魏忠贤的横插一杠,让徐光启意识到朝局的复杂,远超了他的预期。
尽管估计首级赏赐难兑现,徐光启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天启皇帝。
朱由校笑道:“你放心,前线将士拼死获得的首级,朕是不会亏待他们。”
徐光启赶紧谢过皇恩。
不久,兵部勘验首级的工作完成,全部验收合格。
再加上徐光启作证,杨承应的名声开始从勋贵圈子,进入朝廷大臣的视野。
朱由校召首辅叶向高、魏忠贤到殿,商议赏赐问题。
“两位贤卿,金州军这次取得重大胜利,朕心甚慰,准备重重赏赐,贤卿以为如何?”
朱由校问道。
一个是内阁首辅,一个是亲信太监,都是左膀右臂。只要和他们商议出结果,基本上没问题了。
皇帝话音刚落,叶向高便道:“陛下圣明,金州军作战勇猛,杨承应指挥得当,理当重赏。”
叶向高支持,我就反对。
不等皇帝开口,魏忠贤驳斥:“陛下,老奴以为不妥。杨承应自天启元年至今,始终不肯接受朝廷官职,其心难测。
另外,据锦衣卫密报,巡按方震孺也没起到节制作用。”
“魏公公,现在讨论的是赏赐问题。”
叶向高及时打断:“有功者赏,有过者罚。辽西大败,已经罚了一部分人;金州大捷,却不赏一部分人,叫人难以信服。”
“据邸报所写,杨承应全军龟缩在城池里,没有出击,这也算大捷吗?”魏忠贤毫不退让。
“奴酋以四旗和火器部队,几万大军来攻打镇虏城,而杨承应手上只有人马数千,如何出城迎战。”
叶向高也据理力争。
“行了,你们别吵。”
朱由校制止两人。
这段时间,只要一讨论事情就是吵架,把他的脑袋瓜都吵疼了。
叶向高和魏忠贤都低下了头,不再发言。
“叶爱卿说的对,有功者赏,有过者罚。”
朱由校朗声道:“着内阁拟旨,授杨承应为都督佥事,充任金州镇总兵官,赐威远伯爵。”
魏忠贤和叶向高都吃了一惊,都没料到皇帝这么大手笔。
特别是魏忠贤,心里顿觉奇怪,陛下事先怎么没和我商量啊。
朱由校又问:“对了,杨承应今年多大?有没有家室?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下可把叶向高和魏忠贤问倒了。
两人都是帝国仅次于皇帝的权势人物,区区金州一个无官无职的青年,他们怎么会在意。
刚才的争论,也只是彼此政见不合,互相抬杠罢了。
两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朱由校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哼!你们还在我面前争论,原来都是蠢物!”
朱由校生气道:“我做木工都知道,想做一件家具,也要先把木头看准,不然白费力气。
你们倒好,居然连金州主将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陛下,臣(老奴)有罪。”
叶向高和魏忠贤同时跪下,弯腰领罪。
他们后悔死了,早知道就找徐光启问一问。
朱由校这几天真的是被他们搞烦了,暂时不理他们。一跺脚,下旨传徐光启入宫。
很快,徐光启快步入殿。
“臣徐光启,拜见陛下。”徐光启下跪,磕头。
“平身,朕有话要问你。”
“遵旨。”
徐光启起身,这才注意到一旁跪着的叶向高和魏忠贤,心中略感意外之余,心生好奇,到底是啥事让两位跪在地上。
“爱卿,杨承应今年多大?是否有家室?家中还有其他人?”朱由校问道。
“回陛下,杨承应出生于万历三十二年,今年十九岁,家中没有其他亲人。”
徐光启答道:“目前有一位正室,是小商贩之女,没有妾室。”
朱由校听完,心里有了主意。
“派吏部左侍郎沈光喜前往金州宣旨,至于其他有功将士的封赏由内阁拟定。”
朱由校沉吟片刻,下达旨意。
对于熊廷弼,朱由校已经彻底的失望。
辽西短时间内又没有收复的希望,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金州。
希望借助金州,至少把辽南四卫中的三卫收回来。
至于他心中的主意,还得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出决定。
明廷的朝局陷入恶斗,杨承应虽然远在金州,却也通过耿仲裕寄回来的信感受到。
镇虏城,书房。
杨承应把熊廷弼写的书信看了三遍,又拿起耿仲裕送回来的情报又看了几遍,心里有些难受。
英娘捧着一盏热茶,从外面走进来:
“将军,什么事令你如此烦心?”
“夫人不知,我看了几遍熊经略写给我的信,非常的难受。”
杨承应叹息地道:“从这封信里的内容,看出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辽西沦陷,熊大人身为辽东经略,在他人眼中责无旁贷。”
托盘放在桌上之后,英娘将茶杯端出来,放在杨承应的面前。
“走了一个辽东经略熊经略,来了一个蓟辽经略王在晋。”
杨承应苦笑道:“王在晋那点本事,也敢来辽东,真是……”
说到最后,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此时,屋外传来欢呼声。
杨承应冲着门外喊道:“什么事这么吵闹?”
耿仲明快步进来:“将军,哦不,恭喜总兵官啦。”
“总兵?”杨承应眉头一皱。
“属下刚得到舍弟送来的情报,内阁正拟旨开金州镇,将军以都督佥事,充任金州镇总兵官,赐威远伯爵。”
耿仲明笑着说道。
听了这话,杨承应也吓了一跳。
明代对于爵位的把控很严,按照规矩非军功不得封爵。
这是前期。中期明英宗朱祁镇为了笼络夺门之变的大臣,开始改变祖制,赐非军功的人爵位。
到了后期,特别是南明,爵位就彻底的泛滥了。
目前总体上,赐爵还是非常严格的。
“这下麻烦了!”
杨承应震惊之后,已经嗅出危险的味道。
耿仲明吃惊的说道:“这是大喜事,杨帅,您为什么不高兴?”
好家伙,连称谓都改了。
杨承应白了他一眼:“任何时候都要往坏处想,不然一个得意忘形会让你落入万劫不复。”
“是,属下知道错了。”耿仲明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