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也是孙元化和茅元仪探讨了好长时间。
杨承应干嘛训练女兵?
他完全可以召男兵,这么多的百姓,只要他想要,分分钟士兵超过两万。
可他没有这样做,反而在想招女兵的主意。
这在他们看来,太离经叛道。
于是,他们脑补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提供了一个思路。
“前段时间,将军派沈世魁去朝|鲜进行贸易,您知道吧?”
茅元仪左右看了看,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怕被外人听见。
方震孺点了点头,随后眼神示意老管家去外面守着。
“沈世魁去做生意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和逃到朝|鲜北边的难民取得联系。”
茅元仪说道:“奴兵攻陷包括镇江堡在内的大面积土地,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被迫逃到边境求生存。”
这些事,方震孺作为辽东巡按,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还感叹,要是自己手里有一支水师就好了,可以把那些百姓都接过来。
还想过找杨承应,可看杨承应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两人的关系不太好,也就作罢。
今天听茅元仪提起此事,方震孺心头一紧。
“莫非他要把那些百姓都接过来?”
方震孺问道。
“没错。”孙元化道,“将军已经写信给袁巡抚,恳求他调登莱水师,协助将军运输这些百姓。”
“打算安置在哪里?”方震孺连忙追问。
孙元化道:“金州东南的广鹿岛、大长山岛、小长山岛。”
“怎么不安置在金州本土?”方震孺不解。
茅元仪和孙元化没有回答,却已经是一种回答。
方震孺稍微一想,也顿时明白了。
金州土地只这么大的面积,容纳百姓有限。
这些日子,陆续有不少百姓逃到金州。
按照杨承应的规定,每到金州的一户百姓都要分到一块土地。并写下地契,除非荒废或绝户,则一直拥有。
土地越来越少,百姓越来越多。
这是杨承应北上筑城的根本原因之一。
有了新屯这座坚城,扼守住交通要道,使奴兵无法南下。
南边大片肥沃土地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开垦。
可金州土地还是不够,又去不了复州或盖州,只能把主意打到附近几座岛屿的头上。
“等新城筑造完毕,抵御奴兵进攻,再熬过这个冬天。”
茅元仪猜测道:“我猜将军就会南下,亲自主持安置那些难民的工作。”
方震孺明白了,接收那么多难民百姓,需要很多的资源。
而这些资源需要大量劳动力,还不能降低士兵待遇,只能投机取巧一回。
用不是生产主体的女兵去充当火器手,凭借坚城抵御来自北方的敌人。
把大量劳动力用于恢复生产和地方建设上,让一无所有的难民不会饿死。
这样一想,杨承应可谓是用心良苦。
自己居然还骂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想到这些,方震孺有些不好意思。
看方震孺神情,茅元仪便知道他已经明白了,笑道:
“老方,你懂了吧。有的时候,别一遇到事就冲在最前头,得多想一想。”
方震孺带着一丝后悔的语气道:“我也是一时冲动,完全没想到这一层。哎,大意了。”
孙元化和茅元仪相视一笑,没有继续揶揄方震孺。
那么,他们说的对不对呢?
对,也不对。
杨承应的确打算南下,亲自主持安顿难民。
可他没想过组建女兵营,还有这个好处。
只是单纯想从这一点开始,慢慢灌输男女平等的思想。
方震孺走后,他淡定的继续擦拭鸟铳。
顺便想一想燧发枪,到底是怎么设计出来的。
丝毫不把方震孺的话放在心上。
第二天,天刚亮,谢四妹就来了。
她还带了十几个小姐妹。
都和她一样,只看一眼就知道有力气的女子。
为首的谢四妹看到杨承应出来,上前一步:“将军,我又找了几个姐妹一起,可以吗?”
“当然可以。”
杨承应打量着她们,“不过训练是一件苦差事。”
“我们不怕!”
谢四妹把头一昂,很有气势的说道。
她们以前看过负重五公里、四百米障碍等军事训练,经过反复思量之后,才选择来当女兵。
本来有二十五人,打退堂鼓的有十个,还有被父母叫回去,临时变卦的。
最终到杨承应面前的,只有十四个。
“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留下来,那我们从最基础的开始。”
杨承应拔剑出鞘,在地上划了十四个大大小小的方格。
姐妹们一边看杨承应划格子,一边小声讨论。
“将军这是在干什么?”
“还能干嘛,练站军姿呗。”
“站军姿?”
“你不知道吧,孙将军麾下士兵第一课也是站军姿,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不许动一下。”
“啊,这样站有什么意义?”
对于这些议论,杨承应都当没听见,专心致志的划格子。
过了一会儿,格子划好。
“战场瞬息万变,唯一不变的是训练有素。”
杨承应说道:“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要耐住性子潜伏下来;敌人溃败时,追击该怎么追;我军吃了败仗,怎么撤退。
这些都与训练有素关系很大。”
“这和站军姿有什么关系?”有人问。
“训练你们的服从性和意志力。”
杨承应解释道:“明明要打胜仗,却因为意志扛不住而溃败,那样太可惜。”
接着,杨承应让她们每个人站一个格子,时间一个时辰。
期间不许动一下。
“因为你们是头一遭,我这边宽松一些。”
杨承应一脸认真的说道:“你们可以上厕所,我会计时间,损失多少,都要补回来。”
“明白。”
以谢四妹为首的女兵们,都把背挺得笔直。
杨承应手拿戒尺,来回巡视。
这样避免直接的身体接触,还能矫正他们站姿问题。
“抬头,眼睛直视前方。”
杨承应指着一位姑娘,命令道。
“将军,我,我不敢!”那姑娘怯生生地说。
“为什么?”杨承应问。
“我怕爹打我,我怎么能直视他。”
“记住,你现在是金州指挥使司直属的士兵。如果你爹因这件事打你,就是藐视金州指挥使司。”
“是!”
“抬头,直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