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下午,蓝灰工业正式解散,只有残存的躯壳。
左蓝遣散了民巴们,这里已经难以养活这几千人了,没有原材料,没有采购商,也没有军队。
一排排冰冷的机器陈列在没有温度的工厂里面。
曾经的几个核心领导们把酗酒当成了最主要的事情来做,他们除了静观其变似乎无事可做。
十几个人从晚上酗酒到了凌晨,人人烂醉如泥,确实像泥土一样瘫在桌子和地板上。
他们昨夜的主题是曾经,说了许多往昔发生的趣事,几个人说着笑着,放声高唱圣歌。
一桌子全是男人,还聊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转过天来上午十点左右,也就是平日里贵族们的清晨,这时的贝基还在为了食物而努力奋斗。
盛有半杯酒的杯子摔在地上,老沙挠了挠大腿继续酣睡。
左蓝把掉在地上的杯子放回到桌子,迈着随时会倒下的步伐去了办公室,在那里喝了大量的水,他除了意识不清醒外只剩下口渴了。
办公室里还有几把枪,不小心碰倒后再给竖起来,他这才坐到办公桌前面,用手揉捏着太阳穴。
昨天说了些什么话已经想不起来了,喝断片了。
他如平常那样去审视自己如今的身份,希望能自己告诉自己到底算什么人。
是成功的商人还是活的好一些的民巴。
他总是回想起洛汗这个人,这个人随随便便几次讲话就能煽动一大批人欣然跟随,反观他自己,用了这么长时间却还是无法改变民巴的地位。
这个区别到底在哪里,他始终想不出来,反正醉醺醺的那几个是不可能给出任何有说服力的解释。
如果他知晓了如今皇帝的事情,兴许头脑里会另做他想。
在谷地和周边城市里的居民认为,皇帝还在,只是联系不上了而已。
如果不是这种想法,洛汗已经成功了。
让白曾经很明确告知过,左蓝已经变了。
事至如今,左蓝也发现了,他自从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之后,便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的身上,比如他最近就是把希望寄托在了洛汗身上。
嘴里还是干渴,他再给自己倒上一杯水,随后思绪骤然改变,去想午饭应该吃些什么。
人生似乎索然无味,没了一点目标,他不清楚是无数次的失败导致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颓废,好像听天由命了。
谷地和周围的城市看上去正在恢复秩序,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所有的地方都像一口正在沸腾的锅,热腾腾的冒着蒸汽,随时会爆开的样子。
但凡再有一点风浪,马上会演变为另一次的腥风血雨。
厂房入口处走进来一个人,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左蓝还是认出了布先生。
布先生路过满地的酒桶,跨过躺在地上的醉汉,缓慢走上楼梯,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卡莱先生,看来你们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布先生将自己拍在椅子上,“我来的时机挺不错的,给你带了点消息。”
“什么消息?”
“第一,我打算去支援军队了。”
“给闺女送吃的?”
“算是吧,这是初衷,我已经不可能做军供了,中间横着一座大山,推不动的。可我其他的生意还不错,你也知道,最近的人都是活一天算一天,都在想着快活,我偏偏能给他们带点快活。”
“那你打算怎样运送物资?通过太辉军队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说到这里,布先生神秘的笑了,但他不准备当做秘密保守,很随意的说了出来:“是这样的,我买通了太辉的一些军官,承诺会给他们一些金子,他们也会放我的车队通过。你也知道,我曾经卖的那些东西可不是只给自己的国家享用的。”
“看来有些人是不分国界的,恭喜您,当您能游走于交战双方时,您必定可以赚到海量的钱,未来可期。”
布先生夺过了左蓝的水杯,把杯中的残渣倒掉,满着水的同时气呼呼的说道:“什么未来可期!我要未来有什么用?我恨不得剥了他们的皮,你知道我为了疏通关系花了多少钱?如果不是太辉人战事顺利,我早被大卸八块了。”
“那请您明说就好。”
“借人!借枪!借车!我到前线去把小亦绑回来。”
“这样啊。”左蓝懒懒的托着腮,“咱们谈一下价格方面的问题吧,这次运费可少不了,我来给你算算……”
就这种奸商模样,布先生恼火的伸出三根手指。
“不管你要多少,三倍。”
“不不不,价格我还没想好,不如这样吧,谈钱伤感情,你以后为我做三件事就行。”
“你还真是会算计,一件事。”
“两件。”
“那你先看看这个。”
布先生抽出一份像是传单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随意的喝着水。
拿起传单,左蓝慢悠悠的看着,懒散的表情逐渐凝固了。
效果让布先生满意,他说道:“很意外吧,洛汗还在酝酿他的计划,即使身在国外。所以说,这份东西是不是可以抵消一件事?”
“天啊!他这是准备做到底了。”
左蓝才看了一半,手已经开始颤抖,这份传单描述的是皇帝的十大罪名,洛汗在给皇帝定罪。
上面的内容核心的意思是皇帝为了排除异己,从始至终的种种行为,其中包括左蓝曾对那枝说过的那一些,像王都大火。
里面还详细说明,暗杀太辉上一任国王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理由是暗杀者根本没有被抓到。
大乐驻地遭遇的炮击同样如此,也是皇帝派出去的。
传单的最后,给皇帝拟定的罪名是独断霸权。
虽说这些大部分是猜测,可不免令看到的人心有芥蒂,加上现如今的时局,人们会很容易选择相信。
贵族和家中有参军的平民,王都爆炸被波及到的人,还有吃不饱饭的自由民,这些人都是受害者。
一旦成了,皇帝会彻底失去信任。
除非,战争胜利,可任谁都觉得不可能胜利。
左蓝抬起头问布先生:“你是在哪里弄到的?”
“我有一些快船,在几个国家之间通货,偶尔也会运输人。”布先生得意的伸着一根手指,“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了吗?事成之后,我本人欠你一件事,只要不危害我和我的家人,能力范围内的随便什么都可以。”
“成交,如果我走了,我的产业怎么办?洛汗发的东西会带来新一轮动荡,这次可是包括了贵族在内。”
“这里是我的天下,我可以为你做担保。”
“行,我自己跟你去。”
“你自己?”布先生眉头一皱,“我需要你的这些兄弟。”
左蓝摇头,看着下方的酒桌说:“没可能,这一次行动太危险了,我不可能让他们为我的个人意志卖命。”
布先生并不满意这种结果,他需要的就是左蓝的这些好手,有了这些人才能确保此行成功。
“我愿意去。”
门外有人说道,办公室中的两个齐刷刷看着外面,让白就站在门口。
让白很少饮酒,他害怕饮酒过量后会手抖,这是会降低射击精度的。
布先生瞬间起身,他领教过让白的枪法,有了这个人的加入,事半功倍。
大约正午时间,左蓝留在酒桌上一封信,要老沙看好工厂。
左蓝一行人在一处仓库内静等时间,他们要在装车完毕后的天黑出发,这趟旅程还有一件要重视的事情,货物容易被半路饥饿的民众劫持一空。
左蓝愿意答应布先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认为自己应该换个环境,静下心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