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兄弟们亲热得左右摇晃,不适应而失神的对着一群还算陌生的面孔,不经意的一口一口喝着汤。
多数人一觉睡到了晚上,精神好的不得了,人精神到一定程度又无事可做,会想一切办法放松,有人提议去外面喝一杯。
向笃回想起被守卫驱赶的经历,没想参加,艺术家带着闲不住的几个出了帐篷。
矮个子找来了牌,牵头邀请大伙组了一桌,余涟和大壮也在其中,顺便拉上了没什么存在感的向笃。
这里还缺一个,最能谈东谈西的百事通成了最后人选。
参军之前,多少带着点积蓄来营地,距离发饷不知道还要多久,赌的不是很大。
百事通总讲一些玄妙的话,桌上几个大体还能听明白,余涟是完全了解此等玄妙道理,可以分析出来,一半是假的,稍微听听还好,信不得。
新兵们燃起油灯,气氛和谐友善,有点家庭聚会的味道。
他们说说笑笑,营地内落下了点点雨滴,雨滴慢慢变大,拍打在帐篷顶部,令人心安。
百事通聊起贵族时总会有两种不同的语气,因为自己在贵族家做过管家而自豪,又总是不屑一顾那些贵族老爷。
有时话会说的出格一些,矮个子忙着提醒,他们大概忘记了,这里面还有个贵族。
被提醒的人依旧不改变观点,他从未忘记过,之所以一直这样说,完全想体现自己在很多方面是强过贵族的。
大家聊熟悉些,就有人按耐不住,旁敲侧击的想知道余涟到底是哪种贵族,在贵族圈子里属于什么等级。
往往这种问题,余涟会含糊其辞或者扯谎,他给自己定的身份,是一个家道中落的贵族,和自由民没什么两样。
大伙这才好受一些,那个价值不菲的腕表着实吓人。
雨中,营地熄灭了火把,在每个帐篷里都有油灯照亮,几个排的排长会在自己的排里面,给好奇的新兵讲一讲大乐发生过的战斗。
有人感谢这场雨,也有人因为下雨而心烦。
余娜望着窗外的雨夜,看了看挂在一旁还在滴水的衣服,明天能不能干还是个问题,如果有火能烘烤一下,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
去外面找木头不太现实,基本已经湿掉了,她或许能借到一些没用过的火把,而这又是一个问题,总不能在狭小的屋子里点火吧?万一不小心给医护室烧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随后,她只能采取笨办法,用油灯来烤衣服。
房间外有人走路,那个人慢慢推开了房门。
贝拉听了一下午的会,随便弄了些吃的,进门后刚好看见自己不省心的组员。
“谁的军装?”
“一个朋友的。”
“男的女的?自己不会洗啊?”
其实,贝拉只是平常找话题聊天,可在余娜听来,每一个字都是别有用意,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在针对自己。
所以,余娜说起话来也是阴阳怪气的。
“当然是男人的,组长,我帮什么人洗衣服跟您没什么关系吧?唉,像我这种贤惠的柔弱女性,已经不多了,不多啦。”
“当然没关系,那是你自己的事,只是记住,不要忘记工作。”
贝拉也不愿意再留在这个房间了,端起碗出门。
余娜对着紧闭的房门吐着舌头,开心的烘烤衣物,很快乐的劳作。
雨持续下着,持续了一整个下午的会议结束,军官们各自回到住处。
台郃披着黑色的雨衣,在他身后是自己排里面的士兵,几个原本打算翻墙出营地的家伙被抓了个正着。
整个帐篷的新兵要负连带责任,二十六个人站在雨中。
唯一穿着雨衣的人把油灯放在帐篷下,既能让罚站的看到,也不至于被雨水熄灭。
“知道擅自离开营地是什么罪过吗?”他慢慢踱步,“是特么的逃兵!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没有准许的情况下,擅离职守。还有你们几个,发现但不劝阻,这是包庇。我看你们也睡不着了,油灯熄灭以前,就都在这里站着吧。”
士兵们相当不满,艺术家咬着牙吐出了几个字:“我想干他。”
如果不是在下雨,这话是能被听见的。
或者说,台郃已经听见了这句话,也能感觉到自己这些兵的愤怒。
他不在乎这些,慢慢走到余涟跟前问:“士兵,你的军装呢?到哪里去了?”
“洗了。”
“反正也要湿,现在穿上,我给你时间。”
“在别人那里。”
“谁给你洗的?你自己没有手吗?”台郃轻蔑的一笑,“我差点忘了,你们这些贵族什么时候会自己洗衣服的?我看你们的双手早就退化了吧。”
余涟不反驳,忍着雨水的浇灌目视前方,因为这就是事实。
“既然退化了,我得帮帮你,从今天开始,全排的军装都归你来清洗。”台郃在余涟面前走开,“如果我知道有哪个敢帮他,同罪。”
走了没几步,他瞬间后退,几乎贴着余涟的眼睛问:“听见了?”
余涟立正:“是!长官!”
“很好,你还算听话的,我就喜欢欺负你们这样听话的。在这里等着油灯熄灭吧,我跟你们可不一样,要回去好好睡一觉,听着雨声入眠是最舒服的事了。”
他把新兵们留在雨下独自离开,而新兵们内心的躁动正愈演愈烈,每被雨水打湿一寸,那种火气也就越盛。
油灯徐徐燃烧,在每个人手脚冰凉的时候,可算熄灭了,新兵们如获大赦,拥挤着跑进帐篷,在擦拭雨水时,辱骂声不绝于耳。
新兵们骂骂咧咧了一个小时,而在不远处的两个营帐之间,台郃拿起了雨衣穿好,他比这些新兵多淋了一个小时的雨。
翌日,经过一夜的雨水冲刷,空气里到处是香甜的气息,余娜送还了干净温暖的衣服。
她完成任务后不做停留,连话都没说,小跑着回去参加集合。
刚刚送来的衣服还有温度,余涟抚摸着这种温度,不由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