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打开这一刹那,整齐成纵列的国旗,以四十五度角的倾斜,插满了整条街道。
两个国家的国旗全都有,摆放之整齐,哪怕有一个出现偏移都能被发现。
两位国王各自穿了一身蓝色,同时踩着马凳上马。
珐瑆竖起指挥刀:“上马!”
负责仪式的国王卫队们翻身上马。
“列队!”
卫队成员的马在国王们的两侧快步走出,用一个长方形的阵容牢牢护住了两位国王。
“开步!”
国王仪仗队的马匹开步向前,两位国王坐在马上有说有笑的。
徒步的卫队成员分列两侧,他们组成的道路为仪仗队指明方向。
街道两侧,楼上楼下,人山人海。
数不清的人在窗口探出了半个身子,热情洋溢地挥舞手臂或者国旗,每个人的心是激动的,手是颤抖的。
仪仗队后方,跟随的是来自两个国家的大臣,再后面则是挑不出毛病的步兵方阵。
士兵们穿的都是参加授勋仪式才会穿的礼服,姑娘们被英姿飒爽的军人所吸引,叽叽喳喳大呼小叫。
士兵们面色淡定从容,自始至终的表情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他们只会走路、呼吸、眨眼。
“国王陛下万岁!”
已经有人带头呐喊出了心声,紧随其后喊出同样声音的,是成千上百张嘴巴。
有一个小孩跨坐在父亲的肩膀上,摇着小小的手臂,用稚嫩的嗓音,有样学样的欢呼:“陛下万岁。”
两个国王显然是听到了来自孩童的呼唤,齐齐向着那个小孩挥手示意。
孩子的父亲激动万分,把自己的孩子举过了头顶,也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喊出那句万岁。
再先前行进了没多久,路上已经人满为患了,两侧的士兵必须组成人墙才能控制住人群。
楼上的女士们提着花篮,一朵朵花瓣飘落而下,有的飞到了地上,有的飘到了士兵头上,还有的被不知何处吹来的微风卷到天上去了。
道路两侧的人向外伸手,试图摸到国王的身体,楼上的人同样如此。
如果两位国王站在马上向上跳,大概是可以够得到的。
珐瑆催马向前,和他一起的还有四个举着国旗的卫队成员,他们在仪仗队的两侧跑出,慢慢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分列!”
珐瑆发布命令,四名国旗手拨动马头,四匹马两两相对,马头对着马头。
两位国王在他们中间穿过,然后勒住马。
有几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迎面小跑过来,国王们见状纷纷下马。
跑在最前面的小女孩先一步到了太辉国王前面,羞答答地说道:“太辉国王陛下,欢迎您的到来。”
然后,小女孩摘下了脖子上锦簇的花环。
太辉王弯下腰,小女孩为其戴在脖子上。
这位中年的国王满面春风,亲切地对小女孩说:“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了。”
他蹲下身子抱起了这个小女孩,挥手向着两侧的民众。
这场面在民众们眼中过分的暖心了,甚至有人忍不住欢呼起来:“太辉王万岁!”
放下这个小女孩后,剩下的小女孩每个人都摘下花环给异国的国王戴上,太辉国王在每个孩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两位国王手牵着手,和一些幸运的人寒暄。
处在后方队伍中的余涟和太辉的外交官,由于两个人一直住在一起,早已经熟悉了。
他们经常就一些向左的意见产生分歧,在经过激烈的论述之后,二人的关系似乎更加近了。
趁着两位国王与民众握手的时间,两个国家的大臣们也在交流分享。
外交官对余涟说:“我好像跟您讲过,我们国家和贵国不太一样的地方,我们最尊重的是科学家、艺术家、教育家和思想家。而在贵国,好像这些工作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您这样说并不完全正确。”余涟笑着反驳,“我们同样会听音乐,也会思考哲学,我们会请最好的老师亲自教授我们的下一代。”
“但仅限于贵族和有钱人吧?”
余涟笑容马上僵住了,虽然这种事在这边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总觉得比人家矮了那么一点。
他只能继续微笑回应:“这在每一个国家都是一样的,难道贵国的上流阶级和平民受到的教育也是完全一样的吗?”
“余涟先生还是那么会辩驳。”
“您也一样,身为外交官,嘴上和行为上完全不给别人半分的情面,我是说您非常的率真。”
“算了算了,今天是一个开心的日子,我们就不要再争执了。”
两个人笑呵呵地选择了闭嘴,各自去倾听其他人的对话。
不久后,两位国王完成了仪式,他们再次上了马。
珐瑆竖起指挥刀:“卫队!向前!”
马蹄击打着地面,仪仗队重新开拔,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半的路程。
在某座三层小楼上,两个男人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他们埋着头,一言不发。
大壮在子弹外壳上涂抹了油,将其装填进步枪里面,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子弹上膛。
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完全无法干扰他。
麻雀搬来了一张桌子放到了窗口处,又走到房子的后面,把窗户打开观察逃生路线。
大壮把枪放在桌子上,随后拉上了窗帘,只留出二十公分的空间出来。
看上去已经没有需要准备的了,他们坐在椅子上,大壮颠动着小腿,手指不断在腿上敲击节奏。
慢慢的,卫队的号角声悠扬的传播开来。
他们知道,时间到了。
大壮拉上了布质的面罩,端起步枪放到桌子上,静静的等待。
因为他们是在三楼,街道虽然宽阔但也只有十几米的宽度,如果想要瞄准楼下,需要把墙探出去一段距离,所以开枪必须要迅速,在所有人没有回过神来之前,他就要造成精准打击,再从后面逃离。
悠扬的号角声中,两位国王的仪仗队匀速向前,现在,国王们已经到了最前面,正享受着身旁民众的爱戴。
负责观察的麻雀没有戴面罩,他现在窗口处高声呼喊:“国王陛下万岁!万岁!”
喊了几嗓子,麻雀用沉着的声音说:“进入狙击范围,矿山,看你的了。”
大壮端着枪采取站姿射击,这是他演练了无数遍之后,确认的最合适的射击姿势,因为距离足够近。
眼睛、准星、目标,三点一线,大壮将枪口对准了太辉王的脖子,这样做只要不左右晃动,可以保证这一枪绝对能够打在致命位置。
可眼睛看着那个中年的,面色和善的国王,大壮坚定过无数遍的心开始了动摇。
这一枪决定了无数人的命运,决定了两个国家所有平民的命运。
有可能会有数不清的人死亡,父子会离别,爱人会离别,家庭会破碎,很多人流落街头。
大壮犹豫了,枪口出现了偏离,但他很快调整好了位置,继续瞄准。
他想到了被摧残的城市,衣服在战火中燃烧的孩童成为孤儿,哭着喊着要找妈妈。
麻雀催促着:“矿山!你在干什么?开枪!快开枪!”
不远处教堂的钟声被敲响,沉闷厚重的钟声像一把锤子一样锤打着大壮的神经。
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那我就是那个罪人。
枪响了。
太辉王的马受到了惊吓,把上面乘坐的人甩了下来。
卫队成员用尽一切方式控制马匹,很多人处在震惊当中。
麻雀撤出窗口,他拍打大壮的后背:“好枪法兄弟!跑!跑了!”